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心風(fēng)波
等到徐善從一棟小樓里出來,已是夜色初上,樓旁兩盞大紅燈籠,照的門前青石路亮澄澄的,路旁小攤擺的參差不齊,叫賣聲此起彼伏,或是砍價,或是問東問西,人來人往熱鬧至極,反倒比白天人顯得更多。 看著寫著‘飲馬樓’字樣的招牌,徐善四周望了望,發(fā)現(xiàn)沒有人注意這邊,使勁對其的吐了口唾沫,才恨恨的走了。 等到徐善走遠(yuǎn),從街角拐進(jìn)來兩個人,從裝扮上看,應(yīng)該也是力士,二人看了看‘飲馬樓’的牌子,又互相低語了幾聲,之后其中一人向著江邊走去,另外一人則不緊不慢的繼續(xù)跟著徐善。 一連逛了幾家店鋪,將手中的一些瑣碎物件出售之后,徐善從路邊小攤上買了幾瓶金黃色的藥丸,之后就朝著河江邊渡口走去。仿佛渾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蹤他。 等到了渡口,只見渡口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好不容易等租到一條竹筏,徐善站在上面,從原先購買的瓶子內(nèi),掏出一粒金黃色的藥丸,剛拿出來,就看到水底一大片陰影往上游來,接著一個魚狀的動物直直的立在河中,只把魚嘴露出水面,一張一合。 這個與魚類似的動物,名為鯥魚,此魚的全身與普通的草魚類似,只是嘴小而身大,沒有露出水面的身體,就有竹筏大小,仿佛一個立在水中的食蟻獸。 徐善屈指一彈,將一粒藥丸準(zhǔn)確的彈進(jìn)魚嘴,接著水面晃動,鯥魚側(cè)邊魚翅慢慢變大,很快就變的如同蝙蝠翅膀一般,從水底勾住竹筏,靜止在那一動不動。 拿起竹竿,徐善對著竹筏某個方向敲了一下,筏底鯥魚擺動魚尾,迅速的載著竹筏向那個方向沖去。 鯥魚速度極快,不一會的功夫就到了江中央,此時月亮慢慢從大江盡頭涌出,很快就變成一輪圓月,懸掛在天邊,江水蕩漾流逝之間,水面上白光粼粼,仿佛有無數(shù)的白魚在江心亂竄。 徐善正在欣賞景色,就看到不遠(yuǎn)處一艘大船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直直的向著徐善行駛而來,船身巨大,途中擋住了很多人的路,惹得罵聲一片,而那船依舊不管不顧,慢悠悠的向著徐善的方向劃來。 徐善向左,那船也向左,徐善向右,那船也向右,就是一直堵住徐善的路線。周圍眾人也看出來了名堂,紛紛控制竹筏,遠(yuǎn)離徐善,有的加快速度離開,但大多數(shù)并沒有走遠(yuǎn),或是三三兩兩竊竊私語,或是單獨(dú)一人翹首觀望,都是一群想看熱鬧的主。 等到船慢慢的貼近徐善乘坐的竹筏,船頭上出現(xiàn)了幾個打扮裸露的妖艷女子,剛一出現(xiàn),周圍圍觀的眾人立馬鬧哄起來,吹口哨、調(diào)戲的聲音不絕于耳,原本冷清的江面,此刻如同菜市場一般鬧哄哄的。 “這位公子,我家姑娘有請?!?/br> 沒有在意周圍的起哄,船上一名女子,笑吟吟的對著徐善道。 “好說,好說,既然是幾位漂亮的姑娘們邀請,那我自然不能推辭?!?/br> 徐善嘴上說著,手中竹竿卻往后一杵,猶如靈蛇出洞,對著身后某一個地方就點(diǎn)了過去。只見徐善背后一團(tuán)陰影忽的炸開,一個人影從中閃電般倒退著飛出,似乎有些意外自己是怎么被發(fā)現(xiàn)的。 人影頓了頓,而后右手握住腰間匕首,半膝微蹲,手中匕首欲出未出,作勢就要向徐善背后刺來。 此時徐善并沒有轉(zhuǎn)身,只是將竹竿由刺轉(zhuǎn)為橫掃,對著人影拍了過去。 