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外是跳躍的萬家燈家還有遠處片朦朧的江景，彭代娣在夜色里深深吐一口氣，又將手里的香煙貼在自己鼻息下面，狠命吸——口。

    彭黎不太明白她有什么難言之隱只有順著她的目光看間遠處的河流，再回頭將視線駐留她的唇角，耳邊已經(jīng)聽到她真好奇的聲音:“先不說我，你打算怎么做”

    彭代娣余光看到彭黎縮澀眼神，才諷刺地挑起眉梢專注抱緊自己看向對面的繁華城市。“上次我的提議還有效，剩下的錢我替你ｑ出，但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吧。如果泊凜有心，為你們將來做打算，那你要怎么選”

    原是學她義無反顧的選擇余下人生的伴侶，還是周旋于父母情侶和親家之間,明明知道彭永輝和李春香是會打什么如意算盤的貪婪父母。

    “你離開蕪州有兩個月了吧電話號碼也沒換，我還在等他們的耐心會有多少。”

    又或者說，彭黎在賭江凜對她的忍耐度在余生會抱有多少

    她不敢茍同小妹這種去試探男人底線的想法，因為她自己都早有覺悟。

    彭黎看到她好像怕冷，靠近了一些伸手挽住她的委只胳膊，一時間兩人好像回到小時候她還是二姐跟屁蟲的那個年紀。

    她無奈聳肩，將頭靠在二姐肩膀，沒什么喜悲地講:“應該不是耐心的問題吧，他們只有在浩天需要用錢的時候才會找借口聯(lián)系我。其實這些年我也沒有很經(jīng)常回家。感情不像你想得那么深厚?！?/br>
    像雛鳥都對第——眼生物有種印記跟隨行壽但是隨著年齡增長，那種以為堅不可摧血濃于水的系帶也會慢慢變細，從無堅不推的鋼筋變成好似無物的蜘蛛網(wǎng)。

    彭代娣對她有自知之明的話語倒是有幾分安慰，諷刺一頓他們竟然把兒子的名字起到這么大后也沒有了戾氣，她同樣將自己的臉靠在她的頭頂，輕聲說:“其實彭家的女兒從來都不重要?！?/br>
    江凜看起來是個可以托付的人，但是你也不要太過于依賴他。迪分依賴男人的女人不會有好下場。何況你們經(jīng)濟階層懸殊這么后千萬不要給他錯覺，你為了他同家人斷絕聯(lián)系，就是將自己的百分百掌控權交到他的手里?！?/br>
    彭代娣說著說著語氣又變得犀利，好像恢復那個嚴厲老師。

    這世界上大約只有二姐會在男女問題上授她以漁，可彭黎卻愚笨，總也學不會她的八面玲瓏。

    她笑著扯緊她的胳膊，瞇眼看天上的星光，想了一會兒才說，“二姐，雖然法律沒有規(guī)定阿媽阿爹要在十八歲后出錢供我上最好大學，但我內心也不

    ΡO(jiān)⒈⒏嚸℃OM想講那種道理。我只想盡我所能為他們養(yǎng)老的事情做些事情。

    彭代娣這下子更沒聽懂了，立刻把自己的手臂抽出來擰眉問她：“不斷？別告訴我你想著要一筆天價彩禮，彭黎，你是不是……”

    因為下午從醫(yī)院的得到的消息，現(xiàn)在彭代娣說話都有忌憚，“沒吸取我的教訓”這幾個字她說不下去，彭黎已經(jīng)搖頭解釋道：“我沒有想過，我不打算結婚的。不結婚就沒什么瓜葛，也沒什么做親家的麻煩事。這樣一來，江凜永遠都不必見他們了。”

    “他們也不會知道有他的存在。不知道就不會有貪念，我就做個永遠不結婚的老姑娘。也沒什么大不了吧。新聞不是講現(xiàn)在國內不婚主義越來越多嗎？”

    這一點是彭代娣斷然沒有想到的，可是在腦子里走過一遭，又覺得小妹想法太過天馬行空，多少女孩子幻想有朝一日成為最美麗的新娘，即便是小時候被當做男孩來養(yǎng)的彭黎，她也不相信她這樣做的緣由是心甘情愿。

    指甲點了點她的腦門道：“這件事你同江凜說過嗎？他同意和你這么一直耗下去嗎。先不說現(xiàn)在你們不覺得，以后如果要有小孩，難道要成為黑戶？江凜家能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別看結婚證薄薄兩片紙，那可是保護女人年老色衰的蓋章合同。你這樣同他混下去，有天他變了心呢？一腳把你蹬開，你可沒地方說理?！?/br>
    “我當時叫你來江城，可不是給你準備了這種苦果?！?/br>
    彭黎抿著唇樂，當然知道她是在恐嚇自己，又捏著她的指尖搖晃兩下，“切，那你是因為怕姐夫變心才和他結婚？愛情的保鮮劑永遠不是婚姻呀，婚姻不過是一個決定罷了?！?/br>
    隱形的血線是沒法決定的，但是唯獨這一點，是她能為自己和江凜下的決定。

    “那能一樣嗎，我們都老了，還能翻騰起什么浪花啊。那小混蛋又不一樣。社會上多少女人倒貼還來不及。你倒是心大?！?/br>
    彭代娣還要再勸，可是對面彭黎已經(jīng)捏住話頭問她：“好啦，別說我啦。還當我是小孩子？美清現(xiàn)在都有自己想法，何況我馬上都25了，人生三分之一都快過掉。你還沒說今晚到底去干什么。我還替你跟姐夫撒謊，撒謊可更不好，比不婚還致命?！?/br>
    從彭黎清亮的眼底彭代娣已經(jīng)看到她的決心。

    她勸不動她，只有撂下一句：“可別說我沒有攔你。以后分手時有你哭得。”

    重新靠在欄桿上看面前的夜景，沉默幾秒才幽幽道：“誰知道呢？其實我也沒有資格對你說教。也許你想得是對的，這些年我總有種感覺，往往有好消息卻沒什么人可以分享時，就想起阿媽愛說那句話：一家人整整齊齊，怎樣都好的那句話?！?/br>
    誰又知道她切斷身上毒瘤的感覺，除了解脫，更像是沒有了根，眼前一切幸福都是易碎的倒影。

    “二姐……”彭黎怎么會不理解她的想法，彭家的女兒是沒得到善待，但是不知像誰都有一顆易軟易碎的心。

    捏緊她的手指渡給她一點溫暖，彭代娣才笑著回頭說：“也沒什么。就是最近壓力太大，以為是月經(jīng)不調，下午抽空去醫(yī)院檢查了一下，沒想到是意外懷孕。”

    “本來已經(jīng)約到了住院主任來做晚間手術，可是十周了，就像我當時掉了那個孩子一樣大。護士叫到我名字時我心里好亂，鬼使神差，突然有種感覺，也許是它又來投胎呢。結果連墨鏡都沒拿就匆匆跑出來了……”

    像二姐和姐夫這樣恩愛的夫妻，彭黎以為懷孕會是很好的消息，即便是政策不允許，但是她知道很多國內有條件的夫婦都會遠赴國外產(chǎn)子，這樣也不是不可行。

    她心有余悸的冒著冷汗，簡直不知道二姐怎么敢一個人下這么大的決定，張了張嘴巴抱住二姐的肩膀給她安慰，“幸好沒做，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貿然……和姐夫再想想辦法……”

    “彭黎，”可是被抱住的二姐已經(jīng)轉頭，眼睛里倒影的滿城燈火也逐熄滅了，她頓一下才勉強笑著說：“不是幸好，而是必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