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許興運脾氣火爆,氣道“這劉虎山真是一個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我看,柳首輔直接一道命令將他叫來,一劍斬下他的狗頭算了。” 柳川搖搖頭。 女帝既然肯將劉虎山升官,還不受他節(jié)制,這本身就是個信號。 劉虎山得到了姜嵐的信任,不會允許柳川隨意殺他。 當(dāng)然,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柳川要是頂著姜嵐的壓力,直接干掉劉虎山,估計姜嵐也不好怎么他。 但這必將加大姜嵐對他的疑慮,日后善后起來,極其為難。 柳川不想走到那一步。 他必須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干掉絆腳石劉虎山 孫勝,又能不引起姜嵐的猜忌。 柳川的目光,投向了北方。 狄亞杰、許興運、鄭邸等人,都是一臉為難。 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有什么辦法能回天? 在他們看來,他們正面臨的是一個死局。 長公主 吳金源,一內(nèi)一外,幾乎能左右姜嵐的所有事務(wù)。就算朝中有官員幫助柳川,此時柳川也處于極度不利的局面。從姜嵐提升劉虎山的官職,便可知道她對柳川,已經(jīng)不如以往信任了。 在吳神仙的裝神弄鬼之下,以姜嵐猜忌的個性,要不是之前柳川選出來的政績,還有兩人談戀愛,怕是此時抓捕柳川的御林軍,都在路上了。 就連剛剛加入柳川勢力的黑虎王和阿滿,都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柳川。 柳川如果倒了,黑藏就是下一個犧牲品。劉虎山不會放過黑藏,胡均更不會。 柳川卻冷冷一笑。 “區(qū)區(qū)一個裝神弄鬼的道士,還想左右本首輔的命運?” 柳川淡淡道“長公主能勾結(jié)吳金源,難道本首輔就不能扶持逍遙觀的李天師嗎?” 眾人瞠目結(jié)舌。 鄭邸平素對朝政也很有研究,苦笑道“首輔,不是我說你。這主意臭的不能再臭。要說逍遙觀李天師,之前也曾經(jīng)得到過先帝的寵信。但無奈他的師弟徒弟太渣了,干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并成為了清流直臣們的眼中釘,各路清流們紛紛上書,攻訐逍遙觀,弄得先帝也心中不悅。加上吳金源強勢崛起,逍遙觀根本沒有翻身之地了。依我看,首輔你此時支持李天師,更會讓女帝對你不悅呢?!?/br> 柳川淡淡道“女帝最寵信道士,能打敗道士的,唯有道士。如今吳金源的嶗山派力壓逍遙觀。這些家伙如今正在惶恐不安,肯定在忙著找盟友呢。本首輔此時出手,正是時候?!?/br> 之前,柳川對姜嵐身邊的道士、天師們,采取一種敬而遠(yuǎn)之的態(tài)度。既不太接近,也不太疏遠(yuǎn)。 但李天師一脈如今失寵,正是急需盟友的時候。 柳川站起來,走到書桌前,奮筆疾書。 片刻后,兩只飛鴿沖天而起。 飛鴿,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能從紅山飛到京城,將信送到該去之人的手中。 “一只飛鴿,肯定是給李天師的。但另一只是給誰的?”鄭邸低聲問。 柳川笑而不語。 那是他的終極秘密之一。 …… 區(qū)區(qū)一天之后,京城。 逍遙觀的根本重地。 大殿祭壇中,圍著一圈逍遙觀天師派的道士,從“天地玄黃”排行下來。從天字輩、地字輩,甚至第三代的玄字輩,都按照輩分拱手肅立。平素一個個眼高于頂?shù)腻羞b觀道爺們,此時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在祭壇中央,一個花白胡子、青色道袍的老者,正在揮舞拂塵,眼神嚴(yán)厲掃視著徒子徒孫們…… 他就是李天師。 