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當指針指向七點的時候,徐婉終于聽見鄒叔帶著人走了過來。她連忙站起來迎接,卻發(fā)現(xiàn)是個年紀和她一般大的女孩,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卻是梳了兩根麻花辮垂在胸前,倒像是學(xué)生的打扮。 “這位是?”徐婉愣了一下。 鄒叔請那位小姐入座,才回到徐婉道:“這位是方小姐,也是來應(yīng)聘愛蘭小姐鋼琴老師的?!比缓笥謱λ齻儍烧f:“太太現(xiàn)在在用晚餐,吃晚飯才有空見兩位,還請兩位再等一下?!?/br> 原來并不像馮太太說的那么缺人,看那方小姐的模樣,倒像是個音樂學(xué)校出來的學(xué)生。徐婉有些沮喪,不過還是去跟那位方小姐打招呼,“你好,我是……何婉?!?/br> 方小姐不太愛說話,只瞥了徐婉一眼,笑了一下并沒有說什么。 徐婉原想和她搭訕,問問金城的風物,后來還是作罷了,說到底她們不過是在競爭一份工作的關(guān)系而已。徐婉在心里坐著打算,若是實在不行,不如今晚就在金城里尋個旅館過夜,明天再去找旁的工作好了。不過如今戰(zhàn)亂,物價又高,不知道她的錢能支撐多久。 兩個人無言坐了許久,到了快八點鐘的時候,鄒叔才過來,“太太說要見兩位,快跟我上樓?!?/br> 程太太在二樓的小客廳見她們兩,程太太穿著一身絳色的旗袍倚在沙發(fā)上,她們過來時,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不太耐煩地直接吩咐道:“我八點半還約了一桌麻將,沒時間和你們說太久,別的虛的都不用說,直接說說你們彈了多久的琴,又教過些什么學(xué)生,我們家這個可不太好教?!?/br> 那位方小姐先開口,倒不像方才冷若冰霜,她的口才到十分不錯,自我介紹流利且熱情。 徐婉果然沒有猜錯,她是金城女子大學(xué)音樂系畢業(yè)的學(xué)生,彈了十幾年鋼琴,之前讀書的時候半工半讀教過兩個學(xué)生。她還特別強調(diào)她師承哪位老師,雖然徐婉沒有聽過那個老師的名字,但從方小姐的語氣中可以聽出那個老師很有名氣。 程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又瞥向徐婉,“你呢,快說說。” 徐婉除了姓氏編造之外,不想再說謊。程太太是馮太太的親jiejie,兩個人長相倒有些相似,徐婉只道:“程太太您好,我是馮太太推薦過來的教愛蘭小姐的,我之前只學(xué)過兩年鋼琴,但是每天都在練,所以彈得還不錯?!毙焱窀杏X到方小姐在打量她,這個履歷跟她相比確實不足一提,徐婉只好道:“我可以給您彈一段試試看?!?/br> 程太太擺了擺手,看樣子并不想聽,不過也嘀咕了一聲,“我好像是聽我meimei說起過?!?/br> “兩年?”方小姐重復(fù)了一遍,用一種稍顯尖利的嗓音突顯她的驚訝。 徐婉回過頭來,而她也皺著眉看著徐婉,質(zhì)疑道:“這位小姐,不是我說,兩年鋼琴的水平怕是才剛剛?cè)腴T,若是隨便找個老師教的,只算是自娛自樂,怎么可以來教學(xué)生呢?” 徐婉雖然沒有抱希望,但還是想澄清事實,“那兩年我?guī)缀趺刻於荚诰毲?,也不算是自娛自樂?!?/br> “每天都在練琴,有老師教你么?”方小姐又問。 徐婉還記得那位老師是一位法國的鋼琴女老師,叫作路易斯,她約莫六十歲,十分和藹。