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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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偶爾晚一次嘛,”傅念宇一臉無辜,振振有詞,“我平時可一直是早睡早起的好學(xué)生。” 池凡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懷疑,但他又不是對方的家長,也不能多說什么,于是點點頭。 “好,11點我來找你。” “嗯?!备的钣盥冻隽税l(fā)自內(nèi)心的愉悅笑容。 “我等著你,池凡學(xué)長。” 第9章 09 09 之后一個多小時,池凡工作得異常順利。 被傅念宇“教訓(xùn)”了一頓后,孫經(jīng)理就消失了,至少池凡沒再看到他。其他員工本就不待見孫經(jīng)理,這事兒一發(fā)生,簡直恨不得給池凡貼個“為民除害”的標(biāo)簽,還沒到11點,就有人主動接了池凡的班,當(dāng)他換好衣服去2717號包廂時,比預(yù)定的時間還早了幾分鐘。 出乎池凡的意料,傅念宇居然已經(jīng)等在門口了。少年正低著頭靠在門邊玩手機,聽到動靜立刻抬起頭,正對上池凡的目光。 “學(xué)長?”傅念宇立刻露出了笑容,“你終于下班了?!?/br> 傅念宇本不是個愛笑的人,平時掛在嘴角的笑意也是冷笑或嘲笑居多,但無論這輩子還是上輩子,他一見到池凡就會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整個人從里到外都被陽光照了一遍似的,皮笑rou不笑的毛病也沒了,整個人看著都清爽陽光了不少,用上輩子王磊的話來說,就是—— 這他媽的就是愛情的力量! “你們還沒散場?”池凡走過去時隔著包廂門的玻璃窗往里瞄了一眼,看到里面居然還有不少人。 “他們還要玩一會兒,我先撤?!备的钣顚Τ胤舱UQ郏爱吘刮沂莻€需要上早自習(xí)的高中生嘛,得早點回去洗洗睡?!?/br> “……” 說實話,要不是池凡實打?qū)嵉亟o對方補了兩天課,他根本不敢相信傅念宇是名牌高中的優(yōu)等生。想想自己高中時讀書讀得昏天黑地,連搬家打包行李時都不忘提筆算幾道數(shù)學(xué)題,再看傅念宇這么優(yōu)哉游哉成績還挺不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走吧,我都叫好車了?!备的钣钚ξ?fù)ё〕胤驳募?,帶著他往外走,“出門就能走?!?/br> 池凡瞄了一眼傅念宇搭在肩上的手,嘴巴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 他其實不太喜歡和不熟的人勾肩搭背,但對方今天也算是自己的“恩人”,他不好意思掃傅念宇的興,就隨對方去了。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兩人“勾肩搭背”往外走時,傅念宇垂在身側(cè)的另一只手用力握了握拳,心底振奮地“耶”了一聲。 肩都搭上了,離拉小手還會遠(yuǎn)嗎!*** 出租車就停在門口,兩人上了車,傅念宇報了個街名,車子很快啟動了。 “你選的地兒在s大附近?”池凡有點驚訝。 s市很大,池凡作為剛來不久的外地人,對一些具體的街道路口還不熟悉,但傅念宇剛才報的街名他可太熟了,是s大后面的一條購物街。這條街上分布著不少學(xué)生喜歡的小吃店,但基本11點前就打烊了,他們現(xiàn)在過去的話,宵夜是別想了,只能吃到閉門羹。 “放心吧,我選的店現(xiàn)在肯定還在營業(yè)呢?!辈坏瘸胤蔡嵝眩的钣钕褚芽赐杆乃及?,搶先開口道,“學(xué)長你就放心跟我來吧?!?/br> 池凡問他店名,傅念宇也不說,只是笑瞇瞇地表示去了以后自然就會知道。 等車子行駛到了目標(biāo)街口,傅念宇開始口頭指揮起方向,他們沒有駛?cè)肽菞l購物街,而是穿入了街口旁一個不起眼的小巷,車子在昏暗的路燈下又往前行駛了幾百米,最終停在一條小岔路外。 “到了?!?/br> 池凡一頭霧水,跟著傅念宇下了車。這條岔路的路口十分狹窄,車子很難駛?cè)?,最多只能容下三個人并肩前行。