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篇 亂流
帝都,五行機關(guān)總樞。 “羅一,尊者又跑出去了?” 正在打掃著呼延尊者房間的羅一聞聲微微一怔,一邊想著這聲音幾年沒有聽到了一邊停下手中的活轉(zhuǎn)過身來微微欠身,她甚至連看著對方的興致都沒有半分只是簡單而干脆的回答“是。” “是嗎……自從他出師接任尊者之位以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br> “您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繼續(xù)收拾了,畢竟尊者大人回來之后還是要休息的?!?/br> “哦?”門外的人意味深長的輕哼一聲,腳下流光一閃赫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羅一的身后,金芒微顫的劍指正抵在她的后頸,“以你的身份對我這大長老說話也敢用這種不敬的口氣?” 羅一聽罷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背后襲來,下意識的腳下金芒閃爍瞬間展開術(shù)式劃著一道殘影退到了房間深處,剛剛站穩(wěn)只覺得眼前猛然一黑,后頸處一股溫?zé)犴樦χ钡暮蟊沉髁讼氯ァ按箝L老您身居高位,吾輩怎敢不敬?!?/br> “無趣。還能躲過我的攻擊,看來你還沒荒廢了自己。不過修習(xí)固然重要,但你真正的任務(wù)也不要忘了。羅長老……呵,瞧我這記性,羅無惑的暗疾可還是要靠我的藥才能治的好,而且讓你嫁給尊者又有何不可,此等可是兩全其美的事情。莫不要等到最后后悔莫及。” 一手緊壓著后頸的傷口,羅一微微握緊了拳頭。不遠處一襲漢服留著一束長發(fā)的人看似剛正,但他那張棱角分明的面容之下卻藏著一顆小人之心。 呼延尊者繼任之前曾跟隨師祖閉關(guān)潛修十載,而這十年之間五行機關(guān)進行了一次領(lǐng)導(dǎo)層的改選,最讓人大跌眼鏡的莫過于當(dāng)時羅一那身為大長老的父親羅無惑與呼延尊者的父親呼延絕的一場比武。 幾乎沒有人知道,那場本來毫無懸念的比試是因呼延絕賽前投下的蠱毒而徹底顛覆的,而為了防止羅家后繼有人發(fā)揚光大,呼延絕一邊以羅無惑的性命相要挾,一邊上下疏通讓羅一成了尊者身邊唯一的異性,所為的無非就是期待今后呼延尊者迎娶羅一,表面上兩家喜結(jié)聯(lián)姻實際上卻借此徹底吞掉羅家。 中了蠱毒的羅無惑日益衰弱,五十多歲的人看上去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后來不得不放棄了長老之位。羅一也曾流了不知多少淚求著呼延絕念在往日舊情上繞過父親一命,可她哪里知道自己越是哭的慘烈,呼延絕卻越有信心吃掉這個在五行機關(guān)里頗有歷史的大家族。 也是自那時起,羅一開始變得一絲不茍。即便之后呼延尊者順利出關(guān)繼任尊者,羅一也一直讓自己冷若冰霜,為的只是讓呼延尊者厭煩自己,保住羅家最后一線生機。但即便如此,呼延尊者卻依舊像是吃錯藥一樣整天跟著自己“羅姐羅姐”的叫喚,搞得不光是呼延絕暗自稱好,就連師尊師祖那里也有些要亂點鴛鴦的樣子。 只是雖然自己每次下定決心要冷著臉,但每當(dāng)看到外出許久的呼延尊者重新出現(xiàn)在眼前的時候自己卻怎么也冷不下來。 “代我向羅老爺子問好,告訴他一定要堅持住好好活下去,他要是一死,你們羅家就是塊任人宰割的肥rou……呵呵,不過他要是不死,你們羅家也還是塊肥rou,不過只能用來便宜我一個人罷了?!?/br> “為什么……”握起拳頭手臂微微顫抖,羅一不甘的盯著正朝門外走去的身影,“我們羅家如今無論勢力還是聲望都已遠不及你,呼延尊者也是史無前例的奇才……事到如今我們羅家還有何值得你這么煞費苦心?” “羅一啊,你似乎沒有明白?!焙粞咏^似是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不過緊接著他便話鋒一轉(zhuǎn)想起什么一般說道,“啊對了,只顧著我們敘舊險些忘記正事了。南海島那里的結(jié)界有了些異樣的反應(yīng),雖然沒有確定不過應(yīng)該是那個魔界的地之王沒錯。雖然不關(guān)我們五行機關(guān)的事,但整個中州能跟他牽扯上的恐怕就只有一座城市了。” “宏川?” 羅一沒來由的心頭一緊。地之王尚且是北域皇族的通緝犯,誰也不清楚三族間的協(xié)約對他能有多大的約束力,巧合的是呼延尊者現(xiàn)在也正在往宏川趕去,萬一雙方有什么沖突…… “尊者上次回來的時候雖然竭力隱瞞,但他那身傷并未痊愈的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況且他自幼便在靈脈中生活,此番一去又要脫離純粹的靈氣滋養(yǎng),為父我還是很擔(dān)心的?!闭f到這呼延絕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了羅一一眼,笑道,“不知我這位未來的兒媳可有什么打算?” 他呼延絕在說些什么,羅一已經(jīng)不怎么在意了。她現(xiàn)在考慮的是呼延尊者究竟有幾分安危。她擔(dān)心的不是地之王,而是上次匆匆離去的東瀛使者。正所謂來者不善,今天如果不是呼延絕提醒了自己恐怕到現(xiàn)在她都沒心思去懷疑東瀛的目的。那喬倉兄弟二人并不愚笨,提前惹怒呼延尊者絕非無意之舉,恐怕那時便已經(jīng)對他動了什么心思。 “我……”剛要主動請纓追隨尊者而去,羅一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五個符紙遮面穿漢服佩長刀的式神,雖然他們并沒有說話不過明顯是在組織她。