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跌宕(5)
蔣明月知他是惹眼人物,尤其是那些男的女的各路或好奇或欣賞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后,心中越發(fā)悶悶不樂,于是刻意坐得遠了些,陳續(xù)注意到她的動作,不語,只又朝她身側(cè)挪了挪。 人來人往,時不時有人湊到陳續(xù)身邊說點兒什么,待一撥人走了,他往身側(cè)一看,蔣明月正低著頭發(fā)微信。 于是一個大腦袋擋住了蔣明月所有視線,她立時捂住手機,問道,“你干嘛?” 陳續(xù)看到那上面的備注,問,“于瑞迎?同學?高中那個?” 他幾乎是貼著蔣明月的耳邊說話,親密的舉動引來不少注目,莫傾瞧了她們倆好一陣,那一刻才敢確定陳續(xù)喜歡著蔣明月的事實。 曾聽他的大學室友周宇琛說陳續(xù)一直不喜歡陌生的人貼他太近,連拍一拍他的肩膀都要提前知會,又想到在那段短暫的戀愛中兩人屈指可數(shù)的肢體接觸,甚而上次在她親了他之后他頗僵硬的擦拭的動作。 莫傾眼睛發(fā)澀,但仍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坐在一塊兒的人。 陳續(xù)的一邊坐著他要好的朋友席云,倆人扯天扯地胡謅了半天,席云才推了推陳續(xù)問道,“邊上那美女誰???一晚上了,慕你的名而來的小姑娘們眼睛都紅了?!?/br> 席云確實好奇地不得了,忍不住視線便要滑到蔣明月身上,陳續(xù)仰頭飲下杯子里一點酒,忽然去抓蔣明月的手,笑嘻嘻地罵道,“關你屁事?!?/br> 當下,便了然了,見者有人祝賀有人嫉妒有人哄鬧,莫傾因為那交握的手而心神震蕩,眼淚幾乎就要滑出來了,急急地離開座位,拉著身邊的一個女孩進了舞池。 蔣明月尷尬極了,余光又看到莫傾匆匆的背影,甩了甩他的手就想跟過去,反被陳續(xù)按下了。 這一舉動被邊上一八卦者看見,“哎哎哎,陳總、陳老板、陳律師,假的吧,人都不肯給你牽?!?/br> 陳續(xù)無動于衷,跟她十指交扣道,“給我點面子,嗯?” 因周邊似乎全是他的同事,蔣明月壓下那陣尷尬,悄悄地合上了五指,陳續(xù)看著她的手指覆在自己手背上,低低地笑開。 很久,莫傾才回來,直直地朝陳續(xù)走過來,在他的左側(cè)站定,拍了拍席云的肩膀, “借我坐會兒?!?/br> 席云揚了揚眉,對于這樣的場面,他向來樂意見到,于是乎陳續(xù)那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便直接被無視了。他繞到蔣明月身邊的空座上,目睹她迅速地掙開陳續(xù)的手,然后裝腔作勢地拿起面前小杯的雞尾酒抿了一口。 陳續(xù)的手突然一空,眉頭擰了擰,剛要瞪她,便聽見輕悠悠的聲音,“上次你說,你沒有喜歡的人的?!?/br> 她的聲音其實不大,但是耐不住有人想聽,蔣明月聽到那幾個模模糊糊的字時一下子愣住了,本只想抿一抿的,忽然嗆了一大口,但是她不敢咳,憋得臉紅,鼻子紅,席云見狀,嗤笑一聲,抽了張紙給她。 “謝謝?!彼舆^面紙,低低地咳了好一陣才緩過起來,才抬起頭來,又看見席云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怎么了?”蔣明月問。 席云搖了搖頭,心里嘆了口氣,在她耳側(cè)不緊不慢地開玩笑,“你不著急?陳續(xù)要被人挖走了啊?!?/br> 蔣明月晃了晃腦袋,輕輕地說,“沒事兒,不是我的才會被人挖走。” 這句話席云并沒有聽清,可惜再問她又不肯說了。 一拳之隔,陳續(xù)偏著頭看向莫傾,他也并不隱瞞,點了點頭,“嗯。” “我還有可能嗎?”她坐得離他近了些,毫不理會眾人好奇的眼神,這晚來前她問過陳續(xù)公司的同事,知他會來,特地穿了一條吊帶短裙,此刻香肩微露,曲線曼妙,一雙長腿斜放,若有若無地貼著陳續(xù)的大腿外側(cè)。 她假裝剛才什么都沒看見,欺騙自己還有可能。 燈光忽明忽暗,陳續(xù)挪了挪腿,面上不動聲色,“對不起……” 眾人一聲驚呼,把蔣明月嚇了一跳,直覺讓她看向陳續(xù)那邊,莫傾的紅唇剛剛離開他的臉頰,那會兒燈光變地暗了,蔣明月并沒見到那微紅的曖昧的印子,她的心在昏暗中重重地跳了跳,想說點什么,卻忘記開口。 席云對那詭異的一幕亦十分無語,原以為身旁的這位正宮必然要大發(fā)脾氣,可她并沒有任何動作,只拿了另一杯酒面無表情地喝光。 陳續(xù)第一時間將人推了開,又朝后看了一眼,視線跟蔣明月相碰,又被她迅速躲開。 他心里騰上一股無名火,語氣又冷又硬,“我有女朋友了,你這樣做不合適。”大概是從他口中直接聽到了這一消息,莫傾知道再也不能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了,眼中有一點點濕意,“對不起……” 那會兒大家都很尷尬,在熱鬧中或迅速離開是非之地,或扯著嗓子以各種職場八卦和笑料企圖掩蓋,不久,那出鬧劇的陰影才在大家心中散去,蔣明月連灌了自己幾杯酒,冷靜下來之后發(fā)覺莫傾走了一步連她都看得出來的死棋。 