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站在左回廊的盡頭將一切納入眼底。心口仿佛這漫天的寒風, 忽然間遍體生寒。

    雖然早已深知古代社會人命如草芥的事實，也清楚武德帝自私自利的脾性，但親眼看著他將剛剛還纏綿的女子一劍刺死, 蘇毓還是覺得無法接受。風夾雜著濕潤的水汽吹進屋, 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蘇毓一眨不眨地盯著正屋的方向, 屋里的所有人仿佛這是自然的。

    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 蘇毓還是有些無法承受這樣血腥的場面。鮮紅的血水染紅了地毯，離得遠根本聞不到血腥氣。但蘇毓屏住呼吸, 手腳冰涼地從角落離開。

    回到前院之時，白皇后的馬車已經(jīng)在外面等候多時。

    兩個孩子已經(jīng)在馬車上，蘇毓扶著仆從的胳膊爬上了馬車。她靠在馬車邊緣, 臉色煞白，一聲不吭。白皇后見她臉色不好，以為她是因為看到了父母不堪的一面，心中無法接受。不免解釋道：“毓娘, 對不住, 母后并非有意要帶你過來看到這 些齷齪。只是，有些事情必須要做……”

    “白清樂死了?！碧K毓突然出聲打斷，聲音很輕，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什么？”

    馬車里有一瞬間的沉寂。

    “白清樂死了?！碧K毓看著她又說了一遍。

    ……白清樂死了？白清樂死了！

    白皇后愣住, 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睛, 顯然是完全沒料到的。她顫抖著抬起了眼簾，閃爍的目光不期然與蘇毓對上。兩人的眼中都是震驚和驚恐。不過蘇毓是目擊了白清樂被殺的過程, 而白皇后純粹是為武德帝的冷血膽寒：“……怎, 怎么會？”

    武德帝能殺任何人都不會殺白清樂。他不是為了白清樂連女兒都換了？把晉凌云捧在手心里疼了二十六年，心愛的女子說殺就殺，這還是個人嗎??！

    “就在剛才, 陛下一劍刺死?！?/br>
    白皇后：“……”

    須臾，她微微瞥過了腦袋，陷入了誰也不懂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馬車都已經(jīng)進入城內(nèi)，白皇后才注意到蘇毓看似鎮(zhèn)定但臉色尤其的煞白。伸手拍了拍蘇毓搭在膝蓋上的手，觸手冰涼。白皇后立即這才反應(yīng)過來，蘇毓是受到了驚嚇。她的女兒自幼生活在鄉(xiāng)野。日子雖然過得窮苦，卻是從未見過血的。

    意識到這一點，白皇后立即沖馬車外吩咐道：“來人，去張?zhí)t(yī)府請?zhí)t(yī)去公主府。”

    白皇后突然有些后悔。蘇毓才落水受驚，好半個月才回過神來。如今又讓她目睹武德帝殺人，當真是！

    “毓娘，是母后疏忽了。你……”

    “無事?！碧K毓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事。

    實際上，蘇毓并非多么膽小怕事的人。她只是在文明社會呆久了，一時半會兒適應(yīng)不了古代人命如草芥的現(xiàn)實。白清樂這個人，哪怕蘇毓的內(nèi)心對她并無多少感情。但人在蘇家的時候，確實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钌娜苏f被殺就被殺，這感覺就未免沉重：“娘娘無需在意，我沒事?！?/br>
    嘴上說著沒事，但蘇毓的手卻沒有回暖過，冰涼涼的。

    她悄悄將手指藏在了袖子里，不讓白皇后發(fā)現(xiàn)。身邊兩個孩子不知何時睡著了，嘬著手指就依偎在她的身邊。蘇安靜地毓盯著孩子，心里仿佛被敲響了一個名為‘權(quán)勢’的警鐘。

    經(jīng)此一遭，蘇毓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武德帝此人，毫無情誼可言。

    哪怕她并未親眼見證過去武德帝對白清樂的迷戀，但能讓蘇貴妃和白皇后都忌憚的人，不可能這樣草草結(jié)局的。就算是蘇威，將白清樂都捉j(luò)ian在床了，寧愿氣死親生母親也不舍得休妻。武德帝能幫白清樂養(yǎng)育晉凌云多年，怎么也不可能……

