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破產(chǎn)
秦樹生把葛佳宛送回小鎮(zhèn),就走了。 下午四點(diǎn),葛梵剛釣完魚回來,葛佳宛看了眼水桶里掙扎的魚,“今天吃魚嗎?” “做清蒸。” 葛梵愛吃魚,但葛佳宛絕對不會碰,至多陪他釣一釣,順便靜靜心。 “小秦走了?”葛梵問。 “走了?!?/br> 葛梵觀察葛佳宛臉上表情,覺得她有心事,“你們今天出去談崩了?” “什么崩不崩?” “他喜歡你啊。”葛梵向來開明,回憶過往,“小時候還說過要娶你?!?/br> “童言稚語,哪里能當(dāng)真?!?/br> “但他確實對你有心?!?/br> 葛佳宛默認(rèn)了這個說法。過了一會兒,她道:“我拒絕他了?!?/br> “難怪。”葛梵一眼勘破,用最容易讓人交心地語氣道:“那我們宛宛為什么不開心?” 葛佳宛也不知道是自己身體不舒服還是精力全都用在了那場對話中,她很累,趴在了中島臺上,看冰箱門上的溫度數(shù)字。 她吶吶:“因為宛宛說了大話,而她自己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談什么野心? 狠話放出去,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有多沒底氣。 “你有什么做不到的?” 也許是畫棟飛甍見過,棟榱崩折也見過,這些年葛梵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向葛佳宛一一細(xì)數(shù)著她的戰(zhàn)績,從學(xué)業(yè)到社交,事無巨細(xì)—— 那是被自信包裹住的葛佳宛,意氣風(fēng)發(fā),沒被挖出來的小小陰暗角落根本擋不住旺盛的火光。 末了,葛梵停下片刻,聲音放輕:“是爸爸拖累了你?!?/br> 葛佳宛想也不想地就搖頭:“不是?!?/br> 須臾,她又沮喪地說:“不全是。你知道的,源頭不在這兒。幾年前那件事,只是一根擦了火的木柴不小心碰到了導(dǎo)火索。” 葛梵并沒有被安慰到。 因為所謂的源頭,他也有責(zé)任。 不愿看葛梵自責(zé),葛佳宛不太想談這個,她另起話題,卻是出口驚人。 “爸爸,你說是不是只有我和顧湛分開了,大家才會好過一點(diǎn)呢?” 葛梵正肅:“你們吵架了?” “沒有。”葛佳宛來著月經(jīng),傾訴欲達(dá)到了頂峰,人也變得多愁善感,“我就是覺得,顧湛太累了。而且……” 她想到韓齡。韓齡說顧家不可能會讓她進(jìn)門。她想到戴清荷。戴清荷說她會拖顧湛的后腿。 她想到秦樹生。秦樹生說她把自己逼得太緊。 好像大家都不看好他們。 她不繼續(xù)往下說,葛梵也知道她要說什么。 “別人的想法歸別人的想法,說到底還是要看你自己怎么想?!?/br> “我怎么想?” 葛佳宛自問一句,沒有回答,光是想想都頭疼,她揮手說算了,拖著身子上樓,恨不得有疾風(fēng),將她吹走,吹到顧湛身邊。 她知道的。 當(dāng)她看到他,一切都將明了。 * 這次回來,葛佳宛嚴(yán)重水土不服。 她吃得少,睡得多,腦袋昏沉,病來如山倒。 葛梵給她請來的醫(yī)生是華裔,笑起來,有點(diǎn)像自己所熟悉的那位家庭醫(yī)生于逍。 打完吊水,她順口問:“醫(yī)生,您姓什么?” 醫(yī)生看她,“姓于?!?/br> 這么巧。 葛佳宛冒昧道:“能請問一下,于逍醫(yī)生跟您的關(guān)系嗎?” “那是我弟弟?!?/br> 葛佳宛:“……” 她早該知道顧湛遍布她的生活這一事實。他就是一張鋪天蓋地的網(wǎng),她一介無權(quán)無勢還貧窮的戲精,是逃不掉的。 ——不僅逃不掉,還很有可能被人反將一軍。 顧湛過來那天,是周日。 葛佳宛的感冒好了七七八八,只是人還蔫著,無精打采的,從樓上走到樓下,從露臺走到客廳,就是她一天下來全部的運(yùn)動了。 葛梵和繡姨去了市集。她閑來無事,看到茶幾下有西洋棋,便拿出來與自己博弈,帶著偏心,很輕松地就贏了一局。 她一向會給自己找樂子。 不過是幻想對手,她信手拈來,玩得不亦樂乎。 以至于門鈴響了三四聲她才聽到。 這時候能有誰來。 葛佳宛裹著披巾走到玄關(guān),不甚上心地掃了眼監(jiān)控,以為自己眼花,身體已經(jīng)比腦子快,先打開了門。 傍晚時分,夕陽余暉像絲絨,邊緣點(diǎn)綴碎光,鋪了整片天。 也罩住了眼前人。 來人已在門外等候多時,眉心擰著,五官輪廓分明,高大的身形立著,不正式也不歪斜,他喚她名字: “葛佳宛?!?/br> 聲音沙啞,卻不如以往讓人如坐針氈。 葛佳宛愣愣地看著顧湛。 她從未見過如此頹敗的顧湛。 這種頹敗不是說他形象狼狽,而是說,他周身所散發(fā)出的氣場,透著萎靡,陰郁,甚至是凄慘。 葛佳宛不受控制而飛速地給此時此刻的顧湛安排了人設(shè)。 無家可歸的小可憐。 她看他腳邊的行李箱,再看他風(fēng)塵仆仆卻仍舊清俊的面龐。 “哥哥,你怎么來了?”Pó18導(dǎo)魧棢祉:PοⅠ⑧.C◎M “我破產(chǎn)了?!?/br> 古井無波的四個字。 炸得土地面目全非。 顧湛開口那瞬間,葛佳宛又嗅到了那股強(qiáng)大而專制的熟悉氣場,無奈一瞬即逝,她的腦子立馬成了漿糊,很快就被無數(shù)個驚訝吞沒。 “你說什么?”她懷疑自己幻聽。 “我的意思是——” 似是怕她聽不清,顧湛一字一頓,“現(xiàn)在的我一無所有,要開始吃你的軟飯了,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