此時,李天師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眼神如電,臉色陰沉。 “三天已過。明天,就是我逍遙觀與吳金源,向女帝報告能否統(tǒng)一世界結(jié)果的日子?!?/br> 李天師聲音低沉“可我們有勝算,能壓過那吳神仙么?” “師哥,他算什么神仙?”一個與李天師同為天字輩的師弟,叫梁瑞林的白胡子道士,滿心不服氣冷笑道“他不過是個變戲法走江湖的騙子而已?!?/br> 這梁瑞林老道的話,引起了逍遙觀一脈的共鳴。 眾人紛紛你一言我一語。 “就是啊,師哥。我逍遙觀一脈,才是道家正統(tǒng)!”一個叫劉天寶的天字輩師弟,惡狠狠道。 “師傅!不能再讓吳騙子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了!”李天師的大徒弟憤怒道。 “師哥說得對!這次要干翻嶗山派,恢復(fù)女帝對我教的信任。”二徒弟平素與師哥為了李天師的衣缽傳人,斗得你死我活,但大敵當(dāng)前,卻難得站在一起。 “我等逍遙觀煉丹之道,冠絕天下。吳金源只是區(qū)區(qū)騙人之術(shù),豈能與我相提并論?” “那吳金源分明是個落魄書生,半路出家,能有什么道行?老祖務(wù)必要拆穿他的jian計!” 各路徒子徒孫,各種憤慨,異口同聲聲討搶了他們飯碗、姜嵐寵信的吳金源。 這近年來,逍遙觀一脈可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隨著先帝駕崩,姜嵐寵信吳金源,他們逍遙觀又被言官御史攻訐,罵的狗血淋頭,不但沒有了人投靠,也不敢像過去一樣飛揚跋扈,斂財橫行,時不時還要被姜嵐罵,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李天師卻一臉冷漠,眼帶譏笑地看著這些之前內(nèi)訌、一地雞毛的師弟、徒弟們。 等他們感受到李天師的怒意,一個個說不下去了,訕訕住嘴。 “你們說完了?”李天師冷冷道。 “還請師兄訓(xùn)示!”梁瑞林對李天師恭敬有加,比之前幾年的桀驁不馴,可判若兩人。 李天師冷笑一聲,痛心疾首道“早幾年,我就五次三番下令,不許犯法,不許貪財!你們呢?一個個都囂張的上了天!連我的道令都不聽了。有內(nèi)訌的,有私自討好先帝的,有結(jié)交大臣的,還有為了衣缽道統(tǒng),打得不可開交的!” 李天師噴射怒火的眼睛,掃過他的師弟徒弟。 師弟徒弟們一個個慚愧地低下頭。 有人羞慚道“師兄你教訓(xùn)的是!早些年,我們這些人仗著先帝恩寵,得意忘形,是鬧得不像話了。可現(xiàn)在還得師兄您發(fā)話拿主意啊。我們逍遙觀一脈,也不能就此一蹶不振,被嶗山派壓過去啊?!?/br> 李天師頹然坐在椅子上,冷笑道“你們都說吳金源走江湖的,變戲法騙人的。但弄了這么久,你們知道了他扶乩的手法了嗎?他扶乩這一手,只要不被戳破,女帝對他就是深信不疑,我們還有個屁希望!” 他的眼神中閃過無比的凝重。 提起吳金源的扶乩,逍遙觀眾人都傻逼了,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紛紛吐槽。 “老祖啊,那吳金源的扶乩,還真不服不行!” “我們都知道,他肯定是變戲法騙女帝來著。但具體怎么做到的,怎么也想不通啊。” “這吳金源每次都能把女帝信封中的問題,猜的奇準(zhǔn)無比。每次他扶乩中的答案,都正好答是所問,每次都能讓女帝不得不信?!?/br> “不瞞你說,老祖,我親自找來了十幾個變戲法的大行家。上次吳金源扶乩時,我?guī)麄兺低悼戳?。這些大行家們研究了一個月,也弄不清吳金源到底怎么做到的?” “是啊。明明每次都是女帝親自寫,親自封,就連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都不知道問題,那吳金源怎么猜的這么準(zhǔn)?” 