    但現(xiàn)實就是，武德帝殺了白清樂。因為白皇后甩袖離開，他便毫不猶豫地殺了白清樂來取悅白皇后。

    眼瞼低垂著，蘇毓猶如被醍醐灌頂，突然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愚蠢可笑?！瞬环肝椅也环溉恕皇撬娴囊詾榱T了，她所堅持的道義在武德帝面前似乎是不值一提的。

    這一刻，蘇毓忽然就懂了徐宴的心思。她總是不明白徐宴對未雨綢繆，但如今她懂了。權(quán)柄握在武德帝這樣的人手里，他們這些被卷入皇權(quán)中心的人處境危矣。尤其乘風年幼，作為武德帝立儲的擋箭牌，根本就是把把柄遞到了武德帝手中。如今是武德帝看似對白皇后有感情，乘風才如此得到重視?？梢坏┌谆屎笫荩涞碌坌乃甲儞Q，乘風的命也會如白清樂一樣輕賤。

    回程的路上，馬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大雨還在下，馬車停到公主府時，已經(jīng)是午時。白鵬宇腳程快，太醫(yī)早已經(jīng)久候多時。

    白皇后不放心蘇毓的狀況，怕病情加重，跟著一道下了馬車。她本想著跟著蘇毓住進公主府，住一段時日再說。但一想她剛跟武德帝撕破臉，乘風還在宮中，指不定武德帝那個瘋子會做出什么離譜的行為。于是便等太醫(yī)給蘇毓號完脈，再走。

    兩人一坐定便前來替蘇毓號脈。誠如白皇后所想，蘇毓受驚過度，并無大礙。

    太醫(yī)開了些安神茶，當下便告退了。

    蘇毓身子不適，喝了安神茶，便去睡了。白皇后是看著她睡著才離開的?；貙m的馬車里，白皇后的耳邊一直回蕩著‘白清樂’死了這句話，仿佛一個桎梏，再一次打破了她對武德帝底線的認知。這個她以為知之甚深的人，比她想象得還要冷酷無情。

    許久，許久，她暗暗做了一個決定——武德帝不該是個長壽之相，他這樣的人，不配長壽。

    馬車的車窗簾子隨著車子晃動而來回地扇動。時不時有光漏進來，映照到白皇后的臉上，有一種無言的晦暗令人心生壓抑。近身宮侍們默默地看著主子，只覺得她臉上的神情很古怪。

    她們不知白皇后心中所思，蘇毓與白皇后說的話鈴蘭梅香幾個也都聽見了。老實說，她們的震驚沒有比白皇后少。對于武德帝的冷酷，她們早已心知肚明，反而沒有蘇毓那般難以接受。只是此時看白皇后臉色晦暗沉默不語的樣子十分擔心：“娘娘，主子……”

    白皇后一手捏著另一只手的手指，緩緩地捏著。這是她心神緊繃之時便會有的舉動，鈴蘭和梅香面面相覷，不知該怎么勸說。

    “無事，”白皇后下定了決心，便不會后悔，“先回宮吧?！?/br>
    既然決定了不讓武德帝長壽下去，那么有些事必然要好好籌劃一下。不過在武德帝之前，宮里那幾個礙眼的皇子或許該處置了。

    白皇后雖然不愛見血，也不喜歡傷人性命。但身在后宮，又穩(wěn)坐后位二十多年，她手里并非沒有見過血。后宮的那些皇子，照理說不太可能會被迎上帝位。但這是武德帝在的情況下。一旦武德帝倒下，儲君年幼，沒有心思的人也會慢慢生出心思來。

    有些事需要從長計議，白皇后回到宮里的第一件事，便是給遠在贛南的徐宴飛鴿傳信。

    與此同時，徐宴正在泥濘的堤壩上，看著隨行的副官與當?shù)氐牡胤焦贍巿?zhí)不休。

    滂沱的大雨落下來，砸在地上就是一個泥坑。雨聲濺得到處都是，黑沉沉的天氣，所有人說話都是只能用喊的。贛南的水路四通八達，河流也多。一旦雨水過多，很容易便洪澇肆虐。但此時主干道的水路堤壩決堤。大水灌滿，淹沒了上游大片附近的村莊。

