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事出有因
第228章事出有因 許恭跟著出了門的時候,還頻頻回頭望向客棧一樓的堂中去,簡直是一步三回頭的。 魏鸞是在不經(jīng)意回眸時瞧見了,她心里頭全是不屑。 這會子做出一副十分關(guān)切陳正廷的模樣,那當(dāng)初又何必去害陳昱卿性命呢?好歹是跟在陳家服侍這么多年的人了…… 魏鸞腳下頓了頓,前頭還在引路的趙隼自然就跟著她頓住了:“姑娘,怎么了?” 她擺了擺手,就那樣子雙手環(huán)在了胸前:“許恭啊,你現(xiàn)在很擔(dān)心陳老爺?” 許恭叫她問的愣了下,側(cè)目去看她:“是……”他自己回話都回的猶猶豫豫的,其實是拿不準魏鸞什么心思來問這句話,“老爺方才是暈死過去的,奴才這一向又知道老爺在家中如何cao勞,身體不說垮了,但總歸是經(jīng)受不住……” “嗤——”魏鸞這一聲是從鼻子里頭擠出來的音兒。 她見過很多人,但是這樣厚顏無恥的,是真的沒見過。 何為厚顏無恥呢? 陳正廷厚待他了十幾年,年頭甚至更長一些,畢竟許恭是陳家家生的奴才,他爹娘就是在陳家當(dāng)差辦事兒的,一家子的衣食無憂,那其實都是陳正廷給他們的,到頭來,陳正廷又得到了什么呢? 許恭這會子表現(xiàn)出的一切關(guān)心,在魏鸞的眼中,都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他要真的有這份兒慈悲心腸,也就不會對陳昱卿下手了。 她想了想,小腦袋也順勢就歪了歪:“這會兒關(guān)切的厲害,怕陳老爺?shù)纳眢w吃不消,遲早要拖出問題來,今兒就昏過去一次,明兒還指不定怎么樣,你和張氏作的孽,卻要叫人家來遭這份兒罪,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是嗎?” 魏鸞一面說,見許恭嘴角抽動著,他仿佛有話說一樣,于是她就先啐了一口上去:“你還要說什么呢?說你吃了豬油蒙了心,上了張氏的惡當(dāng)?做都做了,這會兒還來充什么好人。陳老爺也是倒霉透了,遇上你這樣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東西?!?/br> 她很少說難聽話,一直以來在家里頭受寵,黎晏又慣著她,她好多時候無法無天,又有些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但難聽的話是不會說出口的,打小她父兄沒教過,她jiejie又是個大家閨秀的做派,而黎晏周身又都是貴氣,她耳濡目染,自然也端的一派華貴,雖不至于說端莊持重,但輕浮的言行,實在少有。 許恭是叫她罵的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旁邊趙隼暗暗吃驚,倒覺得這位二姑娘今次好似真的是大動肝火,對許恭的所作所為實在看不過眼,不過眼下他又不敢叫魏鸞再多說,怕把許恭說急了,或是羞愧難當(dāng)了,過會子他主子還要問話呢,再問不出個所以然,那麻煩可就大了。 是以趙隼腳尖兒一轉(zhuǎn),往回踱了兩步,貓著腰又低聲去叫魏鸞:“姑娘,主子還在東廂那頭等著許恭,您別把自個兒氣壞了,不然許恭的作孽就更重了,主子見了要生氣的,更沒有他什么好果子吃?!?/br> 魏鸞一雙圓滾滾的烏珠滾了兩滾,到底把視線落在了趙隼身上:“你怎么替他說話?” 她也說不好心里頭憋著的那口氣從何而來,但一定不是為陳正廷打抱不平,或許……或許是趙隼這樣吃里扒外的人,她從前見識過,也被這樣的人坑害過,就一如前世的宋家,尤其是宋家那一對兒姊妹。 趙隼連連搖頭說不敢,魏鸞知道自己這話是遷怒,深吸了口氣,正了身形:“我同你開玩笑的,走吧?!?/br> 她面上表情也轉(zhuǎn)的太快,趙隼心說這位二姑娘年紀輕輕,心思卻實在難猜,他也算是各色人等都見識過的人了,從前還能揣摩出這位二姑娘的心意和心思,但如今……如今反倒很難做到了。 …… 黎晏是盤腿坐在羅漢床上的,左手手肘下有個黑漆祥云紋的三足憑幾,他雙眼略合著,看起來像是在小憩精神。 魏鸞其實覺得這客棧很妙,在大堂主樓東西兩側(cè),各有廂房兩間。 當(dāng)初他們一行人住下來的時候,魏鸞為著好奇,再加上連魏子期和黎晏也從沒見過哪里的客棧,是像這樣的布局,在外頭還有廂房,便多問了兩句,掌柜的說是之所以置了東西廂房,就是為了招待貴客。 可什么叫貴客呢? 后來他們才知道,這里的掌柜開門做生意,迎來送往的二十多年,見過不少古怪客人,有些人不愿意同那些人住在一處,樓里雖然一共分了四層,三樓和四樓的上房雅間都是個頂個的舒適,但總歸有時候人多,扎堆在一起,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而有些客人會為此甚是不悅。 故而掌柜的在客棧經(jīng)營了幾年之后,便在樓前的院子里,又另建了東西廂房出來,東西各兩間,全是獨立成小院兒樣式,各自隔開來的,若有十分有錢的客人,一間屋子住上一晚是要十兩銀子的。 魏鸞倒覺得這掌柜的好會經(jīng)營,有錢人家不稀罕那十兩銀子,在外走動為著個清凈舒服,也掏得起這十兩銀子來,便是長住的,也是有的。 她那會兒還聽掌柜的特意跟他們提起過,西廂房靠近門口的那一間,從前是陳昱卿常年包了下來的。 本來最開始掌柜的不肯干,廂房攏共就這么四間,這近二十年來,好些客人入湖州,愿意到他們客棧來打尖兒,那就是沖著這四間廂房來的,他又不缺生意,更不會缺這點兒銀子,但陳昱卿這樣一包了去,開了先例,往后人家只拿了銀子來說話,個個都要把廂房包下來,不管住不住,就是得放在那兒,那他的初衷便不再了。 不過后來陳昱卿給他開了一晚上按十五兩銀子算的價格,加上又抬出陳家的名頭嚇唬人,掌柜的尋思著,橫豎不是虧本買賣,又再三的同陳昱卿商量了,對外照舊掛起來,只是每逢來了客人要住西廂一號房,都只推說已經(jīng)有了客人住進去,而陳昱卿在外頭只不要聲張就是了。 魏鸞那會兒還追問過,陳昱卿他又圖什么呢?家大業(yè)大的人,哪里不能買下一處宅子,也未見得這廂房就成了人間仙境一樣的去處,值得他花那么多的銀子,非要包下那間房。 后來他們才知道,陳昱卿有時候在外頭廝混胡鬧,其實是很不入陳正廷的眼的,他是痛恨長子往來于花街柳巷的,而早些年,陳昱卿也有過外宅,但都是偷偷的,被陳正廷發(fā)現(xiàn)過一回,把他的月例銀子全給斷了,也不許他到柜上去支銀子,他便再不敢養(yǎng)外宅,只敢說瞧上了姿色上乘的良家女,納妾迎回家中去,而至于那些姿色更不俗,但出身平平的,又或索性就是花樓姑娘的,他不敢?guī)Щ丶?,又不敢到樓子里尋歡作樂,外宅不能養(yǎng)人,剛好這客棧中有這樣幾間廂房,因價格不菲,布局自然也就能入陳昱卿這樣花花公子的眼,他就動了這個心思,即便一年豪擲幾千兩,也在所不惜。 這會兒三個人一前一后的進了門,魏鸞瞧著黎晏倒神色如常,撇著嘴踱步過去,在他左手邊兒坐了下去。 她剛一落座,黎晏把手邊茶盞往她那頭一推,她低頭看,盞蓋是半開著的,隱隱能看得見里頭的浮葉。 魏鸞面上隱有笑意,只是不言聲,素手執(zhí)盞,吃了一口茶,覺著通體舒暢,那茶杯才又放回原處去:“神神叨叨的,把人叫到東廂房來問話,我大哥剛才還說我呢?!?/br> 她是壓低了聲音的,趙隼站的近一些還能勉強聽清,許恭站得遠,便聽不大真切了。 黎晏也隨著她笑:“隨他去吧,他一向這樣,但凡你與我親近些,他就要阻撓,大概我跟你大哥上輩子才是冤家,今生誰也不待見誰,但偏偏還要打交道。你瞧我近來屢屢服軟示好,我看著,他態(tài)度倒沒見多和軟,那都是看在‘齊王殿下’的份兒上而已,勉強給我?guī)追挚蜌夂妥鹬?,不好太叫我下不來臺罷了?!?/br> 魏鸞本來也只是隨口一說的,但見黎晏不急著去問許恭話,反倒有心思同她東拉西扯,而且他這時才緩緩睜開眼來,眼風(fēng)又從未掃過站在門口的許恭。 他有心晾著許恭。 