因為徐婉練琴勤勉,路易斯很喜歡徐婉。 “我?guī)煆穆芬姿?,是位法國女鋼琴老師。”雖然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但是她的鋼琴確實是路易斯親手教的。何況徐婉記得路易斯雖然是法國人,但拋下她老實的身份,就是一位普通的老太太,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多人認識。 “你說誰?”可徐婉猜錯了,她才說出路易斯的名字,方小姐便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徐婉。 程太太皺著眉頭看了眼她們兩,又去看了看掛鐘,似乎不想多說了。 徐婉有些擔憂是否說錯了話,程太太似乎要做決定了。然而正當方小姐還想說話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輕快的男音,“姐,挑個老師要這么久嗎?要我看,兩個都留下。” 第36章 鋼琴教師 程太太聞聲回過頭去,眼角總算浮起些許笑意,半譏諷半打趣道:“呵,沒看出來,常少爺你倒是個闊人?!?/br> 徐婉也跟著往那看去,只見沙發(fā)旁邊倚了一個穿深灰色西裝的年輕男人,手插在西褲的口袋里,十分地悠閑自在。他似乎已經(jīng)在那站了許久,一直在看著她們。 他眉眼間笑意nongnong,視線極快地從徐婉和方小姐的身上掃過,回到程太太身上,笑著說:“jiejie莫笑話我了,我不是怕耽誤了你的牌局嗎?劉太太她們都已經(jīng)到了,特地要我上來請你?!毙焱裼浀民T太太在牌桌上、說過,她娘家就是坤州人,最小的弟弟常遇青想在金城謀份差事,暫住在大姐的程公館里。 “哎喲,已經(jīng)到了嗎?”程太太連忙站起來,匆匆忙忙往樓下走,走一半才記起徐婉和那位方小姐來,回過頭說:“行行行,兩個就兩個,為了我們愛蘭多花些錢也是值得的?!?/br> 說著,又吩咐鄒叔道:“你安排一下她們倆,帶她們見一下五小姐。”徐婉原本以為程太太十分在意她的小女兒,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即使她確實花了雙倍的錢請了兩個鋼琴教師。 鄒叔吩咐人將徐婉和方婷送去客房,然后帶著她們?nèi)ヒ姵虗厶m。 因為常遇青的一句話留住了工作,徐婉有些感激他,走之前朝他那邊點了下頭。徐婉這時才發(fā)現(xiàn)那位常少爺正毫不避諱地盯著她看,見她扭頭看自己,輕輕挑了下眉。 徐婉不再看他,跟著鄒叔去見程愛蘭去了,愛蘭的房間在洋樓的三層。還沒進門,就聽見房間里傳來碗碟摔碎的聲音。方婷走在前面,徐婉看見她步子頓了一下。鄒叔有些尷尬,悻悻道:“愛蘭小姐一直不太喜歡吃飯,乳母和太太都拿她沒辦法?!?/br> 徐婉和方婷跟著鄒叔走了進去,整個房間都被布置成了粉紅色,淺粉色的墻布,深粉色的窗簾、床幔,看得出是用心布置過的。只不過一進門,徐婉卻看到一個胖乎乎的圓球蹲在一張白色的大床前哭。徐婉記得這位程小姐不過三歲多一點,可她過于肥胖的身子完全不像是個三歲孩子該有的樣子。 周遭圍了三哥傭人,有兩個在忙著檢剛才摔碎的瓷片,另外一個去地上扶愛蘭。 然而那個傭人剛一碰她,程愛蘭立刻抬起頭來發(fā)出一聲尖叫,“你走開,別碰我?!毙焱裨谝慌钥粗m然這小家伙態(tài)度刁蠻,小小年紀臉上堆滿了rou,還有了雙下巴??煽吹贸鰜恚羰撬龑硎菹聛硪欢ㄊ莻€美人坯子。