見徐善如此托大,人影不怒反喜,心想這可是你自己自尋死路,一個大步跨出就要向徐善再次沖去。 卻見此時江中一大團(tuán)烏影躍出水面,對著人影一頭撞了過去,人影壓根沒想到水中竟然會有偷襲,一下子被撞的措手不及,跌跌撞撞就要落入水中。 此時映著月光,人影就看到撞向自己的竟然是筏底的鯥魚,細(xì)而小的魚嘴,閃電般將掛在自己胸口的一顆金黃色的藥丸吞了進(jìn)去。 “他是什么時候?qū)Ⅳ~食放在自己身上的?” 人影納悶不已。 突然想到最開始逼自己現(xiàn)身的那一竿,頓時心中了然。 “看來是最開始的那一竹竿,將我逼出的同時,趁機(jī)將魚食藏在了我的身上?!?/br> 剛想明白這些,轉(zhuǎn)眼間就察覺到自己馬上就要落入水中,望著漆黑幽深的水面,人影頓時驚恐不已。連山上的神仙落到水里,不一會就變成了白骨,自己一名小小的力士,絕對連骨頭渣都不剩。而平時運(yùn)轉(zhuǎn)自如的真氣,此刻仿佛陷入泥沼,無論自己怎么調(diào)用就是在原地一動不動,自己甚至感覺心跳都沒了,只有漆黑的水面在自己眼前不斷放大。 就在人影絕望無比的時候,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從臉上傳來,接著就聽到牙齒從嘴里崩開的聲音,而后一陣景物旋轉(zhuǎn),自己咚的一聲被拍到了一個竹筏上面,滾動了幾下,被一只大腳踩在腳底。 “小娃娃不自量力,去去去,一邊呆著去,別耽誤老子看戲?!?/br> 人影先是茫然的四周看了看,驚喜的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在離徐善十幾丈遠(yuǎn)的另一個竹筏上面。 此刻再聽到竹筏主人的聲音,不由的面紅耳赤,吶吶不語。 徐善此時也是郁悶不已,這個人從驛站就一直跟著自己,處處顯現(xiàn)出老道,還以為是哪路高手,哪里知道這么不堪打,自己只是擺了他一道,被撞了一下就心神失守,害得自己不得不將原先想打他手腕的一竿,稍微調(diào)整一下方向,將他打飛到不遠(yuǎn)處的另一個竹筏上。 腦中念頭急轉(zhuǎn),手中卻是不停,將人影拍飛之后,徐善一個轉(zhuǎn)身,一手順勢扣住竹竿,一手抵住底部,將竹竿一抖,漫天棍影顯現(xiàn),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魚龍夜舞。 而后弓步欺身上前,將手中竹竿往前一點(diǎn),瞬間對著船頭閃電般刺出,只見漫天棍影一收,手中竹竿直直的點(diǎn)到了船頭之上。 “起!” 徐善大喝一聲,竹竿瞬間彎曲成弓狀,只聽得吱呀呀的聲音,船頭仿佛急流中撞上了礁石,一下子從水中彈起,帶動整個船身向后翻仰。 此時徐善所乘竹筏,一端斜入水中,一端高高揚(yáng)起,帶動筏底的鯥魚露出水面。鯥魚則緊緊的抱著竹筏,茫然的眨著綠豆大小的眼睛,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去!” 借著竹筏半側(cè)的力道,徐善得勢不饒人,又是用力往前一抵,手中竹竿弓如滿月,勢必要將整個船身掀翻進(jìn)水里。 此時船上一片狼藉,船頭眾女,混雜著灑落的酒杯飯菜,不由自主的向船尾滑落,更有幾個直接被甩飛船外,眼看著就要落入水中。 就在此時,船上廂房一道火紅身影斜斜沖出,瞬間出現(xiàn)在船頭上空,在空中稍微頓了頓,接著就以更快的速度砸向船頭。 “破!” 