第一章 布朗船長
吳斌是中華科學(xué)院最年輕的博士,學(xué)的是電子自動化,研究的也是電子自動化。 或許生活就這樣下去,也能獲得不大不小的成果,可命運結(jié)結(jié)實實的跟他開了個玩笑。 從美國賓大返回的路上,飛機失事了。 吳斌靠著一塊浮木,成功的撿回一條命,而同機的旅客,此刻已然看不到蹤影。 沒有食物沒有淡水,吳斌不知道海面以下,會不會有鯊魚,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饑渴限制了他的思維,時間也在慢慢磨滅他僅有的希望。 他的雙手,本能的抱著浮木,浪頭掀來,滿滿的灌了口海水,吳斌睜開迷茫的雙眼,海平線上有一股黑煙升起。 “有人!” 吳斌欣喜若狂,求生欲望讓他變得亢奮,拼盡最后的力氣,他努力向黑煙處劃去,為了保險起見,他脫了身上粘著的衣服,掛在木枝上。 黑煙越來越近,命運之神又一次眷顧在吳斌身上,一對站在船尾的情侶發(fā)現(xiàn)了他。 “哦,上帝,這是什么?” 當(dāng)身體孱弱的吳斌被救生艇拉上輪船,船長布朗皺起眉頭。 “日本人?” 吳斌搖搖頭。 “華人?” 吳斌點點頭。 還未及感謝,布朗船長扭頭離開。 “上帝,還嫌我的麻煩不夠多嗎?收起廉價的憐憫,這黃皮豬的歸宿就是大海?!?/br> 大副喬治是一名英國裔的紳士,他很理解船長布朗所說的麻煩。 亞特號游輪的目的地是米國紐約,如果帶一名非法途徑的華人入境,會受到移民局開出不小的罰單。 不過在喬治看來,或許這個麻煩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 “布朗船長,這個人聽得懂英語!” 布朗搖頭說“喬治,這又能說明什么,最多只是一名懂英文的華人,移民局的老爺可不管這些?!?/br> 喬治笑道“布朗船長,你還不懂大華,能接觸到英文,說明這個人家世非富即貴,或許移民局那點罰款根本不算事,甚至還可以賺一筆?!?/br> “你是說?” “不錯,布朗船長,華人講究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您救了他的命,或許有什么要求,他也不會拒絕。 當(dāng)然,就算他沒有錢,也不要緊,您還記得嗎?船上還有一位貴客!” “貴客,是他……” 喬治點頭。 …… 船上的食物很簡單,在吳斌看來卻是絕世美味,滿滿的填飽肚子,又喝下一杯水,體力恢復(fù)了些,這才注意到身處的環(huán)境。 無疑,這是一艘客輪,不過,也太老舊了吧,三根聳立的煙囪算怎么回事,滿滿的黑煙滾動,難道環(huán)保部門都是瞎子。 桌旁有一份報紙,全英文的紐約時報,上面的時間是一九二三年三月十二。 布朗進(jìn)門就看到這個被他救上來的華人,正在專心閱讀報紙。 “哦,年輕人,是不是應(yīng)該休息一下,你知道,我們的旅程還有十天,你有充分的時間來閱讀?!?/br> 吳斌起身,深深的鞠躬,抄著一口流利的倫敦腔說到“船長先生,對您的熱情援手表示感謝。借問一下,現(xiàn)在的日期是?” “七月二十七?!?/br> “是一九二三年么?” “是的,年輕人,你該不是失憶了吧,哦,不,我覺得你需要休息,現(xiàn)在?!?/br> 吳斌表情異樣,巨大的精神沖擊讓他懷疑現(xiàn)實和虛幻,會不會是一場夢,狠狠的揪了一把大腿,這才明白過來,很疼,這就是現(xiàn)實。 布朗船長安排他的菲律賓女傭,帶吳斌來到一間客房,有熱水可以洗澡,簡單沖洗了一下,換上干凈的睡衣,躺倒床上,一陣沉重的疲倦席卷而來,吳斌漸漸進(jìn)入夢鄉(xiāng)。 …… “喬治,你是對的,這個華人不是一般的華人,他的舉止很紳士,而且口音和你很像。” “是嗎?布朗船長,聽您說,我都有興趣見見他了?!?/br> 布朗搖搖頭,說道“有機會的,大副先生,他現(xiàn)在需要休息,我已經(jīng)安排了客房,等到他醒來,我們就會全知道了。” 船上的生活除了無聊,還是無聊,沒有手機、電腦和網(wǎng)絡(luò),二三十年代的人也會找到他們的樂趣,顯然,船上救了一個華人的事,也是填塞了眾船客八卦的心思。 “聽說早上救了一個人,是個華人!” “哈,是么,真是個幸運的家伙?!?/br> “他是幸運,不過船長先生可有麻煩了,兩個選擇,要么把那個支那豬重新丟進(jìn)大海,要么,接受美利堅移民局一千美元的罰款?!?/br> “哈哈,我想船長先生一定會做出最聰明的選擇?!?/br> 船上有健身房,牌局,但這基本上與華人絕緣,在這個時代,華人在國際上無疑代表代表著愚昧和落后,千年文明百年恨,列強的入侵狠狠的刺傷華人高傲的脊梁,連一衣帶水的倭國,如今也騎在大華的脖頸之上。 在沉寂中爆發(fā),還是在沉寂中滅亡。 施兆基狠狠揉著太陽xue,案頭上的書稿已然一指厚,此去米國擔(dān)任駐美大使,他要尋求米國的幫助,國內(nèi)現(xiàn)如今一片糜爛之中,北洋系軍閥混戰(zhàn),南方的革命軍徐圖北伐,這個國家的出路在哪,他沒有看到,和多數(shù)國人一樣,迷茫…… “施大使,布朗先生請你共進(jìn)晚餐!” “知道了,我準(zhǔn)時參加?!?/br> 得益于米國康奈爾大學(xué)的教育,施兆基說的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1902年學(xué)成回國,他成了湖廣總督張之洞的座上賓,后來隨五大臣出國考察,任清政府一等參贊。蹉跎數(shù)十年后,在北洋軍政府中,任大華駐米國大使。 吃飯講究的禮儀,特別是和外國友人吃飯。施兆基洗了個澡,穿上正裝。一開門,便看到熟人。 “長民兄,這是趕去哪?” 來人揶揄道“施大使,我這能去哪,只是你現(xiàn)在衣冠楚楚,莫不是佳人有約?” “好你個林長民,跟老夫開這種咸素玩笑,你是才子風(fēng)流,可不當(dāng)老夫如你一般?!?/br> 玩笑歸玩笑,林長民是北洋政府參議院議員,二人身居高位,該有的矜持還是要有的。 “布朗先生請我吃飯,長民兄若無事,不如一同前往。” “算了吧,家有小女,頗有不便!” 林長民生了個好女兒啊,絕代風(fēng)華,才氣過人,施兆基嘆了口氣,國不富民不強,嘆氣也成了習(xí)慣,無奈搖頭,往餐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