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篇 所謂意志
喬倉夕并沒有反駁,事實如此,如果不是當初自己覺得麻煩就擅自將那些死氣隨意的排入最后圣地深處,想來是不會惹出眼下這么個東西的。身為陰陽師,他們三人都很明白,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個貌似毛頭小子一樣的家伙根本不是人類。 “我想起來了,這家伙不就是當時跟在呼延尊者身邊的那個術士嗎!”喬倉悠二指著溟喊道,只是話雖這么說,可他自己也很是疑惑,“但是不太對啊,當時他的氣息完全就是個極度虛弱的術士罷了,跟現在的完全不一樣??!” 不一樣?聽了喬倉悠二的話,喬倉夕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正在不斷逼近的溟,雖然氣息完全不同,可外貌與之前所見到的那個術士并無差異,稍稍一想突然握緊了拳頭狠狠的砸在了一旁的墻壁上“那個時候……我們上當了,當初因為有求于人而不敢以自己的神識探查呼延尊者,但那個時候這家伙應該是用了什么秘法和呼延尊者互相交換了彼此的氣息了!可惡,錯過了一次動手的時機!” 互換氣息,雖然這在現今的陰陽師中從未聽聞過誰能有這種能力,不過眼前這個肆意的cao縱著實體不明的煙霧的,可并非是什么人類。 “正體不明的‘神’嗎?!蔽站o了手中的長刀,喬倉金一前所未有的緊張了起來,或許眼前的對手比不過當初自家的家主喬倉山夫,不過喬倉山夫再怎么逆天也只是個人而已,與眼下要對付的存在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搞不懂他的屬性,我也不敢貿然出手啊?!?/br> 依照東瀛神道自古以來“萬物皆有靈,萬靈皆為神”的說法,他們現在所要面對的正是名副其實的某一種神,只是單純的一次交鋒過后,即便是他們這些自幼便于天地溝通自如的人也沒辦法確定溟究竟是個什么存在,雖然對方在不斷逼近,他們這邊卻完全沒有頭緒。 東瀛神道中的對“神”的定義非常廣泛,小到式神大到天神,各式各樣的神不計其數,其中有福澤天下的,也有為禍一方的,因而東瀛也有個外號叫做“萬神之國”,但其中絕大多數的神恐怕連器靈的千之一二、萬之一二都有所不及。 “伏身地底,冥火照行,還不懼死氣,這家伙八成是跟‘冥’有關的神,這你都看不出來嗎!”喬倉悠二早有了自己的判斷,脫口而出的同時雙手已經開始結印,體內的咒力在幾張符紙的相互協(xié)助之下開始運作了起來,“擺設祭壇,套用與天照大御神相關的咒文,不信治不了他!” 喬倉金一聽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原本自己說搞不清楚只不過是覺得雙方也不過是因為死氣的排放這么一點小誤會才如此敵對罷了,有什么事情跟人家好好說說不就得了,自己的借口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烧l知道喬倉悠二是一點臺階都不留啊,不光說破了屬性還上來就想給人家丟個太陽神的大咒過去,當下也是覺得心累“你這家伙怎么越到這種時候越是給我添亂呢……” 來不及阻止,喬倉金一知道身邊這位弟弟的咒力是多么的流暢,雖然比起自己來他對咒術的了解算是知之甚少了,但他知道的都是一些大咒,而且使用起來常常是印還沒結完咒力就已經甩出去了,能在他施咒的時候打斷的,恐怕整個陰陽塾也就只有喬倉櫻子了。 話音未落,一道足以照亮整個地下空間的耀眼光芒陡然滑過煙暗,其實如果細看的話這道光并非只是光而已,其實體乃是一個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炙熱的火球,如同能夠毀滅一切的天降隕石一般帶著長長的尾線劃出一道弧光,拋灑下無盡的炙熱與光芒。 只不過那光芒實在是太過耀眼,即便是身為施術者的喬倉悠二都不得不閉上眼睛歪過頭去以免眼睛被強光刺傷,這難得一見的壯麗場景便是沒有被他們記錄下來。 城中,呼延尊者在拼盡全力的催動著禹步朝著最后圣地疾行,雖然很多事情很早以前他就開始了深入的思考,但今天溟的意外才讓他明白,自己太過小看天意,或者說是某種正體不明的東西所擁有的意志了。 