李天師看著這群沒用的廢物,一個個垂頭喪氣,瞎bb瞎議論,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滾!都滾!一群廢物!” 那些師弟徒弟,看師祖暴怒,一個個抱頭鼠竄。 李天師把他們都趕走,才頹然坐在祭壇中,發(fā)愁地仰望天空。 明天,就是女帝比拼能否統(tǒng)一世界的結(jié)果之日。 可逍遙觀一脈,除了正常的燒黃紙?zhí)罄K,驅(qū)鬼求吉利,尼瑪根本不會玩別的姿勢啊。 幾十年過去,就算之前先帝多么寵信他李天師,先帝也駕崩了。吳金源人家卻會玩高深的變戲法,閉著眼睛猜女帝的問題,每次必中。這讓故步自封、不開發(fā)新業(yè)務(wù)的李天師,相形見絀。 “老祖啊?!崩钐鞄熑滩蛔」蛟诩缐醒?,這次卻不是給姜嵐求神仙,而是求神仙保佑自己“天靈靈,地靈靈,保佑弟子能逢兇化吉,求神仙指點啊?!?/br> 天上神仙“……” 你還別說,李天師不愧是逍遙觀老祖,法力無邊,這一跪下求神仙保佑,神仙立馬顯靈了! 天邊噗嚕嚕飛來了一只鴿子,落在了李天師的面前。 李天師激動地不能自已。 他當(dāng)了70多年道士,這是第一次看到神仙顯靈! 李天師驚呆了,繼而熱淚盈眶,跪在地上猛磕頭“謝神仙庇護(hù)!弟子過了這一關(guān),一定誠心誠意,侍奉道祖!” 鴿子一臉懵逼“這人對咱怎么這么客氣?感動都要哭了?我不過是個快遞小哥,給柳首輔送快遞的……” 他撲到了信鴿前,解開了腿上的鐵圈,拿出了一張……紙? 李天師更加激動,又是一通磕頭“感謝神仙指點!這必然是神仙降下的救法!我逍遙觀有大氣運、命不該絕啊。哈哈哈!” 這老頭狂笑起來,打開了紙張,頓時一臉呆滯。 這上面真的是神仙給的神諭! 因為上面的文字,是青詞! 號稱只有大修為之人才能看得懂,專門與神仙溝通的文體——青詞。 但李天師發(fā)愁了。 尼瑪青詞是只有姜嵐、柳川這些大學(xué)問之人才能玩得起的高冷調(diào)調(diào),他看不懂青詞啊。 不過這不要緊。 他看不懂,可以找能看得懂的人啊。 姜嵐肯定看得懂,但李天師用屁股想也不敢去找女帝,讓姜嵐替他解讀。 然后就是柳川。 可惜柳川遠(yuǎn)在紅山。 朝中,還有個人是青詞專家。 就是青詞噴子劉青錢、新任禮部尚書劉青錢。 恰好,李天師與劉青錢有過一段交情,關(guān)系還不錯。 于是,李天師立即帶著這份如性命般珍貴的青詞紙條,直奔禮部尚書府邸。 劉青錢住在西城的羊rou胡同,距離祭天壇不算遠(yuǎn)。 一聽說李天師來了,劉青錢立即笑容可掬出迎。 這是個老jian巨猾的老狐貍,誰都不得罪。 劉青錢拉著李天師進(jìn)入了后堂。兩人是老鄉(xiāng),關(guān)系很不一般。 李天師也不跟老鄉(xiāng)客氣,直奔主題,拿出了那張神仙賜下的青詞,請劉青錢翻譯一下。 劉青錢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之光,拿起青詞,看了半天,贊嘆地嘖嘖笑著看向李天師。 李天師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叫道 “我說老鄉(xiāng),你就別吊我胃口了。老道我現(xiàn)在是火燒眉毛了,明天兩派對決,再不能扳回一城,只怕女帝會直接將我趕出京城。我逍遙觀一脈就算徹底沒了翻身之日。” 劉青錢淡淡一笑,一臉恭喜道“哦。那就要恭喜李天師了!李天師不愧是陸地神仙,連天上的神仙都顯靈了,給你降下神諭,戳穿了吳金源扶乩的把戲。” “?。俊崩钐鞄煷笙策^望,簡直要喜極而狂了! 吳金源的扶乩,堪稱無解的存在,打的逍遙觀一脈抬不起頭來。 逍遙觀所有人,想破了腦袋,想盡了辦法,都沒法弄清楚吳金源的把戲,到底怎么玩的? 甚至逍遙觀派出了臥底,前往神山,搞到了那本古今戲法集成,研究了半天都沒有收獲,還是弄不清吳金源的把戲。 