    這大冷的天氣里村民們無家可歸，凍死的有千千萬。

    徐宴要求當?shù)氐墓賳T召集勞力，立即下水疏通堤壩，而非一味地壘高堤壩。堵不如疏。但地方官顯然并不相信京城的年輕官員。上游淹沒，下游還沒有到這種情況。他們只想堵住這一條河流，不讓上游的水漫過來，下游的村莊便不會有事。

    就為了堵還是疏，這堤壩上的人鬧得不可開交。

    “主子，這贛南的小縣令根本說不通，該怎么辦？”他們已經(jīng)為此吵鬧了半個月之久，贛南的這些小地方官依舊一意孤行。天高皇帝遠的，縣令就是小地方的土皇帝。京城來的官員長得花里古哨的，年紀又輕。他們根本不將徐宴等人放在眼里。

    徐宴擦了擦臉頰上的雨水，看了眼天空，憂心忡忡。

    這個鬼天氣，大雨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會停。據(jù)徐宴了解，贛南的雨水從去年十一月份便開始，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幾個月之久。許多地勢低洼的地方早已經(jīng)被淹沒，村莊被毀，河流決堤，村民們無處可去，從去年入冬開始，便有不少餓死凍死。

    這裝情況不只有贛南這一個地方發(fā)生，事實上，大歷今年諸多地方遭受暴雨侵襲。尤其是南邊，贛州整個州府多處洪澇。只是地方官隱瞞不報，直到五河主干道決堤，浮尸千里，他們才意識到嚴重性。此時上報，已經(jīng)是最壞的情況。

    如今徐宴擔心的不僅僅是河流決堤的問題，徐宴更擔心洪澇之后可能會有瘟疫。

    “必須得快！”

    徐宴雖然沒有現(xiàn)代生化知識，但也知道尸體泡在水中會有尸毒。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喝了泡過尸體的水，情況都不會好。當然，這只是徐宴的擔憂，他慣來習慣了未雨綢繆，“三日之內(nèi)，若是無法說服這老頑固，那就請地方駐軍來料理?！?/br>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徐宴耐著性子等了三日, 地方官果不其然沒有聽令行事，他二話不說立即去地方駐軍的營地請求出兵幫助。早在南下之前，徐宴便已然預(yù)設(shè)了各種情況。地方官不聽從京中命令, 他也早早問武德帝拿到了調(diào)令。地方駐軍見到調(diào)令, 命地方駐軍拿下地方官, 強勢接管堤壩的修繕。

    有些事不能拖, 拖得越久越容易后患無窮。

    拿到堤壩修繕的掌控權(quán)以后，一來, 徐宴立即命人冒雨疏通河流脈絡(luò)。讓暴漲的水能南下入海。二來，命令所有人打撈浮尸，定點焚燒。三來, 他迅速建立救濟驛站。盡官府之所能，將受災(zāi)地的百姓集中收容，并號召所有當?shù)匕傩蘸人仨氈蠓蟹侥苋肟凇?/br>
    徐宴的動作很快，在短短半個月便建立了四個收容驛站。大雨淹沒了大批的村莊, 但贛南多山, 還是有不少村莊本身地勢較高，沒有受到洪澇太大的影響。暫時將災(zāi)民安置在沒受災(zāi)的山區(qū)村莊，但沿途的道路被大雨沖毀，低洼的地區(qū)積水, 那么多張口, 糧食的缺口依舊是個大問題。

    徐宴已經(jīng)在盡自己的可能救治，架不住受災(zāi)面太廣, 受災(zāi)百姓太多。他所能做的, 已經(jīng)是情況嚴重以后的亡羊補牢。不能說沒有用處，只能說，為時已晚。

