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蒙仲與田章(二)【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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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田章主動下令全軍后撤至二十里營,使麾下齊軍駐地與逼陽城的距離增漲到了整整二十里,這使得蒙仲亦不敢貿(mào)然夜襲齊軍。 畢竟跟兩軍相距十里時的情況不同,整整二十里地的距離,蒙仲無法把握他夜襲齊軍的途中會發(fā)生什么變故,終歸對面的齊軍主帥乃是天下聞名的匡章,亦是迄今為止唯一擊敗強秦、攻破函谷關(guān)的名將,因此縱使是蒙仲,亦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宋軍放棄夜襲齊軍,而齊軍那邊,田章又覺得夜襲城防堅固的逼陽城毫無意義,因此宋齊兩軍暫時進入了僵持階段,直到齊軍徹底建成那座二十里營,雙方都沒有發(fā)生戰(zhàn)爭。 五月十八日,見己方的營寨已經(jīng)落成,田章決定嘗試對逼陽城用兵。 前文就曾說過,逼陽城雖小,但在兩百八十余年前,逼陽國的君主曾憑這座彈丸之城與絕對弱勢的兵力,抵擋住以晉國為首的十三國軍隊長達一月之久,最后還是十三國聯(lián)盟軍一方憑借著兵力上的絕對優(yōu)勢,奮力攻城,這才攻破了這座城池。 隨后待晉悼公將逼陽贈予宋國之后,宋國亦替晉國牢牢把持著逼陽這個攻伐楚國的要道,派人在逼陽城增固城墻,以至于在此之后的逼陽城,比之先前更為堅固,難以攻克。 對付這類堅城,一般會采用三種方法。 其一誘敵,即誘使城內(nèi)的守軍出城,趁機殲滅其一部分兵力,這可以大大助漲攻城方的勝算。 其二便是圍城,率十倍于城內(nèi)守軍的軍隊,四面圍住這座城池,斷其柴薪、水源、糧食,短則半月長則數(shù)月,孤城必破! 其三,也就是最常見的策略,即不惜傷亡強攻城池,就像兩百八十余年前的十三國聯(lián)盟軍那樣。 而田章作為戎馬一生的名將,首選當(dāng)然是以計誘敵,只是他沒想到宋軍當(dāng)中有人識破了他的計策。 至于圍城,他暫時辦不到,畢竟為了兵不血刃拿下另外一座堅城「滕城」,他的副將田敬早已分兵率領(lǐng)八萬軍隊前往滕地,這使得田章麾下暫時只有七萬人,且其中兩萬人還被他留在薛邑駐守,安撫邑民、震懾宵小,在這種情況下,他拿什么去包圍逼陽? 畢竟逼陽的宋軍雖然兵力不如齊軍,但好歹也有近三萬兵力,且宋國必然會源源不斷派兵趕來相助,說不定一個月之后,逼陽一帶的宋軍就能達到五萬人,徹底與田章麾下的軍隊持平——在這種情況下選擇包圍逼陽,只是延誤戰(zhàn)機、坐視宋國的援軍抵達而已。 因此在權(quán)衡利弊之后,田章決定嘗試進攻逼陽城看看,看看這座堅城是否如傳聞所言的那般難以攻陷。 順便嘛,也可以找找逼陽城的破綻。 然而要進攻逼陽城,就必須先端掉戴不勝、戴盈之二人在逼陽城西北角與東北角建立的兩座營寨——姑且就成為西營與東營——最起碼得攻陷其中一座城池,否則,待齊軍進攻逼陽城的北側(cè)城墻時,就極有可能遭到戴不勝與戴盈之二人的夾擊,使攻城的齊軍陷入不利的局面。 至于究竟選擇攻打戴不勝、亦或是戴盈之所在的營寨,這倒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不過田章在想了想后,還是決定攻打戴不勝的西營,原因就在于戴不勝麾下軍隊的作戰(zhàn)方式很多時候徒有匹夫之勇,說不定能從此人身上打開局面,相比較之下,戴盈之就不像戴不勝那般沖動,比較難以引誘上鉤。 