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無解之恨
如果這張臉徹底毀了,你們就不會再打這張臉的主意,就能給我的尊嚴(yán),多留一條退路了! 思及此,突然想起大魔頭被制作成怪物、供人玩樂欺辱的兄弟,我想,他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一些了。 然而,女官連反抗也不允許我,她命兩個壯漢用胳膊把我壓在床上,讓我動彈不得。 或許,大魔頭的兄弟也反抗過,不過像我一樣,反抗失敗。 他們,不會把我制作成四不像的怪物,只是,會像對待怪物一樣,毫無底線地虐待我。 的確,對他們而言,根本沒必要那樣做,因為我這個“魔”在她們心里,已經(jīng)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所以,啟盛帝才會如此變著花樣、不擇手段地折磨我。 閉上眼睛,七年前在那個小山村里發(fā)生的一切,一遍又一遍浮現(xiàn)在眼前: 啟盛帝,你真的是寒傾墨嗎? 那個,為了我不畏強權(quán),打抱不平的寒傾墨嗎? 那個,喊著我“大傻瓜”,給我講道理,讓我不被別人欺負(fù)的寒傾墨嗎? 那個,竭盡全力不離不棄,把我懸崖下背回村子的寒傾墨嗎? 那個,哭著求村民救我,發(fā)誓我若死了,會殺盡所有人為我報仇的寒傾墨嗎? 不,你不會是寒傾墨。 真正的寒傾墨,即使知道我身負(fù)異能、傷口可以像怪物一樣自愈,仍選擇相信我,相信“妖怪也有好的”; 真正的寒傾墨,沒有因為我是妖怪,就排斥我、厭惡我、痛恨我,甚至還毫不在意地,用生命幫助我、保護我; 真正的寒傾墨,絕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我,不由分說地把我投進大獄,更不會,把我發(fā)配到浣衣局,不擇手段地折磨我! 啟勝帝,求你現(xiàn)在就告訴我,你不是寒傾墨,你,不是那個,曾與我,相濡以沫、生死相依的寒傾墨! 否則,我怕,我再也不會,原諒他…… 醫(yī)治過后,我又被抬回了浣衣局。 不知為什么,女官竟會因為我臉上的傷,良心發(fā)現(xiàn)似的,給我放了半個月的假。 不過我并不感激她,只因她現(xiàn)在做的這一點兒,不能彌補她曾帶給我的傷痛之萬一! 人,是要為自己的罪孽負(fù)出代價的,沒有毫無緣由的仇恨,也沒有不計代價的原諒。 她帶給我的痛苦,若此生有機會,我定會,盡數(shù)償還。 不過,這難得的、看上去啟盛帝良心發(fā)現(xiàn)的平靜時光,讓我重新堅定了信念—— 我要努力活下去,活到大魔頭或者凌風(fēng),來救我。 除了太醫(yī)院的太醫(yī)每天過來給我上藥,換紗布,并無其事可做,我呆得無聊,就會到皇宮規(guī)定的允許我走動的地方,散步。 期間,我曾看到了那個往我身上潑辣椒水的女工,和皇上的一個的妃子,她們跪在啟盛帝的寢殿外,一邊求饒一邊磕頭,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錯。 第二天,我便聽到二人被啟盛帝賜死,那個皇妃的父親被貶為平民,家里的財產(chǎn)一分不剩地被全部充公的消息。 伴君如伴虎。 我現(xiàn)在還活著,不知道是該惱恨啟勝帝的殘忍,還是該慶幸啟勝帝的仁慈。 繃帶拆除的那天,正好是女官給的假日完結(jié)的那天,太醫(yī)剛走,我便像以前一樣,動手干活了。 見到我,其它女工目露異色,其中幾個人甚至故意把洗衣盆搬到旁邊,和我拉開距離。 一開始,我只是以為被我教訓(xùn)過一次的她們,是因為怕我才如此做的,直到聽到她們的議論聲。 “天哪,你們看到?jīng)]?那個有魚的臉沒治好!現(xiàn)在和剛受傷的那個時候一樣,滿臉傷疤,和鬼一樣!” “受了那么嚴(yán)重的傷,怎么能治好!那可是玄鐵做的刀片,沒把她大動脈割開就算走大運了!” “那個皇上那么看重她,還找全國最厲害的大夫給她治臉,到頭來有什么用,還不是白費力氣?” “是啊,不知道皇上以后還能不能喜歡她?!?/br> “那還有說嘛?!肯定不喜歡了!而且還得視若猛獸,避之唯恐不及呢!” “她這么丑,以后誰敢娶她,先不說她是個駭人聽聞的魔,就是那張臉正常男人見了,嚇也得被嚇個半死啊!” “是啊,她這個樣子怎么可能有人喜歡?!除非是腦子壞掉了!” “哈哈哈……” 她們的話,荊棘一樣抽打著我的耳朵,我的手,下意識地探進自己的衣領(lǐng),握緊了那個凌風(fēng)留給我的,碎片狀的硬物。 他說過,這是他能找到我的,憑借。 深呼吸一口氣,我把自己的目光,移到洗衣盆里,自己的倒影上。 以前,我并不知道一張臉對一個人女人的重要,現(xiàn)在才知道,為什么女官會因為一個看上去普通至極的臉傷,給我放這么長時間的假。 直到此時這顆如被懸崖刀刃上的心,讓我近乎窒息: 水中的女子,臉上的傷疤縱橫交錯,那五官因傷疤結(jié)痂后的抽緊,扭曲變形。這已經(jīng)不是一張常人能理解、分辨出的臉了,而是一塊破碎的抹布,丑陋、惡心,甚至可怖。 “不!??!”我失聲痛呼,推翻了水盆。 不,這不是我,不是! 起身,像要躲避吃人的猛獸一樣,我沖出浣衣局,一路瘋跑,不知要奔向哪里,也不知該停在哪里。 風(fēng)呼嘯著從耳邊蹭過,不知跑了多久,經(jīng)過一片樹林的時候,我終于找到倚靠般,躲了進去。 這樣,就不會有人看見我了…… 手顫抖著撫上自己的臉,從手上傳來的,那一道又一道傷疤的摩挲感,刺痛了我的手,也刺痛了我的心。 眼前浮現(xiàn)出凌風(fēng)那絕美無雙的身影。 這樣一塊丑陋、惡心,甚至可怖的抹布,怎么配的上他呢…… 凌風(fēng),再見! 逃出懷中的硬物,我用力地向遠(yuǎn)處擲去,一個呼吸過后,只聽“撲通”一聲,這硬物似乎墜入了水中。 環(huán)顧四周,我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似乎是御花園,四周不僅有樹木山石,還有小橋和湖泊。 那個硬物,應(yīng)該是掉進前面的那塊湖泊里了。 哎呀有魚!不要再想了!它愛掉哪里掉哪里吧! 從今以后,你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有魚了,你配不上凌風(fēng)了!還在癡心妄想些什么?! 夜,前所未有地冷。 我蹲在樹叢里,看皇宮里的侍衛(wèi)、太監(jiān)、宮女、女工……一幫又一幫地,陸續(xù)舉著燈籠,喊著我的名字,從御花園經(jīng)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