他們往前走了十幾米,視線突然豁然開朗——岔路的盡頭是一片空地,空地外圍了一圈參差不齊的鐵皮小矮房,上面掛著各種各樣的招牌,新的舊的,老土的新潮的,充滿著擠擠攘攘的市井氣息。 傅念宇帶著池凡徑直走向其中一間矮房。門面看著不大,里面空間倒是不小,擺著食堂常見的那種塑料餐桌,桌與桌都挨得很近,此時室內(nèi)基本已滿座,一打眼看過去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幾個服務(wù)員游走在桌與桌狹窄的間距里,靈活得不可思議,添茶倒水上菜端飯,一點沒耽誤。 有人看到傅念宇和池凡邁步進來,立刻揚起嗓門。 “有客來誒——” 接二連三的吆喝聲緊跟而至。 “37號桌候著呢——” “客官這邊請——” 一個接一個的傳話,嗓門洪亮讓池凡不由得想起了古裝劇里喊著“威武——”的衙門差役。他心里覺得好笑,后退一步想看看店門口的招牌,視線轉(zhuǎn)了好幾圈,才在門口旁的地上看到一塊舊黑板,上面龍飛鳳舞寫著幾個白色粉筆字——“一間面館”。 這店名……還真是隨便。 傅念宇明顯是這里的???,他連菜單都沒看,直接對迎上來的服務(wù)員伸出兩根手指搖了搖。 “牛rou面,兩份?!?/br> “好嘞——”服務(wù)員對傅念宇笑了笑,繼續(xù)扯著嗓門喊,“落座——茶水伺候——” 兩人在一張剛清掃干凈的小桌前坐下,池凡喝了一口倒好的茶水,環(huán)顧一圈四周,笑起來。 “這地方有點意思。” “我經(jīng)常來。”傅念宇麻利地拆著餐具,給池凡面前擺了一份,“這邊的牛rou面很不錯。” 池凡感嘆:“這么偏僻的地兒,也虧你找得到?!?/br> 傅念宇無聲地笑了一下,停頓片刻,又輕輕嘆了口氣。 “我也是被人帶過來,才知道這里的。” “怪不得。”池凡點點頭,“我猜也是,否則真想象不到你能主動走進這種店里?!倍宜坪踹€是常客。 “是嗎?”傅念宇饒有興趣地問,“為什么?” “氣質(zhì)不符吧。”池凡打量著四周,他對這種藏于市井中的蒼蠅館子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在ktv看到你我不會吃驚,哪怕你和那群社會人拼酒喝成哥倆好,我都不會太意外,但要說你坐在這店里吃面……”他轉(zhuǎn)回視線,盯著傅念宇看了幾秒鐘。 “……有點難以想象?!?/br> 傅念宇笑得差點被茶水嗆到,半晌才忍著笑說。 “不用想象,等會兒就給學(xué)長你來個真人表演,”他合攏筷子,往桌上一敲,“現(xiàn)坐現(xiàn)吃,絕對新鮮。” 池凡也跟著笑起來。 沒過多久,熱騰騰的兩份面湯端了上來。 黃亮勁道的面條在鮮香的牛rou湯汁中半露半浮,白凈的蘿卜片和煮得爛軟的牛rou鋪滿了大半個湯碗,一層厚而鮮亮的辣子紅油潑灑在面上,引人垂涎,食指大動。 “嘖,忘了和他們說你的這份不要辣了?!备的钣铛玖缩久?,立刻拿湯勺把池凡碗里的辣椒油撇出來,直接倒進了自己的碗里。 此時池凡才剛剛拿起筷子,他看著男生行云流水的熟練動作,愣了片刻才說。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 傅念宇拿著湯勺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xù)攪動著碗內(nèi)的辣椒,讓澄澈的面湯變成紅油油一片。 “學(xué)長你不是說過你的胃不好嗎?”傅念宇放下湯勺,淡定地抽出筷子,看了池凡一眼,“一般胃不好的人都不吃辣啊?!?/br> “我說過嗎?”池凡有點疑惑,他只記得自己看傅念宇喝蜂蜜水時,猜測過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有胃病,但當(dāng)時……他有把自己有胃病的事直接說出來嗎? “嗯,說過?!备的钣詈V定地點著頭,趁對方細(xì)想之前,不動聲色轉(zhuǎn)移了話題,“今天天冷,趕緊吃吧,一會兒面就涼了?!?/br> 雖然已經(jīng)吃過晚飯,撲面而來的香氣還是讓池凡萌生了食欲,他夾起面嘗了一口,面條的柔韌爽滑混合著湯汁的鮮美香味,帶來了堪稱完美的味覺體驗,池凡又連吃了好幾口,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嘆道。 “味道真不錯?!?/br> “是吧?”傅念宇笑得彎起眼睛,好像池凡表揚的是他本人一樣,“以后可以再嘗嘗別的,這家其他面食也都很不錯。” 雖然是自己請客,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如此合自己心意的一家小店,池凡有種自己才是受益者的感覺,好像不僅沒還一點傅念宇的人情,反而又欠了幾分的錯覺。 “可惜這里不送外賣,”池凡遺憾地看了看墻上貼的“不外送”的大字條,“以后還真不一定能有時間過來?!币驗榧媛毝?,他平時行程都排得很滿,有時連去食堂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來校外專程吃頓面了。 “學(xué)長,我之前就想問了,”傅念宇停下了筷子,“你有沒有想過換份兼職?你現(xiàn)在兼職數(shù)量太多,地點也很雜,跑來跑去不僅浪費時間,還分散精力,最好能集中一下,找個能覆蓋你空閑時間,但又不會太密集讓你喘不過氣的那種?!?/br> “我倒是也想啊。”池凡嘆了口氣,“但時間足夠靈活又適合我的,哪有那么好找?!?/br> “我正好知道一家?!备的钣铖R上說,“是一家木藝小店,他們在招木藝培訓(xùn)師,客戶群主要是小孩子和初級愛好者,只要有基本的木藝或雕刻基礎(chǔ)就行,時間很靈活,時薪也不錯。學(xué)長你不是正好會木雕嗎?感不感興趣?” 池凡一聽,的確很有興趣。 “地點在哪里?”他問。 “不是很遠(yuǎn),城北商貿(mào)街那邊?!备的钣钫f,“我周六正好要過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周六上午池凡有別的兼職,下午則是要給傅念宇做家教,如果要抽時間,恐怕只有周六中午了。 “我應(yīng)該沒法和你一起過去,”池凡喝了一口湯,緩緩道,“我只有中午才有空,你去的話,應(yīng)該是上午吧?” 傅念宇想了想:“那我就先去,你中午的時候再過去,等你和店長談完了,咱倆再一起回來,下午直接去我家補習(xí)?!?/br> 這個安排很合理,池凡點點頭:“好。” 兩人又聊了些別的,很快面吃完了,池凡去前臺結(jié)賬,看到賬單的時候不由一愣,輕輕“咦”了一聲。 “怎么了?”傅念宇問。 池凡突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是故意要幫我省錢吧?” “嗯?” “這也太便宜了?!背胤舶奄~單給傅念宇看了一眼,“簡直有種我在占你便宜的感覺?!?/br> 傅念宇笑得不行:“那學(xué)長你以后再多請我來幾次唄?” “沒問題?!背胤颤c點頭,露出一絲笑意,“就這么說定了?!?/br> “好?!备的钣钚Φ脧澠鹧劬Γ裰籮ian計得逞的貓咪,“一言為定。” 池凡付了賬,和傅念宇一起往外走,忍不住又感慨了一遍。 “這兒的性價比也太高了,高得我都有點不敢相信,s市居然也有這么實惠的小店?!?/br> “這有什么稀奇的。”傅念宇側(cè)著身子穿過桌與桌之間的狹窄過道,“這種小館子,價錢都貴不到哪里去,只是這家恰好口味又特別棒而已?!?/br> 池凡“嗯”了一聲,片刻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真神奇。” “怎么?” “總覺得……”兩人走出店門時,池凡又看了看那張寫著“一間面館”的舊黑板,四個白色粉筆字簡潔得近乎敷衍,“這種物美價廉的小店,應(yīng)該是我領(lǐng)著你來才對?!?/br> 只有他這種一分錢掰成八半花的窮學(xué)生,才會特別鐘情這種物美價廉的小店,門面破一點爛一點沒關(guān)系,價格便宜最重要,如果恰好味道又特別棒,簡直就是心頭好,是必須推薦的寶藏小店,有機會的話肯定會帶朋友過來嘗嘗。 傅念宇沒有說話,直到兩個人已經(jīng)走出很遠(yuǎn),他才回過頭,遠(yuǎn)遠(yuǎn)望了望在夜色中已經(jīng)看不清楚的那張黑板招牌,淡淡笑了笑。 “是啊?!彼匝宰哉Z著,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我也是這么……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