五月十八日的上午,田章留下五千齊軍守衛(wèi)二十里營,帶著田觸、田達等將領(lǐng),率領(lǐng)四萬五千齊軍,徐徐來到逼陽城下,準(zhǔn)備對逼陽城西北角的戴不勝營展開攻勢。 在下令攻營之前,田章召來田觸、田達二將,囑咐他們道:“我攻戴不勝的營寨,逼陽城內(nèi)的太子戴武,以及東北角的戴盈之,或會率軍援救,你二人見機行事。” 期間,他著重叮囑田觸道:“若逼陽城內(nèi)的宋軍出城救援,務(wù)必要拖住這支宋軍,使其無法回歸城內(nèi)?!说氐乃诬娫谘σ亟舆B吃了兩場敗仗,若不能借助逼陽城墻的優(yōu)勢,必然會被我軍所擊??!” “遵令!” 田觸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jīng)領(lǐng)會了田章的意思。 囑咐完畢,田章當(dāng)即下令一名叫做「鄒習(xí)」的將領(lǐng)率軍攻打戴不勝的營寨。 戴不勝的營寨,其營柵高不過兩丈,且又是木質(zhì)結(jié)構(gòu),遠(yuǎn)不如逼陽城堅固,因此別看齊軍也沒有攜帶什么攻城器械,只是帶著一些長梯,但憑借著兵力上的優(yōu)勢,倒也足以對營地的宋軍造成足夠的威脅。 只見在陣陣鼓聲之中,一名名齊軍士卒扛著長梯迅速沖到宋軍西營外,將長梯架在營柵上,奮力向上攀爬。 雖說守城的宋軍亦借助弓弩奮力射擊,試圖擊退前來進攻的齊軍,但營寨終歸不是城池,無論是營門門墻上方可以站人的位置,還是營內(nèi)的崗哨箭塔,都無法與真正的城池相提并論,這就導(dǎo)致宋軍中很大一部分弓弩手們無法站到有利位置攻擊進犯的敵軍。 弓手還好些,畢竟弓手可以利用拋射越過營柵攻擊營外的齊軍,但弩手就辦不到了,弩手們射出的弩矢雖然也帶著一些弧度,但根本無法做到越過營柵攻擊營外的敵軍。 而更要命的是,田章深諳用兵,具有非常豐富的攻城拔寨的經(jīng)驗,除了田觸、田達二者麾下用來防備太子戴武與戴盈之的軍隊意外,他一口氣將其余兩萬五千軍營全部投入,明擺著就是要采取人海戰(zhàn)術(shù),以僅一輪攻勢便攻陷這座西營。 由于有著豐富的攻城拔寨的經(jīng)驗,田章毫不懷疑他此番進攻戴不勝的勝算,唯一值得他深思的,還是在于逼陽城。 是的,所有的關(guān)鍵,都集中在逼陽城,他需要靜靜觀察逼陽城內(nèi)宋軍的反應(yīng),來做出接下來的安排。 而就在齊軍大舉進攻戴不勝的時候,逼陽城上的宋軍士卒早已將此事稟報太子戴武,驚地太子戴武立刻帶著蒙仲、樂毅、蒙虎三人上城墻眺望戰(zhàn)況。 可能是見今日田章率軍來攻足足帶了四五萬的兵力,而戴不勝麾下僅剩下不到一軍兵力——約八千人左右,這使得太子太子戴武不禁有些慌張,在瞧了幾眼遠(yuǎn)處的戰(zhàn)場后,立刻對蒙仲說道:“卿,我等當(dāng)立刻支援不勝族叔。” “……” 蒙仲仔細(xì)觀察著遠(yuǎn)處的戰(zhàn)場,忽然搖搖頭說道:“太子殿下,若您相信在下的話,請允許我派人下令讓戴不勝軍司馬棄營撤退?!?/br> 太子戴武愣了愣,表情有些不解地說道:“戴武自然信任們卿,只是……如此輕易就放棄營寨么?” 蒙仲搖了搖頭說道:“實不相瞞,太子殿下,城外這兩座營寨,在在下看來,其實沒有什么必要?!抑?,當(dāng)初戴不勝司馬建議建造這兩座營寨,是為了與逼陽城相互側(cè)應(yīng),互為掎角之勢,但在這其中有一個很致命的問題,即我軍必須出城與齊軍正面交鋒,這兩座營寨才能體現(xiàn)出作用。而問題就在于,我方軍隊在薛邑敗了兩場,士氣低落,根本不足以與齊軍正面交戰(zhàn)……反正是用不上的東西,丟了也沒什么可惜的?!?/br> “話雖如此……”太子戴武還有些不甘心。 見此,蒙仲便指著遠(yuǎn)處齊將田觸、田達二人率領(lǐng)的軍隊對戴武說道:“太子殿下看到了么?