但如今神仙都看下去了! 神仙直接給自己降下神諭,告訴自己如何戳穿吳金源的把戲? “快說快說!那吳金源到底如何能猜到女帝的扶乩的問題?”李天師急不可耐道。 “如此這般。”劉青錢湊到李天師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什么。 李天師眼睛驟然睜大“就,就這么簡單?” “沒錯,這張神仙給你的紙上,就這么說的?!眲⑶噱X意味深長道。 李天師狂喜不已,拿起那張紙,又仔細(xì)看了一遍,確認(rèn)沒錯。 雖然青詞寫的很隱晦,但上面畢竟是中國字,看了一遍,結(jié)合劉青錢的解釋,已經(jīng)大致確認(rèn)了上面的內(nèi)容,正是揭穿吳金源手段的真相! 這一下,可非同小可。 “哈哈哈!神仙都在幫我!吳金源,這次我看你還怎么玩把戲!”李天師喜不自勝,眼中射出道道精光。 在他的一側(cè),劉青錢卻笑得格外意味深長。 李天師迫不及待,要回去準(zhǔn)備明天的斗法。 神仙賜下了妙法,可收拾吳金源! 送走了李天師后,劉青錢負(fù)手而立。 他的心腹問道“老爺,這可真是人間奇聞啊。真的有神仙,給李天師降下了神諭,讓他知曉了吳金源迷惑女帝的伎倆?” 劉青錢微微一笑“神仙有沒有,這我不知道。但我卻知道,寫這份信的人,是個大神!” 他說得云山霧罩,弄得別人一頭霧水。 但真相,只有劉青錢知道。 他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柳川,這下我可是徹底投入你的陣營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眲⑶噱X喃喃道。 沒錯,他能替李天師解讀那封青詞,本就是出自柳川之手!而他解讀的內(nèi)容,也是柳川提前以另一只信鴿告知他的。 柳川為何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而不是直接與李天師聯(lián)系? 因為柳川了解人性。 李天師是個老狐貍,如果他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去冒險,更不會站在柳川的角度辦事。 柳川此時以神仙之術(shù),卻忽悠老騙子李天師! 可憐李天師裝神弄鬼,吃了一輩子神仙飯,忽悠了包括姜嵐在內(nèi)的所有人,最終難逃被柳川同樣裝神弄鬼忽悠的命運。 只怕那李天師被柳川當(dāng)了槍使,炮擊了吳金源,還要感謝柳川呢。 想到這里,劉青錢啞然失笑。 “騙了一輩子人的老神仙,最后卻被人騙上賊船,這也是一件奇事。哈哈哈!” 劉青錢將門關(guān)上,奮筆疾書,給柳首輔寫回信。 “柳首輔,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已經(jīng)辦妥。明日兩派必然有一場龍爭虎斗。您只管作壁上觀即可。結(jié)果我會第一時間寫信告知?!?/br> 他放飛了信鴿。 沒錯,自從劉青錢被柳川推薦,便一心跟隨了柳川,成為了柳川的秘密盟友。 而且柳川一直以來的‘戰(zhàn)績’,吊打一切,讓劉青錢對跟隨柳川充滿了信心。 所以才會‘死心塌地’跟著柳川一路走到黑。 當(dāng)然,劉青錢對柳川肯定沒有申時行這種忠誠,與其說是盟友,不如說劉青錢暫時投靠柳川更貼切。如果在清流直臣們看來,這種關(guān)系就叫狼狽為jian。 不管怎么樣,劉青錢都暫時成了柳川的人,替柳川辦事。 柳川寄出兩封信,一份是記載了吳金源秘密的青詞,給了李天師,另一份要求給了劉青錢。這是一個圈套,即使李天師看不懂這份莫名其妙的青詞,與他關(guān)系密切的劉青錢也會即使出現(xiàn),替他解疑釋惑的。 柳川的套路,可謂一套接一套,由不得李天師不上套。 有人會問,柳川怎么會知道吳金源的秘密? 因為吳金源會的那一套,在另一個時空的論壇上,早就被人解析到爛大街的程度了! 