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騎車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到醫(yī)院，時間哪里長？很多人上班至少1個小時通勤?！?/br>
    “我新找的房子，騎車上班僅需要15分鐘。”

    “多大的房子？租金多少？”

    “蜀江大學家屬區(qū)的老房子，三室兩廳兩衛(wèi)，125平米，3500元，家電家具齊全，拎包入住?！?/br>
    唐安華沒明白，問她：“你租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在醫(yī)院附近找一間單身公寓不好嗎？”

    “醫(yī)院附近的單身公寓也要2500一個月，不劃算?！?/br>
    “誰給你做飯啊，還有番茄，帶走嗎？”

    “爸，大學附近想吃什么就能買到什么，你怕我餓著??？至于番茄，它習慣跟我?！?/br>
    “像你今天這樣值24小時班，誰帶番茄出門遛彎？再說，外面的東西能有家里干凈？經常吃，總有一天要出問題?！?/br>
    番茄每天早晚遛彎兩次，唐非晚犯了難，想辦法克服：“值班的時候早上交給我，晚上嘛，老唐，您下班，順便幫幫忙?！碧瓢踩A是沙潭區(qū)實驗中學的老師，學校正好在蜀江大學的對面，步行12分鐘，開車4分鐘就可以到達家屬區(qū)。

    唐安華沒有點頭，也沒有直接拒絕，回復道：“你明天回家，我們再商量商量?！?/br>
    唐非晚下定決心，已經先斬后奏：“爸，我押金都給了?！?/br>
    “所以你是直接通知我？”唐安華諷她，“什么時候找對象也這樣果斷，我和你媽會去廟里燒高香?！?/br>
    唐非晚發(fā)去一串省略號。

    唐安華抓住時機：“每次一提這事，你就逃避，但是30歲了，應該......”

    萬幸，護士恰好來找她，唐非晚錄音，作為實證發(fā)過去，又補充道：“唐老師，我先去忙，回頭說?！?/br>
    ***

    忙碌的24小時終于結束，唐非晚交完班已經接近中午，馬不停蹄騎車回家。吃飯時，唐安華又在她耳邊嘮叨半晌，最后實在沒法動搖她的決心，才勉強同意。

    “自己搬，別想讓我?guī)兔??！碧瓢踩A嘴上這么說，實際還是充當司機，來回兩趟，才把行李搬完。

    鄭教授年紀大了，沒有過來老房子這邊，由她女兒代為交涉：“唐醫(yī)生，我今早已經找人把清潔做了，這是鑰匙，水卡，電卡，燃氣卡，上面都有卡號，可以直接在微信繳費。”

    唐非晚接下：“謝謝?！?/br>
    “我們家六年沒住人，所以裝修風格有點落伍。唐醫(yī)生，你只要不動主體，想怎么改，都行。”六年前，鄭教授和鐘教授搬去西區(qū)養(yǎng)老院，這套房子一直空置，好在每個月都會定期請人打掃。

    唐非晚走進書房，笑容在唇邊綻放：“我很喜歡這間書房?！?/br>
    唐安華自豪地說：“她就喜歡書，從小到大都是?！?/br>
    鄭教授女兒摩挲著書柜，回憶道：“我父親和母親也愛書，所以15年前定制了兩個實木書柜，一直用到現在都沒有變色?！?/br>
    唐非晚又回到主臥，禮貌道：“鐘老師，我會把這張大床搬去小房間放著，然后添置一張新床?！奔依锏拇惨彩窃S多年前老式床，唐非晚本就有換床的打算。

    鄭教授女兒自然滿口答應：“沒問題，唐醫(yī)生隨便布置，不需要的家具都可以放去另外兩間房?！彼踔翢嵝牡叵霂吞品峭戆岽?。

    “不用，不用，您歇著，我花點錢請工人搬。”鐘教授女兒也是50歲的年紀，唐非晚哪能讓她費力。

    下午四點多，簽完合同，鐘教授的女兒離開老房子。唐安華到點做飯，讓她收拾好，今晚回家住，明天再來這邊。

    “爸，我和家具店約好5點上門安裝，你回去就行，我自己隨意吃點?！碧品峭戆研欣钕浯蜷_，又找來一張帕子，準備先把書柜擦一擦，放書。

    唐安華佩服自己女兒的執(zhí)行力：“你和你媽一樣，想做啥，會立馬就去做?！彼樖帜昧朔旁诳蛷d茶幾上的車鑰匙，擺擺手，“記得按時吃飯，這點別學你媽，胃病伴隨她幾十年?！?/br>
    唐非晚應好，把人送到樓下才回來接著收拾。

    傍晚時分，日暮四合，結束半天的醫(yī)學會議，又順便去幼兒園接林陽陽放學的林也推開家門。腰間系著圍裙的林文慧聽見聲音從廚房出來，眼神朝門口遞了遞，說：“對面好像搬來新的住戶，動靜蠻大?！?/br>
    林也累極，扯了扯唇角，低低“嗯”了一聲。

    “小也，你和陽陽先去洗手，馬上能吃飯。”林文慧瞥了一眼鞋柜旁的垃圾袋，責怪自己，“你瞧我這記性，早上就說倒垃圾，一直放到現在都沒去?！?/br>
    “慧姨，我去吧。”林也脫下臂彎掛著的書包，擱在右側柜子上，左手輕輕摸了摸身邊女孩的后腦勺，溫聲道，“陽陽，去洗手?！?/br>
    林陽陽點頭：“好！”

    林也拎著兩袋垃圾，掩好防盜門，剛走兩步，迎面撞上去倒垃圾回來的唐非晚。

    “你？”

    唐非晚清晰地瞧見林也眼底的漣漪，因而嘴角隨之得意地翹起來，怕對方發(fā)覺，很快恢復正常，鄭重其事道：“林主任，以后我們不僅是同事，還是鄰居，請多多指教?！?/br>
    “嗯，好。”

    語調平和，足夠禮貌，也足夠疏淡。言罷，還沒等她再度開口，林也稍稍側身，徑直往樓下走。

    唐非晚方才愉悅的心情如水里的泥沙一樣，眨眼沉到了底。她忽然覺得林也像一朵百合花，以前是粉色，甜美溫柔；現在是白色，多了幾分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