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陸曉聰抬頭,看見施宇站在一步之遙的地方對他微笑。 “再給我點時間?!?/br> …… “這是我為你調(diào)制的心魔?!蹦壬綍月斆媲?“今天是你一個人來的?!?/br> 陸曉聰疑惑的地看著眼前那杯熱茶,墨水先生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和顏悅色道:“相比酒,你看起來更需要一杯熱茶?!?/br> 陸曉聰將茶飲盡,然后問:“先生,背叛和欺騙,究竟哪個更傷人?” 墨水先生細細觀察著陸曉聰?shù)谋砬椋@位年輕人看起來正在為什么事情而糾結(jié)。 “當(dāng)然是欺騙?!蹦壬敛华q豫,“所有的惡都滋生在欺騙之中,這是惡之根,背叛不過是欺騙的一種。” “果然,這樣是不行的?!标憰月斷哉Z,“我可以喝點酒嗎?” 墨水先生搖搖頭:“我這只有心魔。” 陸曉聰又倒了杯茶,然后說:“這應(yīng)該是我最后一次來這里了。” 他拿起桌上的小票,小心翼翼疊起,然后又恍然一笑:“看,這已經(jīng)成為我的習(xí)慣了。” 墨水先生微微點頭,目送他的離去。 陸曉聰回到碧水灣的基地,徑自走向自己的房間,他從墻上摘下了畫框,從兜里掏出今天的小票,塞進了畫框的背后。 施宇的電話打了進來:“曉聰,我在墨水,他們說你剛離開……” “我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 施宇的聲音驟然提高:“你說什么?” “請你放過我吧?!标憰月攺娮枣?zhèn)定,“我真的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br> “我說過,如果你要離開,我會讓你和我同歸于盡?!笔┯詈敛涣羟榈卣f,“你知道嗎,我可以去告發(fā)你的,你知道結(jié)局是什么?!?/br> 陸曉聰?shù)哪槹椎猛该?,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卻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只要tat不要進入半決賽就好,我只需要你為我做這些,以后再不為難你了?!笔┯羁跉庖卉洠拔覀兪窃谡萪7戰(zhàn)隊,你明白嗎?” “明……明白了?!?/br> 結(jié)束通話后,陸曉聰從抽屜里拿出了筆記本。 【我不敢去比賽現(xiàn)場了,我好怕?!?/br> …… 2018年秋,常規(guī)賽半決賽前,陸曉聰再次提出不要上場。 ——這是他能夠想到的唯一的解決方式。 只要不上場,他就不用做出背叛團隊的惡事,施宇那邊,他會想辦法去安撫。 然而這一次,不僅僅是蘇東泊,就連金玉和虎子都不同意。 ”這次半決賽太重要了,曉聰,我們不能沒有你?!苯鹩衽呐乃募绨?,“我們相信你?!?/br> 虎子直接抱住曉聰?shù)念^:“贏過這次我們就能代表國家去比賽了,這不是你最希望的嗎,守住這個世界冠軍……” 守住世界冠軍?這幾個字聽到曉聰?shù)亩镒泔@諷刺。 決賽圈的時候,陸曉聰聽見自己內(nèi)心一個聲音極力反對,但是他還是做了。 他沖了出去,暴露了位置。 蘇東泊:“曉聰!那邊有一隊!” 曉聰看了眼蘇東泊,發(fā)現(xiàn)這位無所不能的隊長終于露出了慌亂的神態(tài)。 槍聲,腳步聲,雷彈聲,將他圍繞。 陸曉聰拿起槍,沖進了那一片戰(zhàn)場。 比賽結(jié)束,tat爆冷無緣決賽,這意味著這只戰(zhàn)隊將無緣角逐第二個世界冠軍了。 tat休息室里,死一般的沉寂。 虎子在偷偷抹眼淚:“我真沒想到會這樣……” 陸曉聰心愧至痛,他大聲質(zhì)問蘇東泊:“你為什么一定要我上?為什么?” 蘇東泊的表情十分嚴肅:“我還想問你,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都說了,我是真的打不了,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陸曉聰恨自己的軟弱,更恨蘇東泊的信任,“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為什么戰(zhàn)隊什么事情都要聽你的?!” 陸曉聰吼完,其余兩人都愣住了。 虎子:”曉聰……你別太自責(zé)了?!?/br> 陸曉聰再也不能待下去了,他沖出門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 陸曉聰跑回自己的車里,撥通了施宇的電話。 撥了好久,沒人應(yīng)接,就在他的耐心快要用完的時候,施宇終于接了。 