如果換作是她呢?算了,她根本沒有那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氣,如果此刻四面楚歌,她的選擇一定不是破釜沉舟殺出重圍。 陳續(xù)從衛(wèi)生間洗完臉出來之后,人又不見了,他心中本來就有氣,找不到蔣明月怒火燒地更旺,席云見他有炸藥點燃的趨勢安慰道,“她說在外邊等你?!?/br> 火冒叁丈大手一揮,“誰說我要找她?” 于是一屁股坐下來,又喝了開來。但這頓酒也并不痛快,他耳邊一直有人聒噪地說:“你這人真沒眼力勁兒,人都過來還不懂得閃?!?/br> 陳續(xù)撐著頭想了片刻,才回憶起來這句話說的是莫傾,忍了一會兒,他說,“我怎么知道她要親我?” 席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人對你癡心一片,念念不忘多久了,你轉(zhuǎn)頭就找了別人,說得過去嗎?那是你初戀吧?跟著你考北京去了,你回來干活,人家也屁顛屁顛跟過來了,陳續(xù),你真沒良心啊?!?/br> “她不是我的初戀?!甭犚娺@一句,席云大為驚訝,“那你高中還跟誰談了?”接連追問,陳續(xù)都不肯答了。席云思來想去,沒個頭緒,見他沒有起身的意思,忍不住提醒道,“說是這么說,但是你還在這兒待著?她等很久了?!?/br> 陳續(xù)的眼神暗了暗,嘴角掛著一抹冷笑,“她走了?!?/br> “不能吧,人都說等你了,誠實守信,幼兒園老師教的?!毕仆屏送脐惱m(xù),又被他不耐煩地甩開。 “陳續(xù),咱倆打個賭?!?/br> “什么?” “就賭那姑娘在不在外面,我就不信她幼兒園老師沒教她要誠實守信!”席云斬釘截鐵,陳續(xù)也笑了。 “媽的,要是真沒教她呢?” “那我只能為祖國的花朵們感到憂心了?!?/br> 陳續(xù)直起身來,跟眾人道了別,席云亦步亦趨,“二百吧,輸了我給你二百。你輸了,你跟我說你初戀是誰。不虧吧?” “打發(fā)叫花子呢?滾?!?/br> 他一腳抬起來,席云跳了開,“兩千,不能再多了?!?/br> 倆人齊齊走出去,陳續(xù)快速掃了一圈,沒見著熟悉的人影,冷笑道,“兩千??禳c兒?!?/br> 席云不甘心地望了一圈,垂頭喪氣地把手機掏了出來,“這人不行,我跟你說,不誠實不守信的女孩兒咱不能交,換一個吧。” 陳續(xù)低頭點了支煙,席云轉(zhuǎn)完賬,心痛地簡直要滴血了,“回家回家!氣死我了?!?/br> 蔣明月遠遠地看著那兩個人,其實她早就走了的,只不過氣呼呼地走了一段后又心有不甘地折回來,等在大路口,一邊等著一邊猜他會不會因為沒見著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 那段時間也不算太漫長,她跟瑞迎打了通電話,她們許久沒有好好聊天了,這次也一樣,因為蔣明月一心二用。 等到風都變得涼起來,她的手臂上起了一陣陣小疙瘩,正預備離開時他才出現(xiàn)。 席云和陳續(xù)向外走著,拐了彎,席云便看到了不遠處坐在石墩子上的人,他激動地幾乎要跳起來,“還我!” 陳續(xù)被那響亮的一聲嚇了一跳,“cao。還你什么?” 他順著席云抖成帕金森的手看過去,安靜地注視了一會兒,掐了煙,快步走了過去。席云站在原地,忍不住喊,“轉(zhuǎn)錢!” 蔣明月被聲音吸引,望了過去,恰好對上陳續(xù)虎視眈眈的眼神。 “你……”她被粗魯?shù)靥崃似饋?,煙味和酒味縈繞在她四周,蔣明月有些眩暈,還沒看清他的表情,雙唇便被他堵住。 有一陣長長的口哨聲灌進蔣明月的耳中,她醒了神,竭力掙脫了他緊扣的手,鼻腔里都是他的味道,她立即道,“臭死了?!?/br> 陳續(xù)也覺得不太舒服,微喘了兩口氣,沉沉的眸子掛在她身上,“你怎么沒走?” 蔣明月不語,眼睛看著他的臉頰一側(cè),陳續(xù)若有所悟,手用力地抹了抹,“我擦了。” 她低著頭,仍沒有說話,陳續(xù)再沉得住氣,也被這靜默擾地難以心定。“我聽見了,”她忽然說,似乎是有些尷尬,眼睛轉(zhuǎn)到他肩上,又挪了開,“是上次我先走的那次?還是你們在商場那次?你說你沒有喜歡的人?!?/br> 陳續(xù)提了口氣,心有點不安,去抓她的手,“是上回咱們一起的那次。她醉了,我送她回家時候她問的?!?/br> “哦……”蔣明月點了點頭,“走吧,你送我回家?!?/br> 他靜靜地站著看了一會兒,發(fā)覺自己從她臉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來時才認命地領著她往前走了一段,攔了出租車,兩人一起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