一聲悅耳嬌喝,船頭生生的止住了后仰的勢頭,接著就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落下。 幾片鱗片從掌心滑落,徐善手心劇痛,竹竿再也支撐不住,瞬間崩壞為兩段,向著周圍眾人飛旋掃去,徐善也借助竹竿的力道,控制著竹筏往后退了一大段距離。 “轟隆隆”的響聲,大船終于重新落回水面,濺起一大片水花,有幾個躲閃不及的圍觀群眾,被濺了幾滴在裸露的皮膚上,立馬就腐蝕出一個大洞,在那鬼叫不已。 徐善此時雙手負(fù)后,一面往血rou模糊的掌心擦上止血膏藥,一面定睛向船頭看去。 只見船頭站著一位身材高挑的宮裝女子,一頭青絲如男子般挽成一個馬尾,姿容一般但氣質(zhì)不凡。身后幾片艷紅綢帶漫天飛舞,正將差點(diǎn)落入水中的幾名女子一一扯回。 “好,打的好,真他娘的精彩!” 江上眾人紛紛喝彩,更有人接住斷成兩節(jié)的竹竿,在那砰砰的敲了起來,如同看戲一般。 宮裝女子眉頭一皺,瞇著眼睛看了看江上眾人,突然輕笑一聲,將袖子卷起,露出一節(jié)白嫩的手臂,而后重重一握拳,只見兩片火紅色的羽翼出現(xiàn)在手臂兩側(cè),慢慢的舒展開來,與此同時陣陣rou眼可見的驚人波動自纖細(xì)胳膊中傳出,朝著四面八方擴(kuò)散而去。 接著拳頭往船頭甲板重重一砸,如同神人擂鼓,船體只是稍微晃動了一下,便見到一道兩人高的浪頭自船底涌出,向著圍觀的眾人迅猛壓去,無風(fēng)起大浪。 “甲等力士!”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眾人紛紛駕馭著竹筏四散而逃,不一會就跑的無影無蹤,江上也瞬間冷寂了下來。 徐善一直被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鎖定,自然知道對方此次是為他而來,跑也跑不掉,手忙腳亂的躲過那一波大浪之后,便站在竹筏上與那名宮裝女子對視起來。 “徐公子是讓妾身請你上來呢,還是讓妾身打你一頓,把你丟上來呢?”只見宮裝女子貝齒輕啟,似笑非笑的看著徐善道。 徐善聞言,急忙控制竹筏靠近大船,道“jiejie說笑了,小弟只是怕我自己山野俗夫,臟了jiejie的地方,所以遲遲沒有敢過去?!?/br> “jiejie?” 宮裝女子忍俊不禁,掩嘴嬌笑,聞言道“徐公子嘴可真甜,是不是每見到一個姑娘,都是好jiejie好meimei的喊?” 徐善聞言,正色道“并非如此?!?/br> 宮裝女子哦了一聲,側(cè)頭看了看徐善。 丟了一粒金黃色的魚餌,讓筏底的鯥魚游走,徐善接著說道“我只要遇到的美貌的女子,便情不自禁的心生歡喜,不自覺的就會喊人jiejie,剛才見到j(luò)iejie的姿容,便不由自主的犯了毛病,想也未想就喊出了口,我這嘴,比我的心還要實誠,好jiejie勿怪?!?/br> 不僅宮裝女子,其余女孩聞言也紛紛嬌笑不已。 “好弟弟可真會說話,現(xiàn)在像弟弟這樣實誠的男人可不多了呢?!睂m裝女子等徐善上船,吩咐其余人開動船只,邊領(lǐng)著徐善向內(nèi)廂走去,邊笑道。 “jiejie這是哪里的話,像jiejie這般漂亮的”徐善邊走邊說,一路上逗得宮裝女子咯咯的笑個不停。 徐善既沒有問派人刺殺自己一事,宮裝女子也沒提起徐善差點(diǎn)把船掀翻這件事,仿佛這兩件事情都沒發(fā)生過。 而此刻在船內(nèi)廂中有三個帶傷的人,從裝扮上看和徐善差不多,應(yīng)該也是力士。 三人聽到門外一聲一個好jiejie,一聲一個好弟弟的,不禁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