電話的那頭,慶功的歡呼聲此起彼伏,d7成功進入決賽,他們是冠軍最有力的角逐者。 施宇:“我晚點再和你說?!?/br> “我們分手吧?!?/br> “什么?” “我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我讓tat止步?jīng)Q賽了,我對不起我的隊友,所以,我要懺悔,我要回到他們的身邊?!?/br> “懺悔?”施宇覺得很好笑,“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和蘇東泊對立,你會站在我這一邊嗎?” 陸曉聰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看吧,你從來都沒有將我看成是最重要的那個人?!笔┯罾淅涞卣f:“既然你做不到,我便要你永遠被他們所唾棄?!?/br> 陸曉聰心驚rou跳:“你在說什么?” “如果蘇東泊知道你是個叛徒,你們還可能回到從前的情誼嗎?”施宇哼了一聲,“回去?你覺得你回得去嗎?” …… 陸曉聰握著方向盤,任由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行駛。 他不知道自己去過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哪里。 天色已暗,路燈星星點點地指向著不知名的前方。 陸曉聰胃里翻滾著一股惡心,那是對自己所作所為的厭惡。 在加油站停下,他看到手機里有很多個未接電話,父母,弟弟,金玉,虎子。 還有蘇東泊。 他將手機對準自己,打開攝像頭,按了拍攝。 “我是tat戰(zhàn)隊的陸曉聰,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向大家坦白,如大家所見,在2018年春季開始的常規(guī)賽中,我屢屢失誤,對戰(zhàn)隊造成了很大的損失,這一切都是我有意安排的,沒錯,我在比賽中作弊了……” 錄完以后,他將這個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 此時電話毫無預(yù)兆地震動,嚇了他一跳,是虎子發(fā)來了信息。 【曉聰,你在哪兒?快回來吃火鍋,養(yǎng)生蟲草鍋哦?!?/br> 【大家都在擔(dān)心你。】 【比賽輸了不要緊,明年再戰(zhàn)就是了!】 …… 陸曉聰眼眶紅了,這就是他的隊友,他們相互扶持地成為了那個獨一無二的冠軍。 即使是今天這樣的狀況,他們也都沒有一句怨言。 陸曉聰后悔莫及,他不愿意失去他們,他真的很珍惜這份感情。 他給弟弟陸曉辭發(fā)了語音: “曉辭,我做不到向他們坦白一切,我也不能接受自己背叛了他們。”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們永遠都不要知道。” “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訴你,明天我會說出一切,就是明天?!?/br> 發(fā)完語音,陸曉聰重新發(fā)動汽車,將導(dǎo)航設(shè)定在碧水灣。 他要回去和他的兄弟們一起度過今晚。 明天,他就會去自首。 陸曉聰離開了加油站,重新駛?cè)胫鬈嚨?,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沿著碧江而行。 施宇的電話在這時候打了進來,陸曉聰看了眼車載系統(tǒng)上出現(xiàn)的名字,不確定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接起。 然而上天似乎也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在他晃神的那一刻,后面的車用大燈晃了晃,他手下一滑,方向盤向右轉(zhuǎn)去—— 他的車撞破了路邊的欄桿,一路向著碧江而去。 刺耳的剎車聲此起彼伏,劇烈的碰撞讓他頭暈,陸曉聰再也無法握緊方向盤,他感覺到車騰空而起——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陸曉聰掙扎著摸到手機,將那段視頻發(fā)送給了曉辭。 按完發(fā)送鍵后,他感覺最后一絲力氣都沒了。 初夏和寒食就這樣站在那里,看著陸曉聰?shù)能囈稽c一點沉入了江底。 “寒食……” “嗯?” “你哭了?!?/br> “嗯?!?/br> 初夏悄悄摸上他的背,拍了拍:“哭吧,在這里,沒有人會看見我們的?!?/br> 寒食點點頭,終究沒有放任自己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