如果對普通人說什么緣分啊天意啊之類的話,恐怕多半會被一笑而過的忽視掉,可對于術士這種陰陽心中轉的人來說,一個很小的契機都值得他們去深思,在他們的眼里沒有什么事偶然的,所謂的偶然只不過是一系列的必然所產生的看似與那些事情無關的結果罷了。 簡單的舉個例子,就像某人路過一面危墻結果被風吹落的瓦礫砸死了,看起來結果也好過程也罷都是偶然的,可在術士們的眼里,這個路人的死完全就是風和時間相互作用下必然的結果,因為他前一腳或者后一腳都不會受傷,沒有風他也不會受傷,不出門他更不會有危險,但他做了,那就一定會死…… 雖然聽上去很是無厘頭,甚至完全是謬論,但在術士的世界里,命理這種神奇的東西就是這么沒法解釋。 很早以前呼延尊者就開始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自己當初會離開帝都跑去宏川呢? 如果當初自己不在宏川,就不會有與斯塔茲交手的機會,也就不可能與宋成杰結緣,宋成杰也就不可能活到現在,宏川也就自然而然的不可能至今仍然存在……但這一切所謂的結果,宏川的存在與否又與自己有什么關系呢? 唯一能夠與遠在帝都的自己牽連上的存在,宏川只有一個,那就是流經此地的帝都靈脈的一條分支。 “一切的一切都早已被安排好了嗎,所謂命運就是如此嗎……”自言自語著,呼延尊者已然來到了距離最后圣地不遠的地方,全力以赴下把所有的咒力都用來催動禹步,以至于現在他的雙腿還因為承受不住而微微顫抖,額頭、臉頰更是布滿了汗水,“原來如此,溟并非只是單純的由天地而生,他的一切都是那條靈脈早有預謀的。” 如果說自己與溟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話,那么決定這一切的1“緣”又是誰帶來的呢? 答案很簡單,帝都靈脈。 俗話說“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對于靈脈來說亦是如此。早在幾百年前,靈脈或許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時日不多,雖然并沒有真正聰慧的靈智,但靈脈的存在與這片土地一樣久遠,多少有些靈性。 眼看依靠人類無法為自己免去毀滅的結局,靈脈只能想出一個壯士斷腕般的做法,那就是用盡最后所有的力量孕育出一個足夠強大的存在,由它在自己消逝前斬斷一條支脈,當時機成熟,便由那條支脈將自己最后的意志延續(xù)下去,繼續(xù)守護著這片土地。 “為了讓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擁有真正的智慧,刻意將這支脈選在了宏川,因為靈脈知道宏川有人能教會那個存在什么是惡什么是善,那便是地之王和我?!焙粞幼鹫咄贿h處聲勢浩大卻絲毫沒有什么敵對意識或者惡意的漆煙霧氣,不由的想到當初在宋成杰的幫助下收復這個實力強的出奇的家伙的過往,“溟真正想做的事情,應該和靈脈是一致的吧?!?/br> 守護,無論如何都要守護這片土地,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與惡靈同歸于盡。數百年間,自從被創(chuàng)造的那一瞬間就無時不刻的被灌輸這樣的思維;數百年間,各個長老們舍去功名隱姓埋名的付出無時不刻的映入眼簾;數百年間,滄海桑田日升月落的變革被無時不刻的記錄在心……如此深度的刻印,這才是支持著溟的最為原始那種東西。 想清楚這些,隼人的心情說不出的復雜,望著煙霧心道所以你才那么憤怒的吧…… 最后圣地內,炙熱的氣息陡然席卷而上,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已然變成一片火海的坑洞,喬倉悠二松了口氣大笑道“哈哈哈哈……管你是什么,只要屬性相克也不過是一個咒術的事情罷了!” 兀自狂笑著的喬倉悠二儼然已經忘記自己不久前還被溟的氣勢嚇的不知所措,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是生死一線的事情,也算是個劫難了,能活到現在著實該高興一下。 不過相比于他,另外兩位倒是沉默的很。 