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存步子邁得飛快，路過旁人時便是眼睛也不轉(zhuǎn)一下，眉眼都透著煩躁冷淡，看起來倒真是惡面的羅剎。

    臨走到程琉青的住處時卻又躊躇不前了，他尚且還因為趙和宜的話慌亂著，面上雖然不顯，可現(xiàn)下心如熱油烹煮，的的確確是壞到了極致。

    “算了……”

    傅宴存隔著老長一截路看著，眉頭的結(jié)緊了又緊，終于是調(diào)轉(zhuǎn)了腳步換了方向，往傅玥的住處去了。

    沒走到傅玥的住處就遇見林貢迎面走來，恭敬地同傅宴存說話，“指揮，我正有事找?！?/br>
    林貢一向不會為了閑事找他，想來應(yīng)當是正經(jīng)事，聞言傅宴存終于抬了眼皮，不輕不重地說道：“什么事?！?/br>
    倒也不忌諱這是在蔣府，林貢掃了眼四周無人便開口說道：“府上的布防都已經(jīng)摸查清楚了，將軍那邊也愿助我們一臂之力?！?/br>
    事情終于要了結(jié)了，傅宴存終于覺著舒心了些，頷首道：“如此就別再拖了，兩日內(nèi)辦妥。”

    “是?！睉?yīng)下后林貢遲疑了片刻，又說，“留守京城的弟兄發(fā)信來說運送去前線的糧草有異，掌司被圣上派遣去了北方調(diào)查，偏這個節(jié)骨眼上奚鄉(xiāng)城又現(xiàn)了鄢朝的探子，趙擇會便帶著人去了，如今京內(nèi)監(jiān)衛(wèi)司只剩銷烏了。”

    監(jiān)衛(wèi)司三司中揮庸負責懲處貪污庸碌官員，屏疑查處細作破獲敵報，一個處內(nèi)一個處外，只是銷烏的主事范圍一直不大明晰，也因為這個原因，銷烏的朔衛(wèi)并不局限于某個地方，留在京城的并不多，也鮮少有聚集的時候。

    除去監(jiān)衛(wèi)司在京城的固定布防后，三司朔衛(wèi)四處奔波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只是聽出林貢話里的遲疑，傅宴存沉吟片刻，說道：“銷烏對孟云沒什么興趣?！?/br>
    “可是池指揮……年底掌司便期滿了，池指揮不見得不會對掌司的位置動心?！?/br>
    監(jiān)衛(wèi)司的掌司向來由當今陛下任命，書文上寫著為十年一選，只是這職位特殊，做的都些監(jiān)聽查處的工作，也更缺不得信任二字。圣上雖要忌憚其權(quán)勢卻也知道頻繁更換主事只是有害無益，因而掌司一職往往一做便要去了半輩子。

    如今監(jiān)衛(wèi)司的掌司曲天縱已然年過半百，早在年初便遞了請辭的折子去，陛下一直拖著，直到中秋前才恩準了辭官。得了金口玉言，曲天縱便預(yù)備著年后從三司指揮使中推舉一位，雖說不能保證能得了陛下的青眼，只是好歹能留個印象，他日真正擇選時也比旁人要多幾分機會。

    話說到一半林貢又頓住了，看了眼傅宴存的臉色，坦言道：“若是讓銷烏截了孟云去，功可就是記在他們頭上了。”

    銷烏這個屬性使得池樓在曲天縱面前遠不如趙擇會和傅宴存得臉，人心聲望也大都比不過，若說他想通過這一契機擴大銷烏的影響倒也說得過去。

    “沒用?！?/br>
    “池樓便是想也不會在此時下手，如今孟云瘋了，密文的事到底也沒現(xiàn)出來，他接受過去只會是個燙手山芋，況且若他真的想要掌司之位，那他根本就不會摻和進來?！?/br>
    傅宴存這話說得透徹，林貢聽了細想一番便琢磨了出來，揮庸和屏疑明爭暗斗這么些年，彼此在朝中都樹敵不少，反而是池樓游走各部頗為得意，池樓多年的明哲保身是絕不會因為一個孟云就斷送了，總之對于這件事，銷烏置身事外的好處可多著呢， 池樓也沒有那么蠢。

    見林貢想透徹后神情輕松了不少，傅宴存又說道：“至于掌司之位，我心里自有考量，你們平日行事要更小心。”

    林貢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眼神堅毅，看著傅宴存說道：“明白，這次一定萬無一失。”

    “嗯?！备笛绱嬲f完朝他略一頷首便又再度向傅玥所在的院子走去。

    一開始傅宴存并未打算住進蔣栩的宅子里，畢竟蔣栩也算是清算的對象，他與蔣栩走得近不僅算得上一個把柄更會讓蔣栩等人變得警惕小心，讓他們行事變得困難?？伤洲D(zhuǎn)念一想，蔣栩恐怕早在李文昇倒臺時便知道了自己已經(jīng)成了眾矢之的，他們?nèi)舨粚⑹Y栩看在眼皮子底下，到時候蔣栩手里捏著鹽幫還有趙家依附怕是更不好對付。

    因此在救下程琉青后傅宴存便帶著人氣勢洶洶地住進了蔣府，蔣栩應(yīng)當也是知道逃不過，抹著汗讓人收拾了幾個院子給眾人居住。

    至于為什么留了蔣栩到現(xiàn)在還沒處置，皆是因為先前攻破鹽幫后，就蔣栩的事傅宴存給曲天縱發(fā)了信，今晨才收到了回信?；蛟S是因為去北方走得倉促，曲天縱信也寫得不甚細致，只讓傅宴存先抓了蔣栩回京，對于趙家和鹽幫的處置竟概未提及。

    若再讓人發(fā)信去北方，一來一回又會消耗不少的時間，再在硐城耽擱時間，不僅孟云在京城會有危險，連陛下也會追責。

    如今北方起了紛爭，前線糧草又出了問題，想來應(yīng)該過不了多久又會征稅，只要征稅那西南的私鹽一定會被拎出來，若那時傅宴存交不出人也交不出錢，那是一定會被口誅筆伐淪落牢獄的。

    事態(tài)緊急，只是傅宴存急著處置卻也不能沒了章法。

    回邑城前他便托萬文松上奏了陛下說西南邑硐二城情形緊張，自己又私下寫了行事的密函讓人快馬加鞭送回了京城，隨后讓人發(fā)了信給曲天縱，與此同時今日便讓聶舒去聯(lián)絡(luò)了駐扎城外的馮將軍，要在這兩日與朔衛(wèi)一同拿下蔣栩和趙家以及鹽幫眾商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