田章明明可以傾盡麾下軍隊齊攻戴不勝司馬的營寨,但他特意留下了兩萬人,就是為了防備我逼陽城與戴盈之軍司馬?!铱梢灶A(yù)測,若是我等派兵出城援助戴不勝司馬,且不說那兩萬齊軍會立刻截住我軍,就說田章,他也會立刻棄戴不勝司馬的營寨而趁機進攻逼陽,到時候,城下我軍士卒與齊軍混雜難辨,城上的守軍難以有效擊退齊軍,而城下的我軍士卒,因士氣、信心等因素,很有可能會被齊軍擊潰,到那時,城下我軍士卒驚慌失措反身逃向城內(nèi),而齊軍攜裹著我軍士卒趁機殺入城內(nèi),則逼陽城必定淪陷……” 聽著蒙仲頭頭是道的講述,太子戴武只聽得額頭一陣?yán)浜?,雖然看過些兵法但從未有帶兵經(jīng)驗的他,哪曉得這其中居然還有這種玄機? “那、那怎么辦?”他驚聲問道。 聽聞此言,蒙仲笑著說道:“很簡單,讓戴不勝司馬放火燒掉營寨,棄營而撤即可?!?/br> 太子戴武聞言又問道:“那……若田章見我逼陽不派兵救援,死命追趕不勝族叔,這可如何是好?” “很簡單,讓戴不勝司馬率領(lǐng)士卒繞城而走即可,若齊軍膽敢追擊,則我城上的士卒便可以用弓弩將其射殺?!泵芍俚ǖ鼗卮鸬馈?/br> 太子戴武恍然大悟,暗自嘆服蒙仲的謀略與鎮(zhèn)定。 他在心中暗暗稱贊:不愧是能勝任趙王雍身邊近衛(wèi)司馬的將才! 當(dāng)即,蒙仲便派蒙虎從西城門而出,策馬向戴不勝的營寨狂奔。 在從西營的南營門入營后,蒙虎立刻找到了正在北營區(qū)指揮士卒的戴不勝,向后者轉(zhuǎn)達了太子戴武的命令,或者干脆說是蒙仲的命令:“戴司馬,太子命您放火燒營,棄營而撤!” 戴不勝聞言一愣,他當(dāng)然知道這所謂太子的命令,其實應(yīng)該是蒙仲的意思,若換做在以往,恐怕他這會兒早已勃然大怒,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他已漸漸意識到了蒙仲那名年輕人的能耐,尤其是那招兵不血刃就逼得田章立刻后撤十里地重新建造營寨的“疲敵之計”,更是讓戴不勝嘆為觀止。 因此,當(dāng)他聽到蒙虎的傳令后,他第一時間并非是發(fā)怒,反而有些錯愕:“這座營寨……不要了?” “不要了!”蒙虎搖了搖頭。 見此,戴不勝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逼陽城方向,忽然咬牙下令道:“傳令下去,燒營撤退!” 一聲令下,他麾下的宋軍立刻放火點燃了軍營內(nèi)的建筑,旋即,戴不勝率領(lǐng)著這些士卒從南側(cè)的營門涌出。 『唔?』 遠(yuǎn)遠(yuǎn)瞥見戴不勝的軍營中傳來火光,田章立刻皺起了眉頭。 要知道這會兒,齊軍其實尚未攻入北營區(qū),事實上戴不勝麾下的軍隊完全還能再抵擋一陣子,至少再抵擋近半個時辰毫無問題,至于半個時辰之后,齊軍才會逐漸占據(jù)上風(fēng)。 可沒有想到,戴不勝居然如此果斷地下令撤退。 『……』 皺著眉頭,田章轉(zhuǎn)頭瞧了一眼逼陽城的方向。 正如蒙仲所判斷的那般,田章從方才起,就一直在關(guān)注逼陽城,等待逼陽城派兵支援戴不勝,而現(xiàn)如今戴不勝選擇棄營撤退,這無疑就意味著逼陽城已經(jīng)向戴不勝傳遞了命令,否則按照戴不勝的性格,豈會如此輕易就服軟后撤? “想走,沒那么容易!” 低語了一聲,田章當(dāng)即下令道:“命鄒習(xí)立刻率軍追擊戴不勝,務(wù)必給我拖住后者!” “喏!” 左右士卒立刻前往傳令。 僅片刻工夫,齊將鄒習(xí)便接到了田章的命令,二話不說就率領(lǐng)著大股兵力奮力追趕戴不勝的軍隊。 而此時,正在迅速向南、向逼陽城撤退的戴不勝亦注意到了身后的追兵,轉(zhuǎn)頭對策馬在旁的蒙虎說道:“齊軍此刻緊追不舍,我不宜率軍入城,否則齊軍必定趁機闖入。” 