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但殷復(fù)寒走了過來,他坐在了床邊,捉住宋疏微微抬起的手,放在掌心用力摩挲,一直摩挲到整個手背都變得通紅。 “若……若你知道他是我的兄長,你便不殺他么?”許久之后,男人終于問出了一句話,他的嗓音沙啞,只緊緊盯著掌心的手。 他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因為答案是否定的。報仇這種事,宋疏從來不會因為任何因素放棄,就像在原本屬于他的世界一樣。這是他的執(zhí)念,是他的罪與業(yè)。 但他對殷復(fù)寒說,你可以來找我血債血償,我等著你。 江湖恩怨,本就是一報還一報,直到出現(xiàn)了那么一個人,他無力報仇、無心報仇、或者……舍不得報仇。 殷復(fù)寒俯身,在他的虎口處狠狠咬了一口,聲音微微發(fā)顫,“……我會的?!?/br> 宋疏一動未動,眼底的笑意很淡,像墨水經(jīng)過稀釋后在瞳仁里輕輕一抹,很快消失不見。 …… 宋疏這幾日就宿在了陸青衡處養(yǎng)傷,期間只有燕聆傳來了一次消息,告訴他自己安好,教眾也沒有折損,商越那邊卻遲遲沒有動靜。 陸青衡出去幫他打聽,得知沖云門那日捉住了幾個魔教中人,但不知道因何原因至今未有發(fā)落,消息也是封閉的,知情者寥寥無幾。 思來想去,陸青衡決定隱瞞一部分實情,宋疏的傷還沒好全,萬一急火攻心再同別人打起來肯定要吃虧。 一封家書傳到了歸雁山莊,陸青衡打算通過父親那邊給掌門施壓,坑蒙拐騙他幫忙斡旋。 得知屬下沒事,宋疏也就不著急離開了,一者現(xiàn)下外面確實不如沖云門內(nèi)安全,整個武林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二者陸青衡確實把他照顧得很好,能在這里把療傷當(dāng)然再好不過。 陸青衡雖是門外弟子,但在沖云門內(nèi)就得遵守門派的規(guī)矩,所以每日都要清早起來練武。 宋疏醒的時候少年已經(jīng)練完一輪回來了,正蹲在院子里給他煎藥,明明是深秋的天氣,他卻滿頭大汗地拿扇子呼哧呼哧扇火爐,小火爐冒著煙,他頭頂也冒著煙,跑進屋子里的時候整個人都在散發(fā)熱量,像那冬日里的暖陽。 “你醒啦?是先吃飯還是先喝藥?先吃飯罷,藥是剛煎好的,粥是溫的……” 宋疏無奈地打斷他,“先洗漱?!闭f著,掀開被子便要下床。 “我來我來,你躺著別動?!标懬嗪庥职阉戳嘶厝ィ洳洳淙ネ饷娲蛄怂?,擱在床頭要給他擦臉。 擦完臉漱完口,陸青衡還要盯著他吃飯吃藥,饒是宋疏被人伺候慣了,這會兒也有點不自在,因著少年十六七的年紀(jì),臉龐雖然生得俊,到底也帶著了點稚氣,而且完全不懂得收斂情緒,眼底的光明亮又炙熱……當(dāng)然也不可能討厭,因為少年小狗狗的即視感實在是太強了,宋疏反而很喜歡呢。 他有懷疑過對方會不會是他的勾陳,想著,眼簾便不自覺垂下來,目光變得柔和。秀美的側(cè)臉融在窗外溫暖的日光里,雪白中泛出一點緋色,如含露的白山茶。 然后陸青衡便屏住呼吸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避過傷口圈住了他的腰,“jiejie,你臉紅了,好漂亮?!?/br> 因為姿勢的原因,陸青衡現(xiàn)在比他高出很多,需要低下頭才能瞧見他的臉龐,于是宋疏就陷進了他的懷里。被一個小了近十歲的男生這樣抱著,宋疏本能地要拒絕,結(jié)果少年的手卻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jiejie別動,我看一下你的傷口。” 掀開衣服仔細(xì)查看了一遍,他又說,“我想抱著jiejie……我馬上要去練劍了,讓我抱一會好不好?” “……” 手就著方才的動作藏在了衣衫里,宋疏赤/裸的腰貼上了他的手腕,少年輕輕摸了一下,用很驚喜很期待的語氣貼在他耳邊道,“jiejie,你的皮膚好滑好嫩……我可以親一親嗎?” 當(dāng)耍流氓變得這樣真摯且坦蕩,抬眸又是少年黢黑明亮的雙眼,恐怕很少有人能狠得下心拒絕。陸青衡點到即止,在他如玉的頸間落下一個吻。 陸青衡貼心且甜蜜地照料著自己的心上人,平日里他出去習(xí)武練劍,宋疏就在屋子里大家閨秀似的讀書寫字。陸青衡怕他無聊,還去小師妹那兒拎了一只貓崽子給宋疏玩,師妹的奶牛貓前不久剛下了一窩崽,最漂亮的那個通體雪白,還是個藍(lán)黃的異色瞳,硬是給陸青衡討了過來。 宋疏當(dāng)然最喜歡小狗,但是貓貓也不錯,而且他現(xiàn)在身上有傷,養(yǎng)只安靜粘人的小貓反而更合適。 也許是因為陸青衡特殊的身份,他在沖云門有單獨的一個院子,且鮮少有人打擾。但有一天,房間里還是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而且就在宋疏住進來沒幾天的時候。 他原本坐在榻上在讀書,等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那人已經(jīng)很近了,他來不及躲遠(yuǎn),只好藏身進了屏風(fēng)后面的衣柜里,屏住一切氣息。 見房里無人,來人竟也沒有離開,而是一撩衣擺在宋疏坐過的軟墊上坐了下來。 手邊便是他放才讀書的案幾,上面放著一卷打開的詩書、一副墨跡未干的字畫,一盞吃剩的茶,旁邊還零星散落了幾顆甜牙的蜜餞。 至于那只貓崽則被留在了桌上,也不害怕,睜著那漂亮的異色瞳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來人,一只爪子上沾著墨跡,啪嘰踩在了剛畫完的畫上。 來人有一雙好看的手,見此便將那畫拎了起來,不過為時已晚,空白處已經(jīng)多了一個小小的梅花印,只好把墨吹干,免得它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