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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行不得也哥哥在線閱讀 - 第23節(jié)

第23節(jié)

    第30章 、愿同塵與灰(十)

    阿那瑰沒了頭發(fā),仿佛心也被剜了, 頓時發(fā)了瘋, 擺出在柔然和人打架的姿勢, 一頭把檀道一頂個趔趄,叼住他胸前一塊rou下口就咬。她發(fā)了狠,這一口下去,血絲洇染了檀道一的薄紗衣襟。檀道一忍著痛, 抱住上躥下跳的阿那瑰, 強(qiáng)行將她的臉托起來,說:“你嘴里流血了?!?/br>
    阿那瑰被他捏著臉不能動,一雙眼睛里要噴火, 殷紅的血沫子自嘴角蜿蜒而出,她還在含糊不清地嚷嚷:“我殺了你!”

    檀道一拇指揩去她唇角的血跡, 仔細(xì)瞧了瞧,皺眉說:“你太使勁了, 牙關(guān)磕破了?!蓖习⒛枪寤胤?,拿一塊干凈的綾帕替她按住嘴。

    阿那瑰被迫揚起頭, 嘴里是nongnong的血腥味,腦袋猛力甩了甩——初夏清涼的晨風(fēng)拂過空蕩蕩的脖子,她又紅了眼, 狠狠推開檀道一的手,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跑。

    檀道一見她不管不顧的,也有些惱了,把染血的綾帕一丟, 冷道:“你以為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皇帝還能看得上你嗎?”

    阿那瑰恨之入骨地瞪著他,奮力掙了兩下,罵道:“我恨你。”最終敵不過檀道一的力氣,漸漸泄勁了,她坐在床沿發(fā)起呆來。

    檀道一換了塊綾帕替她捂住嘴,一言不發(fā)地瞧著她,黑眸里透著點歉意。

    “頭發(fā)很快就長出來了,”檀道一柔聲安撫她,“就算你一直沒頭發(fā),我也一直喜歡你的?!?/br>
    阿那瑰立即推開他,“我不要!”一激動,牙關(guān)又要痛,她緊緊閉上嘴,上床背對著檀道一躺下來。

    檀道一坐在床沿上守著她,正在斟酌著說些什么,一名沙彌到了院子里,說要請他到正殿,和主持商議明日的剃度儀式。檀道一沒有理會,關(guān)了房門,到床上躺在阿那瑰身后,他試探著摟住了她的腰,阿那瑰沒有反抗,他又撥了撥阿那瑰硬扎扎的短發(fā),阿那瑰“啪”一聲,劈手把他拍開。

    她連背影都是氣鼓鼓的。

    檀道一沒忍住,發(fā)出一聲輕笑,他把阿那瑰擁在懷里,說:“明天我也變成丑八怪了,你不會笑話我吧?”

    阿那瑰沒搭腔,檀道一悵然望著她還帶點小小絨毛的雪白后頸,又道:“滑臺一戰(zhàn)大敗,父親殫精竭慮,敵不過北朝兵馬銳猛……王孚和叛軍還在混戰(zhàn),有朝一日敵軍兵臨建康城下,這滿城的百姓,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這寺里暫且還能棲身,我們等以后安定了,再悄悄離開,你想去哪就去哪,不好嗎?榮華富貴,哪抵得過性命要緊?”

    阿那瑰埋著頭沉默半晌,轉(zhuǎn)過身來,眼皮仍舊是耷拉著。她扯開檀道一的衣襟,看了看她才咬出的牙印。牙印深及皮rou,淤血有點泛紫了。阿那瑰使勁在牙印上戳了一下,檀道一握住她的手指,輕輕咬了咬。

    阿那瑰眼睛一轉(zhuǎn),指著窗口的白玉佛,“那個玉雕,長得好像你呀?!?/br>
    檀道一嗯一聲,“那是我母親的雕像?!币驗樗找沟哪﹃?,玉雕上透著月華般柔潤剔透的光澤。

    阿那瑰愣了會神,仍舊悶悶不樂,把手指抽回來,她背對著檀道一默不作聲。他再碰她,她也沒有再拒絕。檀道一放了心,在她后頸的絨毛上用嘴唇碰了碰。

    這一夜兩個人和好如初,少年食髓知味,對彼此的身體孜孜不倦地探索——可惜良宵苦短,杳杳鐘聲響起,正是晨光熹微的時候,檀道一在床上發(fā)了會呆,穿戴整齊到了正殿。