話音剛落,就聽蒙虎笑著說道:“戴司馬請放心,我兄弟并未打算打開城門放司馬您入內(nèi),請您下令麾下士卒繞城而走。” “……” 戴不勝愣了愣,心中有些不明所以,但因為對蒙仲的信任,他還是照辦了,命令麾下士卒繞著城墻而走。 不過待片刻之后,待他一抬頭看到逼陽城墻上密密麻麻的弓弩手時,這位統(tǒng)率了多年軍隊的老將還是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了,站在戰(zhàn)車上拳掌一合,笑道:“原來如此!果真是好辦法!” 明白過來后,他轉(zhuǎn)頭瞧了一眼身背后追趕不休的齊軍士卒,故意大聲叫道:“快!快入城!” 在遠(yuǎn)處隱約聽到戴不勝的喊聲,齊將鄒習(xí)心中大喜,誤以為逼陽城即將打開城門,于是抱持著想趁機殺入城內(nèi)的心思,命令麾下士卒窮追不舍。 然而讓他錯愕萬分的是,戴不勝與其麾下士卒,根本沒有在逼陽西城門停留,直接就奔著遠(yuǎn)處的城角去了。 這可苦了在背后追趕他們的齊軍士卒,為了趁機闖入城內(nèi),以至于一部分齊軍已經(jīng)進入了逼陽城的射擊范圍內(nèi),逼陽城上的宋軍弓弩手們毫不氣地在他們的頭頂上宣泄箭矢。 “啊——” “啊啊——” 一時之間,立刻就有不少齊軍士卒中箭,倒在地上哀嚎連連。 『這……這可如何是好?』 齊將鄒習(xí)心中涌現(xiàn)幾分猶豫與掙扎。 按理來說,他應(yīng)當(dāng)立刻下令撤退,畢竟在逼陽城下繞城追趕戴不勝,這純粹就是白白讓麾下士卒被城上的宋軍射殺,可若是撤退,那豈不是就讓戴不勝給逃了? 不得不說,齊將鄒習(xí)并非貪功的愚才,在掙扎猶豫了片刻后,他最終還是放棄了追趕,當(dāng)即下令麾下士卒遠(yuǎn)離逼陽城——而如此一來,他也就追不上戴不勝與其麾下的軍隊了。 此時在逼陽城上的西北角,太子戴武遠(yuǎn)遠(yuǎn)看到追趕戴不勝的齊軍放棄了追趕,立刻撤出了逼陽城的射擊范圍,他倍感遺憾地說道:“怎么就不追了呢?再追上去多好?!?/br> 聽到太子戴武這句堪稱天真幼稚的話,在旁的蒙仲、樂毅二人也就是笑笑——怎么可能單憑這種伎倆就能讓齊軍傷亡慘重,那齊國的將領(lǐng)未免也太蠢了! 暗自一樂后,蒙仲與樂毅二人再次將注意力投向遠(yuǎn)處的田章。 “你說,他見計策不成,是否會順勢攻城呢?”樂毅隨口問道。 蒙仲當(dāng)然知道樂毅說的是誰,搖搖頭說道:“最終試探一下逼陽城防的虛實,絕對不會強攻,否則他就不是天下聞名的名將匡章了……” “也是,以他這點兵力,強攻怕是不足以攻陷逼陽?!睒芬阄⑽Ⅻc了點頭。 就在他們低聲閑聊時,齊將鄒忌派出的傳令士卒,已駕馭著一輛戰(zhàn)車回到了田章身邊,將發(fā)生于逼陽西側(cè)城墻的事告訴了田章:“啟稟章子,戴不勝率軍卒繞城而逃,卻不逃入城內(nèi),鄒忌司馬率軍追擊,一時不察,反被逼陽城上的宋軍弓弩手射殺了不少兵卒?!?/br> “唔?” 田章聞言雙眉再次一皺。 『叫戴不勝繞城而走,引誘我軍追擊,趁機叫城上的弓弩手放箭……』 田章深深看了一眼逼陽城,心中的疑云越來越濃。 他至今還未弄清楚究竟是誰在指揮宋軍,但通過方才戴不勝繞營而走的巧妙策略,他不難感覺出,宋軍中的那位指揮者,用計頗為靈活多變,絲毫不拘泥于兵法。 就比如「戴不勝繞城而逃」這件事,明明此前是他田章想拖住戴不勝,看看有沒有機會趁機殺入城內(nèi)——畢竟他認(rèn)為逼陽城內(nèi)絕不會輕易放棄掉戴不勝這名將領(lǐng),可沒想到,對面那個指揮宋軍的人,居然巧妙地設(shè)計,非但助戴不勝逃離了齊軍的追擊,還趁機射殺了不少齊軍士卒。 