特別是她那一雙又圓又黑的大眼睛,即使是一副怒氣滿滿的樣子,一眨一眨的也透著靈動。 傭人怕程愛蘭著涼,即使她不情愿,還是將她從地上抱回床上。 哪知程愛蘭脾氣極差,那女傭剛將她抱回床上,她竟然一把抓住那女傭的手,狠狠地在手背上咬了一口。 程愛蘭咬得很深,牙印上已經(jīng)滲出血來,可沒有人責怪她,被咬的傭人反而先向她道歉:“愛蘭小姐,對不起,我只是怕您著涼了,太太責怪下來我們也不好交代。” 鄒叔在一旁看著,面對程愛蘭,他只嘆了口氣,一副見慣不慣的樣子,過場面似的質(zhì)問那兩位傭人,“怎么伺候的五小姐?” 許是徐婉上輩子有過一個孩子,她這一輩子對小孩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杉词顾巯Ш⒆樱矚g孩子,卻也知道這樣一味慣著是不對的。雖說這個孩子才三歲,程參謀長和程太太老來得的女,他們另外幾個孩子都已經(jīng)成年了。徐婉雖然早就從馮太太的口中聽說她這個外甥女是多么的頑劣,但沒想到已經(jīng)到了這個程度,程愛蘭的一舉一動實在不像是一位小姐該有的教養(yǎng)。甚至不說什么小姐閨秀,連正常孩子應(yīng)該有的禮貌都沒有。 方婷在一邊看著,等那幾個傭人將摔碎的碗都撿好后,她率先走過去,彎著腰到程愛蘭面前,微笑著和她打招呼,“五小姐,我是新來教您的鋼琴老師。” “我說了無數(shù)遍了,我不學(xué)鋼琴!”程愛蘭完全不給方婷面子,又吼了一聲,方婷雖然做了準備,但還是沒忍住發(fā)了下抖,緩了一會才站起來。 鄒叔忙過來打圓場,順勢扶了一把,跟程愛蘭介紹道:“五小姐,這是太太給您新請的兩位鋼琴老師?!?/br> 程愛蘭不搭理鄒叔,只問他:“我媽答應(yīng)給我買巧克力做新年禮物的,怎么還沒有買!” “買了的,自然是買了的,我明天就去給您找來?!编u叔帶著她們兩從程愛蘭房間出來,雖然什么都沒說,但足足嘆了一大口氣。徐婉有些不明白,為什么程小姐都這么胖了,還要給她吃極易發(fā)胖的巧克力。 鄒叔正準備領(lǐng)著徐婉她們?nèi)タ头?,哪知剛走到走廊上,便撞見了常遇青?/br> 徐婉跟著鄒叔喊了聲“常少爺”,方婷則不太愛說話,低著頭什么都沒說??沙S銮嗖⒉挥嬢^,看著徐婉和方婷淺笑著道:“我看著時間還早,原本以為愛蘭要先上堂鋼琴課再睡的,我特意上來旁聽了?!闭f著,他又補充道:“我對鋼琴很感興趣?!?/br> 方婷偷偷抬起頭打量了一眼常遇青,徐婉卻皺了下眉,她在舞廳待過一段時間,雖然她對這位常少爺印象不壞,可這句“我對鋼琴很感興趣”總覺得像那些浪蕩子搭訕女人時說的話。 因此徐婉只笑了一下,沒有再和常遇青說什么,跟著鄒叔下樓了。常遇青站在原地,稍稍偏過身去,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稍稍勾了一下嘴角。 徐婉和方婷住的客房在另一幢樣樓里,她們住的是同一間套房,套房里有兩張床。 徐婉想同和方婷舒緩些,主動和方婷搭訕,“你來之前吃了晚餐嗎?我這里還有些餅干?!钡骄劈c了徐婉其實還沒有吃飯,雖然家庭老師地位要比一般的傭人要高一些,但說白了還是雇主請來做事、帶孩子的。 方婷倒也不像最開始那樣什么都不說,只是她沒兩句又繞到了徐婉身上。 她原本想裝作不經(jīng)意,可還是年紀太輕,徐婉看得出她的不自在,只聽見她問:“我在金城的時候停過路易斯的幾場鋼琴演奏會,我非常欣賞路易斯,我的老師還有幸見過路易斯一面。對了,我很好奇,你是在什么時候請了路易斯給你上課的?