因為歷史野史中寫著呢,明明白白的。 姜嵐當(dāng)代人,百思不得其解,但對于來自另一個時空,接受現(xiàn)代化教育的柳川來說,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這就是穿越者最大的優(yōu)勢。 …… 就在李天師緊鑼密鼓,籌備明天斗法一事時,吳金源卻在與長公主商議,如何利用明天的斗法,一舉摧毀姜嵐對柳川的信任,讓柳川徹底出局。 對于逍遙觀一脈,李天師等人,吳金源早已不放在眼中。在他看來,姜嵐目的能留著李天師到現(xiàn)在,純粹是念舊。明天扶乩過后,李天師自然會被姜嵐趕走,踢回老家去。 吳金源此時眼中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大jian臣柳川。 “吳神仙”長公主此時對吳金源客氣無比,以國士之禮待之“明天,你打算如何摧毀姜嵐對柳川的信任?” 吳金源咧嘴一笑“長公主只管放心,俺早已有所定案。這次定然叫柳川死無葬身之地?!?/br> 長公主得意一笑。 自從有了吳金源,她也時來運轉(zhuǎn),從被柳川各種吊打,如今反虐柳川,這個爽就不要提了。 當(dāng)然,這還要感謝孫德全。 正是孫德全人退心不退,一直在暗中孜孜以求地支持她,給她出謀劃策,貢獻(xiàn)一肚子壞水,這才有了長公主收服吳金源,轉(zhuǎn)守為攻猛k柳川的輝煌。 孫德全如今在紅山,秘密潛伏著,遙控指揮著紅山總督劉虎山,繼續(xù)給柳川添堵?lián)v亂,迫使柳川辦砸差事。 “柳川,本宮要讓你身敗名裂!”長公主陰毒一笑。 時間一晃而過,姜嵐祈天的日子到了。 姜嵐出現(xiàn)在祭壇之上。雖然一臉平靜,但內(nèi)心這幾天卻在一直天人交戰(zhàn)。 “神仙居然說,柳愛卿是jian臣?” “說有jian臣奏事,柳愛卿的奏折恰好就到了。” “他真的是jian臣么?” 作為一個無可救藥的迷信,神仙對姜嵐的殺傷力太大了,以至于她從不懷疑柳川,信念也有些動搖了。 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也感受到了姜嵐這幾天的不安,勸慰道“女帝,您可是有什么心事么?奴婢總感到您這幾天睡不踏實?!?/br> 姜嵐苦笑道“朕,確實有點國事掛心。而且是事關(guān)一個我們都很信任之人?!?/br> 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聰明無比一下子就猜到了姜嵐的心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她本想勸說姜嵐要相信柳川。畢竟柳川數(shù)次救了她的性命,要是想圖謀不軌,早就做了。 但她只是女帝的一條狗,不敢多說話。 姜嵐其實對柳川的感情依舊很深。 他反而安慰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道“其實,朕也絕不相信柳愛卿會對朕和江山社稷圖謀不軌。只要不是謀反,就算柳首輔貪污,朕都能容!” 不過,姜嵐還是已經(jīng)懷疑了。 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看了姜嵐一眼,沒有說話。 她知道姜嵐一旦拿定主意,沒人能讓她改主意。 不,也許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神仙。 神仙的神諭,對于姜嵐就是上天的圣旨。 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突然明白了。 這次占卜,表面上是替她詢問老天爺,女帝是否能統(tǒng)一世間,但其實姜嵐的用意更深。 他要借此機會,詢問事關(guān)柳川命運的一個重大問題! 