    法壇已經(jīng)設(shè)好,堂上鐘鼓齊鳴,皇帝派了宮使,陸續(xù)捧了表禮、信香進(jìn)寺,玄素在法座上對著檀道一微笑。那宮使念完皇帝詔書后,檀道一被領(lǐng)到了玄素面前。錦斕袈裟微微地拂動,玄素瞧著裊裊青煙中更顯得秀骨清像的檀道一,頷首道:“道一,取下你的發(fā)巾?!?/br>
    檀道一對剃度這事是很抵觸的,因為和阿那瑰情投意合,這會臉色不見陰郁,反而十分平靜,摘下了巾幘,放在一旁的托盤上,正要垂首,忽見釋迦佛像旁的帷幕后,阿那瑰包著頭巾,擠在一群看熱鬧的沙彌中,眸光澄澄盯著他。

    被檀道一察覺,她眸光躲閃了一下,甩開緊抓的帷幕,擠過人群跑開了。

    檀道一猝然起身,玄素手落個空,見他丟下堂上眾人,大步往殿外追去。在石階上,他脫口喊道:“阿松!”

    阿那瑰沒聽見似的,飛快地奔出寺外去了。

    “道一,”玄素呼喚一聲,檀道一回過神來,恍恍惚惚走回法座前。

    玄素慈愛地?fù)崃藫崽吹酪蝗彳洖鹾诘拈L發(fā),緩緩念誦偈語,“大道虛曠,絕思絕慮。一切因果,皆如夢幻。道一這個名字是我替你取的,恰巧我座下弟子排到了道字輩,你仍舊叫道一吧?!彼槠鹛甑叮H自替檀道一剃去了頭發(fā),說道:“陛下加恩,特賜你為天寶寺首座,以后你就是道一法師了?!?/br>
    領(lǐng)過度牒,等寺眾依次來拜見過后,檀道一回到寮房一看,白玉佛被阿那瑰砸個粉碎,床帳子被揉得一片狼藉,仿佛疾風(fēng)卷過。

    檀道一坐在榻邊,等到黃昏,阿那瑰也沒回來。兩名家奴也跟隨他落了發(fā),做了沙彌,被賜名常安、常樂。常樂在門口張望了一下,說道:“阿松去棲云寺了,要去叫她回來嗎?”

    “不要?!碧吹酪坏卣f,把地上的碎玉一片片拾起,收了起來。

    皇后瞧著眼前的阿那瑰,一雙細(xì)長的眉毛擰起來,失望之余,又有些好笑,“本以為你真有幾分機(jī)靈,原來也不過是嘴上厲害,”怎么能指望她把劉昭容拉下來呢?皇后搖搖頭,命阿那瑰把她那參差不齊的頭發(fā)重新包起來,“怪模怪樣,陛下瞧不上的,你還是回檀家去吧?!?/br>
    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阿那瑰還很鎮(zhèn)定,她執(zhí)著地求皇后,“我不想回檀家,殿下收留我吧。”

    皇后若有所悟,“你知道檀濟(jì)打敗仗了?”

    阿那瑰搖頭,一副茫然無知狀,“郎主打敗仗了嗎?”

    還是個孩子。皇后心想,樹倒猢猻散,一旦檀濟(jì)被治罪,檀家的人都要遭殃,她倒對阿那瑰起了點憐憫之心,格外寬宏大量地點了頭,“那你先跟著我吧?!?/br>
    跟了皇后,阿那瑰一反常態(tài)地安分了,從早到晚老老實實在房里習(xí)字抄經(jīng)——多半是要討皇后歡心,少半是怕自己的頭發(fā)被人看見要惹來恥笑。沒過幾天,嘴里竟也能念出幾句詩來了?;屎笙矚g她直率,常叫她來說話解悶,沒過半月,鐘離傳來消息,檀涓率領(lǐng)叛軍,擺脫王孚追擊,往黃河以北投北朝去了。此時北朝才重奪滑臺,收服檀涓的數(shù)萬人馬,如虎添翼,越過了黃河揮師南下,有寇汝陽、彭城之勢。

    皇帝大發(fā)雷霆,把一摞戰(zhàn)報都丟到了王孚臉上,大罵道:“檀濟(jì)在彭城御敵,你不去助他,搬師回京干什么?難道怕朕在建康吃不上飯,睡不好覺嗎?”