怎么請來的?” 徐婉不想回答她,也不想說謊,將話題扯開,“我那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天我們怎么去給五小姐上課。我彈琴自然是比不上你的,有你在頂多只能給你打打下手,主要還是隨你的意?!毙焱褚活D好話說完,又將問題拋給方婷,“你打算好怎么教了嗎?” 方婷還在收拾箱子,不以為然道:“我怎么教心里自然有數(shù),不用你cao心。” 愛蘭小姐的鋼琴課是上午十一點,第二天徐婉七點一過便去琴房練琴了,她并沒有想和方婷一爭高下的意思,只是眼下找份合適的工作為難,她必須認真。 第二天,方婷和徐婉給五小姐上課,按照事先約定徐婉只在一旁看著,方婷去教她。方婷雖然以前教過學(xué)生,可五小姐一點兒都不配合,一首簡單的練習曲都反反復(fù)復(fù)出錯,原本信信心滿滿的方婷也不知所措了。 徐婉卻早找鄒叔做了準備,緩緩從鋼琴邊走過去,拿出一塊巧克力誘惑她,“五小姐,這今天如果能彈好這首練習曲,我手上這些巧克力都歸你?!焙搴⒆樱焱襁€是要比方婷更勝一籌。 程愛蘭聽徐婉這樣說先犟了一會甩無奈,可徐婉態(tài)度堅決,這程小姐再怎么說也只是個孩子。僵持了一會便從兩不相讓的困局中出來了。 有巧克力在,程愛蘭聽話了許多,方婷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徐婉知道五小姐已經(jīng)不該再去吃巧克力了,可凡是需要過程,她又難得摸清了五小姐喜歡的是什么。 上完課,徐婉和方婷從五小姐一同出去,剛出門又遇著了常遇青。常遇青主動開口,“何小姐這方法果真不一般啊?!彼nD了一下又去表揚方婷,“方小姐的鋼琴彈得太好了?!?/br> 常遇青就站在門邊,徐婉感覺到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似乎有人摸了一下她的手。 第37章 公館見聞 徐婉像觸了電一樣,立即將手縮了回來。她警惕地抬頭看了一眼,立刻低下頭快步走了,而余光中那個人還在意猶未盡地打量她。 她這些年,并沒有學(xué)會怎么游刃有余地和男人周旋,反而排斥這樣的接觸。 之后的半個月里,因為北邊的戰(zhàn)亂,程公館的男主人程參謀長去了前線一直都沒有回來。而常遇青除了和幾位公子哥時不時外出喝酒,幾乎每天都在程公館中。 這便成了徐婉這些天最困擾的事情。徐婉除了每天上午和方婷教愛蘭一個小時的鋼琴,晚上再陪愛蘭練兩個小時外,剩下的時間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而這些天,常遇青已經(jīng)私下約了徐婉許多次,不是請她去程公館外的草坪上喝下午茶,便是晚上請她去看電影。因為那一次常遇青碰她手,徐婉對他的印象不太好,可再怎么說常遇青也是程太太的親弟弟,徐婉不敢明著說什么,只能每次都找借口罷了。 好在常遇青這樣的公子哥并不缺女人,許是碰了幾次壁,自己知道無趣,便也沒有再來找徐婉。 倒是程愛蘭比徐婉想象的好教,她雖然刁蠻任性,但還是孩子的心性。 程愛蘭看上去萬千寵愛,可樣樓里的人個個都怕她,程太太的心思都在麻將上,連個陪程愛蘭說話、玩耍的人都沒有。徐婉經(jīng)??吹匠虗厶m抱著自己床上的一個小熊玩偶自言自語。 徐婉最懂那種寂寞的感覺。 程愛蘭十分不好伺候,每次傭人幫她換好睡衣,她便立即將那幾個傭人通通都趕到臥室外面去??蓯厶m小姐的被子都沒有蓋好,那幾個傭人哪里敢走,若是凍著了太太那邊她們也不好交差。 