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一樣的何簫
淙淙的水流聲,深入耳際,驅散了心酸。望向清澈見底的河水,我強顏一笑,拉回思緒。記得以前還在村子里的時候,善于捕魚的,人家會在七日一度的集市上,將小魚拿來賣錢。一條魚一文錢,因為山村人少,又與世隔絕,農(nóng)人都是自食其力,所以買的人極少。不過我想,在人煙鼎盛、袖手農(nóng)田的城市,買的人應該很多,而且物以稀為貴,價錢也會更高些。 好,就先靠捉魚掙錢!有了經(jīng)濟來源,我就可以回報穆大娘他們了,而且再也不用因白吃白住而感到愧疚難安了。幾點銀灰色的光芒劃過水底,瞳孔一縮,我猛然出手,卻因用力過猛,一個不穩(wěn),栽進河里。 “噗……”一個陰柔的笑聲從耳邊傳來,似男似女,似曾相識,但絕不是何簫,因為他的聲音我聽得出來。 這一栽栽出了一道靈光,無暇顧及這突然的聲響,我一動不動地站在河中,目光緊緊地鎖定水面之下,等待下一條魚的出現(xiàn)。一條銀灰掠入眼角,我一個旋轉陡然出手,手指觸碰到一片濕滑,不帶用力,那濕滑已消失不見。 用冷水抹了把臉,讓自己的精神更加清明,我深吸一口氣,凝神靜待。銀光閃爍,手起手落,接連數(shù)次,我都是空手而終。做事靠的是方法,而不是蠻力,兔熊的話,陡然浮現(xiàn)在耳畔。 我閉上眼睛,靜心沉思,眼不見,心自涼。我同別人不一樣,因為感官敏銳,極易受外物影響,是以但凡需要凝神細思之時,必得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屏蔽一切外物,創(chuàng)造最利于思考的靜謐之極,而此時風清和靜,并無聲音方面的干擾,所以只需閉上眼睛,避免形色干擾什么即可。記得兔熊在時,常拿這件事來打趣,說我一講正事就裝失明。 收回思緒,我仔細回憶。每次看到魚時,因我是靜止站于水中,未發(fā)出任何聲響,所以路過的游魚毫無防備;而我出手的時機,又是在它們近似小憩的靜止時段,它們的位置,不會與我的所見出現(xiàn)任何變動??擅看挝业氖?,觸碰到的都是魚尾,而且明顯比我所感受到的位置低了一厘,而我的目標,卻是目之所見,魚脊的位置。 由此可見,水的折射使人的感覺出現(xiàn)誤差,魚的實際位置比人眼看到的靠前且低。所以下次出手,要抓的是目之所及,更前更深的地方,那才是魚真實所在。想到這兒,我歡喜地揚起嘴角,繼續(xù)保持靜止不動的姿勢,凝神俯視河中,再待游魚。 “抓不到就放棄吧,陪本尊談談心。”河岸上再次傳來方才那個男子的聲音,讓我一個分神,錯過了一條經(jīng)過的魚。 “閉嘴!”我吼道,也不看那人是誰,繼續(xù)凝神等待。反正此人貌似對我并無敵意,只要不妨礙我,是誰都有無所謂。 一道銀灰色閃過,我再次出手,結結實實的觸感讓我心上一喜,手指陡然加重了力道,那魚似乎還不死心,拼命拍打著身子,奈何被我扼住了正中,逃脫不得。 “吶!”沖岸上的人舉起手中的魚,我揚起嘴角,笑得一臉春風得意,卻在看清岸上人模樣的瞬間,手一抖,差點又把魚送回了河里。 “你怎么這么陰魂不散?!我不喜歡魔,也不想成為魔,更不想見到你!你給我滾,現(xiàn)在就滾!”想起那讓我行為異常的魔音,我怒火沖天,想和他拼命,奈何身上又沒有能置人死地的刀,只好從河底摸出一塊石頭砸了過去。 “魔怎么了?是殺了你的父母,還是奪了你的小情人呢?”沒見他有任何動作,一雙白得沒有任何血色、枯瘦如柴的手已將石子穩(wěn)穩(wěn)接住,他邪魅一笑,意味不明地開口。 父母……思緒輕轉,當這個心結般的詞再次被提及,我的心竟不似以往那般洶涌澎湃,好似這兩個從未出現(xiàn)在我生命里的人可以像路邊的野草一樣忽略不計,而只有我知道,這兩個字曾帶給我多么刻骨銘心的痛。 很多揮之不去的事,之所以無動于衷,不是因為接受了,而是因為已經(jīng)習慣。 我對父母這個有名無實的存在,已經(jīng)徹底習慣,我習慣了他們的虛無,所以接受了生活賦予的一切悲慘和不公。沒有依靠的孩子更應該堅強,否則它便如一條上岸的魚,隨時會死于非命。 垂眸,憶起黑袍男子說的后半句話,我思索片刻,疑惑開口:“小情人是什么?” 聞言,黑袍男子一怔,半晌無言,只是目光上上下下,將我打量了好幾遍,好像他不認識我了一般。被這探索般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我索性不再理會他,三步并作兩步上了岸,而他的目光卻沒有跟過來,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似陷入了沉思。趁其不備,我一個手刀劈向他的脖頸,用了十成力氣,只求一掌斃命,讓他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樣,就再也沒有人迷惑我的心智,讓我變成提刀殺人的惡魔,萬劫不復。 手毫劈開了黑衣人的脖頸,像劈進了空氣里,沒有受到任何阻礙,掌力收停不及的我,直接借著余力,從黑衣人脖頸,一下子劈到他的腳底。而黑衣人卻沒有任何動作,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我唯一受到的反擊就是手刀落地的剎那,手上傳來的被堅硬的石頭硌出一陣撕裂般的痛。 齜牙咧嘴地捂住手掌,我不無詫異的望向黑衣人,毫無阻礙的觸感和黑衣人毫無反應的表現(xiàn)太過匪夷所思,我總覺得事情并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這么簡單,也就是說,那一掌雖然看上去成功了,而且似乎已一擊致命,然而,我卻并沒有殺死他,甚至,連傷都不曾傷到他。 但如果必須在這兩個結果中選擇一個,我寧愿是前者,因為若是在那種情況下,用那么大的力氣都不曾傷到他,那我可真是一個十足的廢物了。 “下手狠絕,不留活口。不錯,有魔的樣子,本尊沒有看錯人?!蹦凶踊饕粓F黑氣散開,飄到我身后,再次凝聚成形。他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在深山時遇見到的那個同樣沒有實體的、由一團黑氣凝聚而成的黑袍人,恨意不禁又加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