似這種幫助城外友軍的方式,可是《孫子》、《吳子》等兵法中從未提及過的,雖然談不上什么高深的妙計,但田章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對面臨時想出來的對策。 『究竟是誰?!』 田章感覺自己被弄得肝火都有些涌上來了。 《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他田章歷來都很注重提前了解對手的性格,因為這有助于他去判斷對手的意圖。 就比如戴不勝、戴盈之、景敾這三個宋國的軍司馬,田章就很清楚這三人的性格:戴不勝勇而少謀、景敾膽怯畏縮、唯戴盈之稍有些謀略。 在了解這三人的性格后,田章就能以此做出判斷:戴不勝這個人,可以用誘敵之計擊敗;而景敾,用多倍的兵力就能讓其徹底失去取勝的自信;至于戴盈之,雖有些謀略,但不善奇謀,以正道用兵將其擊敗即可。 是的,在此之前,戴不勝、戴盈之、景敾幾人的性格與作戰(zhàn)方式,幾乎已經(jīng)被田章給摸透了,因此他毫不懷疑自己必然可以擊敗這三者。 然而如今,事情出現(xiàn)了變故,宋軍中出現(xiàn)了一個他根本不了解的“主將”,對此人的姓名、性格、用兵方式,田章一無所知,這讓他感覺非常難受,隱隱有種我在明處、敵在暗處的難受。 更要命的是,在宋軍這個“主將”的指揮下,原本在田章看來充其量只是二三流的戴不勝之輩,居然搖身一變就變成了知進退、懂利害的將領(lǐng),比如方才戴不勝在明明還有余力守衛(wèi)營寨的情況下,果斷放棄營寨撤兵逃走——若非如此,這個戴不勝或許早已成為他齊軍的階下囚。 田章知道,這就是一位優(yōu)秀的主將能給己方兵將帶來的改變。 不是他自夸,何以魏韓兩國的軍隊頻頻在秦國軍隊面前失利,可在他田章?lián)沃鲙浐螅R、魏、韓三國聯(lián)軍卻攻破了秦國那座此前無人攻破過的函谷關(guān)呢?無非就是他田章給魏國、韓國的那些將領(lǐng)們指明了方向。 而現(xiàn)如今,宋軍當(dāng)中那名不知名的“主將”,亦起到了這個效果,以至于在此人的指揮下,原本不足為懼的戴不勝一流,居然變得如此滑溜、難纏。 “傳令田觸、田達,叫其嘗試看看攻城?!?/br> 在思忖了片刻后,田章下達了命令。 在田章的命令下,田觸、田達便率領(lǐng)麾下士卒扛著長梯嘗試攻打逼陽城。 正如田章所料,逼陽城的防守緊密有序,步卒與弓弩手的分布恰到好處,簡直是滴水不漏。 田章絕不相信那是宋國太子戴武指揮的結(jié)果。 “先撤!回營從長計議。” 在吩咐下去之后,田章忍不住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逼陽城。 他隱隱有種錯覺,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濮水戰(zhàn)場」,正面對著秦國名將「樗(hu)里疾」,那是唯一一位擊敗過他匡章的男人。 當(dāng)然,對于濮水戰(zhàn)場的失利,田章并不服氣,但遺憾的是,他已經(jīng)失去了擊敗樗里疾洗刷恥辱的機會,因為在他率領(lǐng)齊、魏、韓三國軍隊進攻秦國的函谷關(guān)之前,樗里疾就已經(jīng)病故了,被葬在秦國渭水南邊章臺之東。 否則,若樗里疾作為主將鎮(zhèn)守函谷關(guān),他田章未必可以攻破這座關(guān)隘。 而現(xiàn)如今,逼陽城內(nèi)那個不知名的“宋軍主將”,隱隱給田章一種仿佛曾經(jīng)面對樗里疾時那般的不安與忐忑。 『……有意思了,既然如此,就讓我田章來試試你的斤兩!』 可能是因為聯(lián)想到了曾經(jīng)唯一擊敗過他的對手秦將樗里疾,今年已經(jīng)五十七歲的田章,心中逐漸燃起了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