眼前昏暗的室內(nèi)也逐漸明亮,無數(shù)光點閃爍間將之打理的一片和煦,羅一那句說到嘴邊的話也被她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自己怎么會如此沖動,尊者走時自己可是義正言辭的向他保證要替他打點好帝都的瑣事,況且為了保護自己他甚至把這自律五行都讓了出來,若是自己一時心切真的追了去豈不是要讓他的這些心意都白費了。 眉頭微微一皺,呼延絕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他看不到羅一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事務(wù),但他卻看得出是什么提點了羅一讓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本想著羅一一走,五行機關(guān)就是他呼延絕的天下,趁此時機打壓打壓其他幾位長老豈不快哉。沒想到眼看就要成功卻又前功盡棄了。 “我相信尊者。”羅一迎著呼延絕的目光看過去,她的雙眼中莫名燃燒的東西讓那個比她年長許多的大長老都有些避之不及,“呼延尊者一定能安然度過,再者我一介女流貿(mào)然而去也終究對尊者的名聲有些影響,倒不如就在帝都安心本分的等候他好了?!?/br> “許久不見……是我小看你了嗎?!焙粞咏^說罷輕哼一聲,緩步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眼前的光芒漸漸消散,一眾式神也從羅一的視線里逐漸隱去。抬手摸了摸一直貼身藏在胸口的折扇,羅一盡可能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真想與他一起并肩作戰(zhàn),哪怕一切平安只是被帶去開個會,只要能跟他在一起看著他時而忙碌時而頑劣,自己就很滿足了。 但自己有自己的任務(wù),為了讓他每次疲乏不堪的回歸時都能有個可以安心休息的環(huán)境,打點這派系林立的帝都就是自己的天職。 “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jīng)]到宏川。” 與此同時,某處荒野兩道身影風(fēng)一般的閃掠而過。 “啊真是氣死我了,明明用了禹步可還是甩不開這些東西嗎?”說話之人似是一襲白袍,長發(fā)飄逸盯著圓框眼鏡,一手握著把折扇一手捏起劍指在胸前,幾分文雅幾分驍勇,“吽!” 另一道身影則是一身漆黑,個頭看上去似是個初中生模樣的小子,黑色的禮服黑色的短褲,看似緩慢的步伐卻拖的身后道道殘影“你身上本來就帶著帝都靈脈的氣息,如今戰(zhàn)事停歇這種無人之地怨靈游藝,就算是禹步也難免會跟他們打招呼?!?/br> 白袍之人自是當(dāng)今五行機關(guān)的至強者呼延尊者,而那黑衣少年則是曾與他交過手的由地脈凝聚而出的靈物,只不過與那時相比少了許些暴戾。 指尖劃出道道金芒將四周不斷聚集的怨靈一一擊退,呼延尊者活動兩下有些發(fā)麻的手指抱怨道“話說回來,溟,你就不能幫幫忙啊,就知道看著?!?/br> “他們跟老朽一樣也都是地脈孕育而生,老朽是在下不去手啊?!鄙倌暾f罷瞇起眼來裂開嘴笑看著呼延尊者,雖然知道這些東西并不會真正的給他帶來麻煩,但至少他手忙腳亂的樣子還是蠻新奇的。 “裝,繼續(xù)裝……真是,當(dāng)初還不是你把我打的渾身是傷?!焙粞幼鹫哒f著閃身躲開怨靈的攻擊,氣急敗壞的一指頭戳過去頓時半邊天際都金芒大盛,緊追不舍的諸多怨靈頓時煙消云散,剩下的一些也急忙穩(wěn)住身形哭號著四散而去,“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還給我得寸進尺了是吧?溟,你對地脈感知力比較強,我們到哪了?” “才出來這么一會你覺得能走到哪。”雖然滿是嫌棄的說著,不過溟依舊是微微閉目感知了一下,“已經(jīng)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了。如果不是這些怨靈拖住的話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能在宏川喝茶了。” 話音剛落,一紙折扇啪的一敲在了他的頭上“還不都是因為你不來幫忙。” 微微呼了口氣,呼延尊者收起折扇,臉上的神情瞬間嚴肅了起來??粗蝗晦D(zhuǎn)變的樣子溟也知趣的沒有頂嘴。 “溟,你的存在一直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別說是人,就連式神自律五行也被我一直瞞著。這一次我?guī)愠鰜斫^非是來參觀,陰陽塾如此煽動我多半是打算對我不利。雖然不會在近期動手,但最遲也不過是驅(qū)魔師大會結(jié)束,所以接下來恐怕就是步步驚心也不為過。你本為靈脈所生,又有了千百年的靈智,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br> “我現(xiàn)在可以把你的名字‘溟’收回,你也就重歸自由再無人能束縛你,待得百年修成大道必定保我華夏安寧;如果繼續(xù)跟我走,說不定在跟陰陽塾的交戰(zhàn)中你會身死道消,畢竟他們的咒術(shù)你并不熟悉。是走是留,一切由你。” 愣愣的聽呼延尊者說了這么一堆話,溟有些出乎意料。 不過毫不猶豫的他便輕哼一聲微微一笑,道“老朽……還是蠻喜歡這個名字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