喬倉夕看著一片火光再無半點煙霧的坑洞,雖然明知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可無論如何心中那陰霾的感覺也揮之不去,他總覺得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而喬倉金一則是拉長了臉,驅魔師大會還有段時日,自己這些人第一天來了就把呼延尊者的跟班給殺了,這事算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調和了。 咔的一聲收回佩刀,喬倉金一咬了咬牙張張嘴,喉結上下蠕動著可最終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輕輕一嘆轉身走入了已經被削掉了一半的房間,靠著墻壁坐了下去“這建筑被我們搞成這個樣子,過會怎么跟宋成杰說明?還有,我們確保自己沒有危險就可以了,為什么要殺了他,你這是讓我們如何去跟呼延尊者解釋?” “呼延尊者……我們與呼延尊者的敵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也不欠這么個前奏,更何況提前解決了他身邊的幫手,對我們之后的計劃不是更加有利嗎?!眴虃}悠二禁提著的一口氣也松懈的呼了出來,本來就虛弱的很,又使用了這么個咒術,現在的他也是累的夠嗆,索性就坐在了通道的地板上,“而且比起給宋成杰解釋這天坑的出現,我覺得倒是不如先想想辦法把泄露的死氣給堵住吧。” 喬倉夕聽罷扭頭朝著房間內部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視線受限,不過他現在也想象得出那一屋子的死士所散發(fā)出的死氣,此刻正如同崖壁上的瀑布一般掛在這四五層高的斷層斷面上,源源不斷的灌入地下。 “弟弟說的對,死氣如果不能掩蓋好的話……”說著稍稍一頓,喬倉夕想了想說道,“要不,咱們就先把那把刀退出來一些吧,按照現在的速度,哪怕三分之一的刀身應該就已經足夠能吸收那些死氣了。” “不行!”雖然已經進了屋子,不過現在這被削掉了一般的房間實在難以阻隔什么聲音,于是喬倉夕的提議在傳進了喬倉金一的耳朵時當即就遭到了否定,“那把妖刀決不能為了這么點事就冒險使用,母上大人臨走前也特地囑咐過,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將其刀身退出刀鞘。而且即便是隔著刀鞘,我們也沒辦法安全的使用它,更不用說是退出三分之一的刀身來了,只怕到時候別說是死氣,就連我們都會成為它的口糧。” “這還真是有趣啊……”三人正在交流著,燃燒著熊熊烈焰的坑洞中卻突然傳出了溟的聲音,隨著那熟悉的瓦礫磚塊被推動的聲音,殘垣斷壁間大大小小的縫隙中再度涌出了似是取之不竭的煙色霧氣,方才還散發(fā)著驚人能量的火焰瞬間便被吞噬殆盡,轉而被一朵朵蒼藍色的冥火所取代,“原本只是想逗你們一下所以就先在下面休息了一下,沒想到你們竟能給我?guī)磉@么有趣的情報?!?/br> 瞬間降下去的溫度,陡然布滿視野的熟悉的藍色,以及傳入耳中那道熟悉的聲音,皆都是讓喬倉三兄弟猛然一驚,而其中反應最大的就要數喬倉悠二了,畢竟方才對溟動手的可是自己……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還活著,那可是天照大御神的咒……” “哈?天照大御神?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你身為一個東瀛陰陽塾的術士,好意思告訴我這種不溫不火的東西就是天照大御神的咒術?”溟說著歪了下頭一臉疑惑的瞪著上面的喬倉悠二,一腳踏上煙霧的同時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知道嗎,想要殺死一個人話,不抱有自己也會被殺的覺悟可是不行的啊。既然想要殺我,卻又在擔心咒術的余波會傷及自己的話,我覺得你一開始就不該動手的?!?/br> 言畢,溟陡然張開雙臂,一團團冥火陡然升起繞著他的身體急速的飛掠著“不過你既然動手了的話,那應該就是已經做好覺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