    地方駐軍能提供的幫助有限, 況且沒有充足的銀兩做后盾，地方的財政根本支撐不住現(xiàn)在的災(zāi)情。

    南下之前，京中得知的消息過于粉飾太平，以至于南下的人沒有做太充足的準備。

    突然發(fā)現(xiàn)情況比預(yù)料得嚴重太多，來的人短時間內(nèi)很難拿出萬全之策。其實不僅僅是河面上的浮尸的問題。大雨沖的不僅僅是村莊，還有附近的山林。山林中棲息的動物洞xue被水淹沒，大批的動物死亡。一些百姓在極度饑餓之下，不少人根本不顧命令撿動物的浮尸煮來吃。

    即便再不懂生化知識，徐宴也知吃這些東西的人極有可能害病。但是人在快要餓死的情況下，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考慮得不得病。徐宴心急如焚，他如今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洪澇之后必有瘟疫。

    情況危急，徐宴接連地寫信入京，請求京中支援救濟。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的蘇毓收到了徐宴寫來的家書。徐宴人到了贛南，每隔三日便會寫一封信給蘇毓。大多都是在交代贛南這邊的狀況，以及詢問蘇毓的身體如何。

    他被突然派往贛南，出發(fā)之時蘇毓的身體還沒有好全。京城有太醫(yī)和皇后娘娘照看，人不會出什么事，但徐宴多少還是會擔心。毓娘看似冷清，但心實在太過純善。京中的那些人都是欺善怕惡之徒，徐宴十分擔心自己不在，有人會仗著蘇毓心地善良拿捏她。

    蘇毓不知自己在徐宴心中是個傻白甜的形象，她光是看信就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與徐宴不懂生化知識不同，蘇毓是生化系的博士生。在古代，如此不健全的醫(yī)療衛(wèi)生狀況，洪澇之后必定會有狀況發(fā)生。徐宴信中描述的場景，蘇毓已經(jīng)預(yù)見了疫情的可能。

    蘇毓本來不想回信的，畢竟心里還存著個疙瘩，打算晾一晾徐宴。但如今得知了贛南如今的狀況，她自然也收起了自己的小情緒。不管如何，藥材，糧食，大夫，這些必須要盡快送到贛南。雖說瘟疫不是必然會發(fā)生的狀況。但一旦發(fā)生，在古代這種醫(yī)療水平下，極有可能釀成不可挽回的苦果。

    這般想著，蘇毓便立即收拾收拾，命下人備馬入宮。

    說起來，那日梅花山莊一行，白皇后與武德帝徹底鬧翻。蘇毓雖然不太了解兩人之間的糾葛，但那日目睹了武德帝面不改色刺死白清樂以后，她對這個生父便打心底覺得膈應(yīng)。

    武德帝卻不知蘇毓心中所想，他近來對蘇毓頗有些慈愛和慷慨。因為白皇后的冷漠。武德帝如今將主意打到蘇毓的身上。這段時日，好東西如流水一般進了公主府。武德帝似乎寄期望于蘇毓，總想著通過對蘇毓好來緩和與白皇后之間的關(guān)系。

    關(guān)于這些賞賜，蘇毓哪怕不想要也退不回去，只能接著。不過顯然武德帝的這一招沒有起到多大作用，白皇后依舊不搭理他。

    中宮與武德帝的關(guān)系惡劣，可樂壞了其他宮的娘娘們。不少宮的妃子們趁機籠絡(luò)圣心。但武德帝從紅梅山莊回來以后意志消沉，對寵幸美人兒失去了興趣。得了空閑便會去未央宮找不自在。每回都是舔著臉來，滿臉晦暗地離開。時日久了，武德帝難免將怒火撒到了別宮不長眼的女子頭上。

    如今宮里愁云慘淡的，很是消停了一段時日。

    這些宮內(nèi)的紛爭姑且不說，蘇毓拿著信件便匆匆入了宮。事實上，徐宴不僅給蘇毓的信里告知了贛南的情況，內(nèi)閣也收到了徐宴的密信。內(nèi)閣如今就在為給贛南多少支援頭疼，萬老爺子為此跟戶部尚書爭執(zhí)不下，遲遲不能做定論。

    蘇毓到了未央宮時，武德帝剛好也在。帝后兩人各據(jù)一方，雙方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不得不說，武德帝此人在某些事情上還挺有毅力的。從紅梅山莊的事情發(fā)生到如今，已經(jīng)有半個月過去。武德帝只要得了空便會過來未央宮。不管白皇后給他怎樣的冷臉，他下次依舊雷打不動地過來。