因此每天晚上睡覺前,程愛蘭都要大哭一場,直到哭累了才睡著。 在程公館待了些日子,徐婉也聽到那幾個傭人私底下抱怨,只是她們也沒有什么辦法,更不敢說什么。 徐婉既理解她們,也心疼程愛蘭。她這樣每天都哭,早晚有一天嗓子都得哭啞了。有一天晚上,徐婉和方婷陪著程愛蘭練完琴后,見她又要哭,徐婉干脆讓方婷先走,自己在程愛蘭臥室多坐了一會。 徐婉本來就喜歡孩子,她來這程公館又是特地來教孩子的,相比于整日想法設(shè)法避著那位常少爺,徐婉更愿意多陪一陪愛蘭。 只是程愛蘭不喜歡徐婉待在那,她從床上光著腳丫子追下來,叫嚷著讓她和那幾個傭人一起滾出去。 程愛蘭不喜歡任何人親近,徐婉也不強留,十分配合地往外走,只是走到門口,看著程愛蘭手里抱著的那個小熊玩偶,問道:“愛蘭小姐,你知道這小熊的mama在哪嗎?” 愛蘭倒沒想到徐婉會問她這個,愣了一下,眨巴著眼睛回答說:“我就是他mama!我每天都要陪他睡覺?!币姵虗厶m一本正經(jīng)回徐婉的話,另外幾個女傭十分驚訝,互相看了一眼。 徐婉彎下腰,扶著程愛蘭的肩膀,笑著問她:“那你會給他講睡前故事嗎?” “我當然會講睡前故事!”程愛蘭并不懂什么是睡前故事,卻仍仰著頭神氣地回答道。 “正巧,我正好聽說了一個小熊的故事,不知道它想不想聽?!?/br> 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飛快地轉(zhuǎn)了一下,“你快說!” 徐婉搖了搖頭,“睡前故事要躺在床上才能聽的,我們一起把小熊放到床上去?!?/br> 程愛蘭點了下腦袋,麻溜地跑到床上去了,將那只玩偶熊小心地蓋好。徐婉在床邊坐下,也將程愛蘭的被子蓋好,然后一邊拍著她一邊跟她說睡前故事。徐婉朝門口使了一個眼色,那幾個女傭連忙將臥室里的白熾燈關(guān)了。 她們關(guān)了燈趕忙將臥室門悄悄關(guān)上了,完全不敢上來打破這片祥和。 不過是個一塊巧克力就能討好的孩子,睡前故事也是一樣,不一會兒徐婉便看到她已經(jīng)抱著她懷中的小熊睡著了。 徐婉將她的被角捏好,然后起身關(guān)上床頭燈出了臥室。 那幾個女傭都還在門外等著徐婉,見徐婉出來,連連稱贊她:“還是你有辦法!” 那幾個人里頭,梅香年紀最輕,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何婉jiejie,你是不是生過孩子?” 徐婉的笑意僵在嘴角,沒有再做聲。 雖然徐婉的孩子并沒有順利生下來,她卻一直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個母親了。上輩子她得知自己有身孕之后,每天都會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腹自說自話,有時還會哼兩支曲子,就像哄搖籃里的嬰兒一樣。 那天方婷先回的臥室,徐婉回去的時候,方婷已經(jīng)洗完澡了。她的床上擺了一只小錦盒子,方婷濕著頭發(fā)從里頭拿出一條金項鏈來,一邊對著穿衣鏡比對,一邊問徐婉:“好看嗎?” “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方婷生得標志,因為自幼學(xué)琴頗有氣質(zhì),還有少女的自信和純真。后者是徐婉所沒有的,徐婉很羨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