魏鸞眼一瞇,便決定陪他演下去,只把許恭晾在一旁,旁若無人的與他交談起來:“這樣的話都說了多少年了,從我記事兒的時候,說到現(xiàn)在,總要有十年了吧?你們倆大概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好在我是知道不必與你疏遠的,大哥再怎么說教我,我只不聽就是了。” 黎晏好似吃驚:“你大哥的話,你都不聽了?那看樣子,我在你心里分量不輕?!?/br> 魏鸞嗔怪他,又有意無意的朝著許恭的方向努努嘴。 她知道許恭站得遠聽不見,便又越發(fā)壓低了聲兒問他:“晾一會兒也就是了,你這東拉西扯沒完沒了,真打算把人一直晾在門口?” “他都沒有急,你急什么?” 黎晏話音落下,才往門口的方向去看了許恭第一眼。 他怎么沒有急躁呢? 交疊在一起的兩只手分明不時便搓一搓,腦袋是低垂的,但黎晏能看見許恭的腦袋時不時的動一動,他大概想要四處張望,更迫切的想知道,他和魏鸞在做什么,為什么叫了他來,卻又像是忘了有他這么一個人。 至此,黎晏才哦的一聲,又揚了音調(diào):“叫你來是有話問,陳老爺昏睡著,你又擔(dān)心他身體,把你帶出來問話,是順了你的心意,不再刺激他,你站在門口不進來,是打算我問什么,你都閉口不答了?” 許恭忙拔高了音調(diào)說不是,才踩著細碎的步子,幾乎小跑著,湊近了前去。 他不敢站著回話,知道自己是犯了事兒的人,這位殿下這會子沒直接拿了他送官去,一定有殿下的用意,但也絕對不會是體恤憐憫他的。 “殿下只管問,奴才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痹S恭一味的磕頭,又一聲比一聲響,“是奴才犯了彌天大罪,罪無可恕,沒有什么好不應(yīng),更沒有什么好不答您的。” 魏鸞聽著他磕頭的聲音直皺眉頭,黎晏知道她見不得這個,就稍稍坐直了些,欸了一聲:“你這么個磕法,得磕死在我面前,怎么著?知道自己犯了事兒,事情敗露,索性磕死了,也算是贖了你的罪孽?” 這話聽來像是玩笑打趣,可許恭卻心頭一凜,果然也停下了繼續(xù)磕頭的動作。 他抬起頭來,呆呆的看黎晏。 黎晏和魏鸞二人對視一眼,額頭果然是磕的紅腫一片,照這么個磕法……許恭別是真的有這樣的心思,索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吧? 魏鸞心下咯噔一聲:“張氏究竟有什么好?” 她是脫口而出的,黎晏不禁搖了搖頭。 這丫頭有些傻,這話偏就她一個姑娘家問不得,可當(dāng)她察覺到許恭也許有心求死時,竟一心覺得,許恭還是有意維護張氏,寧可死,也不想再供出張氏更多的罪狀來,但是又不能繼續(xù)對不起陳家,那不如死了算了。 黎晏深吸口氣,接過魏鸞的話:“許恭,你到如今這個年紀,應(yīng)該早就成了親,膝下也該兒女雙全的吧?” 許恭說是,倒沒了先前吞吞吐吐的樣子,他一吸鼻尖兒:“只是我家那個福薄命不好,十年前就去了。后來我為陳家奔波cao勞,一雙兒女年紀小,沒有人照看,就有續(xù)弦娶了一個,偏偏那一個又黑了心肝兒,我不在家,就一味的磋磨孩子們,孩子小又不敢告狀,我第一次知道,就是張氏跟我說的……” 他一面說,一面止不住的嘆氣:“要是續(xù)弦娶的是個好的,也就不會有這后面的所有事情了?!?/br> 看樣子,當(dāng)年許恭跟張氏好上,不是無跡可尋,更不是沒由來的,只怕許恭那一雙兒女,就是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 黎晏如是想,便就開口問了他:“你續(xù)弦的那一個,對你的孩子并不好,或許是虐待了孩子,正巧讓張氏碰上撞見了,告訴了你,而之后張氏又一味的可憐你的孩子,對你一雙兒女無不精心照顧的,日子久了,你也就對她動了感情,是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guān)注“優(yōu)讀文學(xué)”,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