    “毓娘，”正在兩人僵持之時，蘇毓就過來了，“你怎么這個時辰過來？”

    蘇毓一看這陣仗，不知該說自己來的是時候還是來的不是時候。她跨過臺階進來，先是給武德帝行了一禮，轉(zhuǎn)頭又給白皇后行了一禮，這才開口說起了來因。

    武德帝本來還想著蘇毓來的正是時候，沒想到她一進來說的還是贛南大雨的事。

    關(guān)于贛南的大雨，老實說，武德帝并未當一回事。不過是下雨罷了，河水暴漲決堤。等雨停了，過幾日便能褪下去。正月里還沒到春耕的時候，大雨又耽擱不了什么事。

    私心里對此不以為然，他裝模作樣地沉吟片刻，抬眸瞥了一眼白皇后。直說這樁事他早已知曉，且贛南的暴雨有內(nèi)閣定奪，讓蘇毓不必太過擔憂。說著話，他慢吞吞地原地踱了幾步。雖然未曾當著白皇后的面說蘇毓什么，但顯然他覺得蘇毓關(guān)心的有些過界。

    蘇毓與白皇后對視一眼，注意到蘇毓臉上的憂色，白皇后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有什么話，毓娘你且直說?！?/br>
    蘇毓當然也知道古代有‘女子不可干政’的說法，但是這件事并非小事。若是當真發(fā)生了瘟疫，將不止是一條人命的問題。贛南十幾萬的百姓，一旦爆發(fā)瘟疫，在這種天氣和醫(yī)療條件下，絕對會變成載入史冊的大問題。瞥了一眼白皇后，蘇毓無法從專業(yè)的角度解釋什么病毒。只能言簡意賅地解釋什么情況下人的身體會生病。會生什么樣的病，這種病會有怎樣的傳染效果。

    “一旦發(fā)現(xiàn)人傳人的現(xiàn)象，那必然就是瘟疫?！碧K毓冷靜地吐出這兩個字，白皇后的心跟著砰地一跳。她吐出一口氣，鄭重強調(diào)，“歷朝歷代都有過這樣的教訓(xùn)，還望陛下慎重?！?/br>
    白皇后眉頭蹙緊了：“可有確切的依舊？若只憑臆測，朝廷很難開國庫撥款?！?/br>
    “這并非是臆測，而是有備無患?！碧K毓也知道單憑自己的推斷，很難說服武德帝，“自古以來，瘟疫都是通過人的唾液，尸體，近距離接觸和水源傳播。一旦有人傷亡，需要及時處理尸體。尸體若不能及時處理，腐爛以后滋生的尸毒，會通過風染上附近的活人?！?/br>
    武德帝聽完半晌沒有開口，顯然對蘇毓危言聳聽并不在意：“朕知曉了，你安心吧?！?/br>
    一拳打進棉花里，蘇毓梗得半天喘不上氣。

    白皇后是相信蘇毓的說法，但是，她所說的這些事情還沒有苗頭。單單通過大雨，是沒有說服力的。在朝堂那些人的眼中，一切都只是蘇毓一個婦人的推測罷了。推測無法說服朝臣，也無法說服武德帝。偏頭看了一眼武德帝，果然武德帝滿臉不耐煩，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罷了，你先回去?！卑谆屎蟛幌胩K毓因為這件事被武德帝忌憚，只能到此為止，“等后續(xù)宴哥兒的信件上來，確實有不妙的苗頭。陛下和內(nèi)閣會處置的。”

    蘇毓接受到了白皇后的眼色，心里咚地一沉。

    武德帝的模樣，顯然是不想再談。他轉(zhuǎn)過身去，目光已經(jīng)落到白皇后身上，壓低了聲音說起別的事。蘇毓站在一旁模模糊糊聽到他還在為紅梅山莊金屋藏嬌的事情做解釋，頓時有種無言以對的沉重。

    知道今日的請求不會有結(jié)果，蘇毓吐出一口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