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魚龍之戀
為了不誤了時辰,我索性來到西天門天臺上用來記時的“天晷”處。 “天晷”是模仿人間“日晷”所造的記時器,只不過它的材料用的是人間罕見的“黑玉”。雖也是圓形,但它體型巨大,長寬足有四丈,如果不是斜放的,且上面刻著時辰,立著指針,我還以為它是天臺的第二層呢。 難得安分地,我靜靜地坐在天臺的欄桿上,盯著“天晷”,等待著正午的到來。 影子投在“巳”字上的瞬間,我歡呼一聲,大步向清竹館跑去。 “那姑娘在這干嘛呢?” “肯定在想怎么偷天晷!……完了!” “什么‘完了’?” “沒看她樂了嗎?已經想出偷天晷的辦法了!” “臥槽,那天晷要是被偷,不知道換班的時辰,那倆臭小子再偷懶不來,咱倆不底累傻逼了?” …… 背后傳來那兩個像看怪物一樣盯著我瞅了一上午的守門天兵的談話聲,我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但現(xiàn)在我無暇搭理他們,給龍雪送水果才是正事。我等了一上午,不能功虧一簣。 跑回清竹館,端了仙女放在我那里的仙桃,我興沖沖地向牡丹宮走去。 白紗低垂,輕薄而柔軟,隨著徐徐而來的微風,輕輕搖曳;紗帳內,一白衣人席地而坐,手執(zhí)一卷泛著墨香氣的書卷,瀑布般的墨發(fā)隨風泛起絲絲漣漪。 白紗、白衣、書卷、墨發(fā)。 如此纖塵不染、遺世獨立的美景,只應世外有,四海八荒之內,三界六道之中,難得一見。 “你來了?!币粋€清冷的聲音拉回了我的神思。 意識到自己方才竟不知不覺地陶醉于某人的美色之中,我一時無措間端著果盤的手一晃,盤子里最頂上的一個仙桃從盤中跌落,徑直滾到紗帳中人的腳邊。 “對……對不起!”我忙道,剛想俯身去撿,紗帳中的美人已搶先一步,撿起了跌落的仙桃。 美人拾起仙桃,正面迎上我的目光,那如世間頂級的雕塑家,傾盡畢生心血精雕細琢出來的,沒有一絲瑕疵的臉,讓整個天地瞬間失盡了顏色。 心跳驟然加快,臉上一陣火燒。我下意識地開口,想立即逃離: “我我我還有事,先……” “敢只身闖魔域,”高聲打斷我的話,龍雪意味深長地開口,“一個人血戰(zhàn)整個白狐族的有魚,迎難而上無所畏懼的有魚,為何不敢,面對自己的心呢?” 只身闖魔域,血戰(zhàn)整個白狐族?! 我曾經以為他毫無所知的過往,他竟,全都知道? 龍雪的話,如一顆墜落的隕石,帶給我一發(fā)不可收拾的異樣溫軟的同時,震動了我的整個心湖。 是啊。 我的逃避,一直是因為,我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 見我一動不動地凝視著自己,龍雪有些無措地轉過頭,望向手中的仙桃: “我不敢時時出現(xiàn),這樣,你才會想我。” 原來,這都是他設計好的…… 我是跑著離開龍雪的牡丹宮的,近似于落荒而逃。 “月老,你說,如果你一見到某個人就會心跳加速,面紅耳赤,見不到他的時候又會思念不止,輾轉難眠,這樣,算不算你已經愛上了他?”坐在月老門口,望著院子內掛著無數(shù)紅繩的姻緣樹,我道。 “當然算。”正在用法術凝結決定人姻緣的紅繩的月老,不假思索地開口,“這是愛上一個人的典型特征,沒有什么比這個更算數(shù)的了!” “這可是決定我一生幸福的大事,你可不能敷衍我!” “自然沒有?!?/br> 說罷,凝結紅繩的動作一頓,月老意味不明地補充了一句:“遇上愛你至骨,連性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又怎會不幸?!?/br> 再次踏進龍雪的宮殿,我意外地發(fā)現(xiàn),宮殿光滑平整的院子里,竟變戲法一般長出了一片蔥郁的竹林。 走進宮殿,一時沒有看見龍雪的我走到窗前,眺望起窗外的翠竹。 修長高挺的竹子,在云霧間了露出斑駁的影子,層層疊疊的竹葉青翠欲滴,如朵朵綠云,飄在樹冠之上。涼風習習,攪動竹葉發(fā)出蕭瑟的聲響,撥開云霧,裹攜著縷縷輕煙,送來陣陣清涼,如瓊漿玉液,沁人心脾。 這徐徐而來的清風中,似乎帶了一絲我熟悉的氣息。 或許,是龍雪的氣息吧。 畢竟,他是這間屋子的主人。而且這天宮之上,除了他,我也找不出其他熟人了。 “你來了?!卑肷魏螅砗缶従忢懫鹨粋€聲音,聽上去疲憊而沉重。 是龍雪。 “嗯。”我有些羞赧,畢竟接下來要說的事,不是很通俗。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愛上了你,你會愛我入骨,此生不換嗎?” 聞言,龍雪微微一愣,似是有些猝不及防。 我以為他改變了主意,羞愧加慌亂中,忙給自己找臺階下: “我知道你是不會愛上我的,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那個你忙,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我轉身就走,卻被龍雪突然伸出的手,拽住了。 吁出一口氣,龍雪放下什么似的,深情開口: “我并不是凌風那樣薄情的男子,此生,我只為你一人動過心,從始至終,未與其它任何女子親近過,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我和龍雪在一起了。 近幾日,他雖不時時陪伴我,但至少每日都會來看我一次。因得知了他的真心,和我的真實心意,我也不再忌諱什么,有時他不來看我,我便主動去找他。 “大冰塊兒,有件事情我很好奇?!蔽乙贿吿纨堁┭心?,一邊努力找話題道。 自和龍雪在一起后,我便再也沒有胡鬧過。 不過每日陪他看書、散步、對詩、練字,雖比不得山間的自由瀟灑,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什么事?” “你庭院中的竹林是怎么來的?我記得以前這里平坦干凈得很,連一棵草都沒有。” 聞言,寫字的動作一頓,龍雪的眼底劃過一抹黯淡: “這片竹林,是我用法術種下的。名為‘祈暮’,為了紀念,在一場降魔之戰(zhàn)中犧牲了的千暮?!?/br> “千暮她……不在了?!”我大驚,手中的石杵從掌心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