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用力撐在窗沿上，他帶著還沒完全的清醒愣愣看著世禮和他mama道別、坐進(jìn)車?yán)?，車燈亮了亮，帶著不大的運(yùn)作聲駛向越來越遠(yuǎn)的街道。

    有什么東西要落下來了，他下意識用手一接。

    先看到的是手掌被窗沿印出來的痕跡，而后才找到掌心透明的那滴水，不用想也是咸的。

    ……原來是在難過啊。及川徹發(fā)現(xiàn)真相，一眨眼又落下好幾滴討人嫌的東西，他這才想起來，昨晚世禮和他分手了。

    靜子送完世禮，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兒子陰森森地站在樓梯邊，還沒穿鞋。

    她嚇得一抖：“你干什么呢？”

    “媽，”及川徹問她，“世禮要走了你怎么不叫我？”

    靜子說：“她說你太累了，讓你多睡一會兒。誰知道你現(xiàn)在就醒了。”

    看來她還不知道他們分手的事情。

    靜子看了及川徹好一會兒，有些不確定道：“你和世禮，沒什么吧？”

    及川徹低頭上樓回房間去了：“……沒什么啦。”

    下午他把巖泉一抓出來，昨天輸給烏野，這位同樣沒睡好。

    聽見他們分手的第一手消息，巖泉一只是掀了掀眼皮：“……哦?！?/br>
    早有預(yù)兆。

    及川徹不在意他的反應(yīng)，只是想要個能接下他混亂情緒夾雜著痛苦難受傷心等等一切如同暴風(fēng)過境的心態(tài)的人，他就像是那個好好在經(jīng)營牧場的農(nóng)夫，一夜暴風(fēng)卷席而去，他愣愣地站在沒有房頂?shù)奈葑永铩?/br>
    心想：我牛呢？我羊呢？屋頂都不見了，到底還剩下什么？

    哪兒都想不通，然后就跟觸發(fā)機(jī)制似的，一說到關(guān)鍵點(diǎn)就開始鼻頭發(fā)酸。

    及川徹抱著巖泉一手臂吸鼻子，后者用力把他臉別開，說鼻涕別蹭我衣服上。

    “早知現(xiàn)在，何必當(dāng)初，不要怪我沒提醒過你，”巖泉一刺他兩句，話又說回來，“既然這么舍不得，那為什么要答應(yīng)分手？”

    他隱瞞了兩句：以前不是慣會撒嬌耍賴糾纏嗎，擱這怎么就把這技能給ban了。

    及川徹在這點(diǎn)上竟然不含糊猶豫：“不行啊。你不知道……?！?/br>
    他不說了。

    他想起昨晚的世禮，還有她的眼神和說的話，她說分手是唯一能自己做主的決定了，及川徹就不能拒絕她。

    因?yàn)榘⒏⒉荒懿蝗ァ?/br>
    世禮說得沒錯，是她太順從他，他被慣壞了。及川徹打球愛掌控每一個人的細(xì)節(jié)，不知不覺把這些放進(jìn)戀愛里，惰性放大、形成慣性，變得自以為是，昨天就是翻車的下場。

    但更多的，又似乎能從最初尋找到一點(diǎn)根源。

    及川徹早知道自己中學(xué)時和世禮見第一次面，就隱約有了心思萌動，但那時忙著在排球部和影山飛雄較勁，又在排球上更悟一層，就擱置不管——反正世禮人在那里，又不會跑。

    等到高中被一次閑聊提醒，他仿佛才想起：對哦，我是喜歡世禮啊。

    而世禮去了東京，及川徹又開始跟打進(jìn)全國較上勁了，加上異地戀時空限制種種原因，本能將出國這件事壓在身后。

    ——等贏了再說，但是到底什么時候會贏呢？

    昨天輸了，就是最后一次了，及川徹永遠(yuǎn)不會知道的。

    他捂住臉，認(rèn)命一樣：“我自作自受。”

    巖泉一最后還是心軟了，可他沒什么立場插手發(fā)小的感情，只是頗為憐憫地拍拍他的肩：“自錯能改，善莫大焉?！?/br>
    及川徹悶著：“小巖，你今天說了好多諺語?！?/br>
    巖泉一：“……你還是滾吧?！?/br>
    次年高中畢業(yè)后，等手續(xù)全都辦好，及川徹就要動身去阿根廷了。

    送行的人里沒有世禮，及川徹心里失落，面上還強(qiáng)撐著安慰父母，自己會努力在阿根廷打球。

    去年那晚之后他就被世禮拉黑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自己也理虧不敢找她，及川靜子終于從中看出點(diǎn)貓膩，問及川徹是不是和世禮感情出了問題。

    及川徹沒辯解，說就是那樣吧。

    及川靜子罕見地打了他一下，不算很重，但讓及川徹感到幾分難堪。

    “我就知道，”她說，“世禮那孩子不會莫名其妙說分手的，一定是你欺負(fù)她了。你這樣，叫我怎么和薰相處啊？”

    及川徹不想說太多：“你別問了?！?/br>
    母子倆開始冷戰(zhàn)，及川爸爸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

    后來及川靜子似乎還和藤原母女保持友好的往來，才對及川徹和顏悅色起來。

    及川徹每次看見他媽出門都眼巴巴的，靜子當(dāng)做沒看見，儼然把他踢出閨蜜趴，撤掉近水樓臺的權(quán)限。

    眼下在機(jī)場道別，及川靜子叮囑他：“好好打球?！?/br>
    ……雖然語氣很像是“好好做人”的樣子。

    巖泉一看及川徹笑著笑著都要哭了，實(shí)在沒辦法，小聲跟他說：“其實(shí)藤原讓我跟你帶句話。”

    “什么？！”及川徹一秒激動。

    “咳，她說，”巖泉一遲疑道，“‘加油，早日當(dāng)上正選，回國也風(fēng)光一點(diǎn)?！?/br>
    這段時間讓及川徹學(xué)會了不安：“真的嗎？她真的這么說？”

    又有點(diǎn)壓抑不住的高興。

    拜托，她讓我加油誒，她心里還有我！

    巖泉一心虛了一秒，視線微妙游移，及川徹興奮上頭，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

    他像是跟自己肯定似的：“對，就是這么說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