那就是柳川是否真的jian臣! 一旦姜嵐求神占卜的結(jié)果,“證明”柳川就是jian臣。那無論柳川在西南做出的多大貢獻(xiàn),等待他的最終結(jié)果早已注定。 那就是閑職居住! 閑職居住,是大夏懲罰有功、又犯錯之臣的一種刑罰。意思是剝奪你的一切權(quán)力,讓你一旁涼快去。 但不會殺頭,保留東山再起的希望。 這也是姜嵐給柳川以往數(shù)次保駕救駕、勞苦功高的“恩遇”。 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嬌軀一顫,神色黯淡下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但跟帝王心術(shù)比起來,再心思多變的女人,都顯得那么實在可愛。 帝王,實在是人間最無情之人。 有那么一句話,最是無情帝王家。 姜嵐神色如常,安然坐在了龍椅上,瞥了一眼左右。 左邊,是吳金源。 吳金源神色安穩(wěn),閉目養(yǎng)神,果然仙風(fēng)道骨,不同凡響。 他的身后,還隱隱站在長公主、錢多福、鹿壽星等。 這也是姜嵐最寵信的一派。 而右邊就比較慘。 李天師,年紀(jì)70多,帶著一大批師弟徒弟,帶著拂塵,淡然看著皇帝。 女帝暗中皺起眉頭。 父皇之前寵信過逍遙觀一脈,但隨著更加神奇的吳金源強勢崛起,每次都能猜對她的問題,給予扶乩解答,他又喜新厭舊,不喜歡逍遙觀道士了。 特別是逍遙觀一脈違法作亂很多,姜嵐更是厭惡,認(rèn)為他們不專注清修,沒有出家人的樣子,肯定沒法飛升。跟著他們這樣的笨蛋修煉,自己的飛升大業(yè)也會被耽誤。 女帝一討厭,就越看越不順眼。 除了李天師姜嵐還有幾分香火情,但女帝的忍耐也到了極限。 姜嵐暗暗想著,這次占卜大典之后,如果沒有意外,就讓逍遙觀“賜金還鄉(xiāng)”。 所謂賜金還鄉(xiāng),就是給你錢,給朕滾蛋,踢回逍遙觀去! 很多逍遙觀道士,都侍奉過先帝,知道帝王的尿性。看出了姜嵐眼神的絕情,心中惴惴不安,暗中嘀咕。 “老祖啊。我們大事不妙啊。女帝的眼神,分明要趕我們走啊。” “老祖,能否求求女帝,念在我們給先帝燒丹煉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讓我們留在宮中???” “老祖……” 李天師冷冷喝道“都給我閉嘴!” 在對面,吳金源、長公主等人也看到了姜嵐對逍遙觀的冷淡,心中一片竊喜啊。 在姜嵐朝,控制了道士,就控制了女帝。 這是王道! 如今,姜嵐對逍遙觀一脈越來越不耐煩,而對吳金源越發(fā)信任,這對于早已押寶在吳金源的長公主一黨,絕對是大大的利好! 長公主一黨經(jīng)營的好,甚至能一把定乾坤,干翻柳川一黨! 姜嵐微微一笑,威嚴(yán)道“今日,請兩派仙師們一起,朕要扶乩占卜幾個要緊的問題。還請兩派仙師給朕解疑釋惑?!?/br> 她淡淡道“另外,朕考慮過了,兩派仙師同時在朕的宮中,靡費甚大。朝野議論很多。加上很多清流直臣,都紛紛上書,要求朕裁撤道士,不要過分聽信道士之言。朕從來都是納諫如流,也不能不考慮這些意見。故而?!?/br> 她頓了頓,直言不諱道“朕考慮,這次占卜后,裁撤掉一派仙師,只留下一派在宮中服侍。另一派就賜金還鄉(xiāng),榮歸故里了?!?/br> 這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 對女帝還有一絲幻想的逍遙觀道士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如霜打了的茄子,耷拉下腦袋。 而嶗山道士們,一個個歡呼雀躍,陰笑不已。 雙方還未比拼,但大家心中都認(rèn)定,女帝其實圣心早已默定,是留下嶗山,驅(qū)逐逍遙觀,吳金源取代李天師,已經(jīng)成為鐵定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