    王孚顧命大臣,被皇帝整天沖著臉唾罵,半點顏面都沒有了。他一雙眉毛皺得極緊,說道:“陛下,南豫州與南汝陰紛紛起了民亂,恐怕刺史有異心,臣不回師,恐怕要被人趁京中空虛而作亂啊?!?/br>
    皇帝一雙怒目盯著王孚,生了微髯的上唇一翹,是個皮笑rou不笑的表情,“你是怕建□□變,還是怕去彭城增援,萬一檀濟(jì)再吃敗仗,你要被牽連?”

    王孚忙不迭地叩首,“臣不敢有此私心?!?/br>
    “人都有私心。”皇帝慢悠悠地說道,命人將滿地的戰(zhàn)報收起來,他親自扶了王孚起來,和氣地說:“朕知道,皇后在寺里久居,你們王家的人都有怨氣,以為是朕冷落了她——朕這就派人接皇后回來,大將軍滿意了嗎?”

    王孚臉色微變,“臣絕不是因為皇后的緣故……”

    皇帝哈哈一笑,神情乖戾,“那朕廢了皇后,大將軍也不會有二話了?”

    “這……”王孚被皇帝刺得有口難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皇帝嗤笑一聲,仿佛從王孚的表情中悟到了某種意味,他面色一冷,拂袖而去。王孚立即對左右內(nèi)侍使了個眼色,一名內(nèi)侍跟上去瞧了瞧,回來湊到王孚耳畔低語,“又去劉昭容那里了?!?/br>
    王孚氣不打一處來,離宮后便直奔棲云寺,將皇后一通痛斥,皇后一張臉漲得通紅,氣道:“陛下不肯來接我……”

    “宮門上鎖了嗎?陛下不來接你,你不會自己回宮?”王孚才鏖戰(zhàn)數(shù)月,精疲力竭,一想到在御前受辱,氣得手腳都要打顫,“劉應(yīng)湲寸功未立,被接連加封!你還顧著面子,怕太子之位都要拱手讓人了。”

    皇后眉心一跳,目光陡然利如疾劍,“陛下說了……?”

    王孚苦笑著搖頭,“你和陛下夫妻不像夫妻,倒像仇人,那不是遲早的事?”

    皇后當(dāng)機(jī)立斷,即刻令宮婢收拾行囊,要回宮去。阿那瑰穿著青布蔥褶,同兩名宮婢一起坐在牛車上,前方是皇后的鳳輦,鏤銀飾金,朱紅的翟羽被夏日炎炎的風(fēng)吹得簌簌顫動。阿那瑰一顆心也砰砰跳了起來。

    第31章 、愿同塵與灰(十一)

    初夏的蟬鳴在濃蔭欲滴的綠槐間震顫,皇后坐在大殿上, 繁復(fù)絢麗的藻井更襯得一張臉陰晦無色。自棲云寺大張旗鼓地回宮, 也有半晌了, 皇帝卻連個面也沒露。蟬鳴越聽越躁,皇后臉色越來越難看,“砰”一聲撂了茶甌,她問婢女:“陛下在哪?”

    婢女道:“在華林蒲和劉昭容消夏?!?/br>
    皇后指甲深深嵌進(jìn)掌心, 按捺著噴薄欲出的怒氣, 她擠出一個笑,對旁邊顯然也有些失望的阿那瑰道:“咱們從寺里帶回來的木樨香數(shù)珠,送幾串去給昭容?!?/br>
    阿那瑰暗喜, 用綾帕包了幾串香珠,跟著宮婢到了華林蒲。華林蒲有天淵池, 池上修的一座巧奪天工的殿堂,皇帝常在這里避暑消夏。阿那瑰在池畔駐足, 正見碧浪浮金,煙光凝紫, 琉璃嵌的墻壁通透明凈,隱隱綽綽照出里頭許多彩衣翩躚的身影。

    這一比,華濃別院的富麗堂皇都不夠看了。阿那瑰看得心馳神往, 被領(lǐng)進(jìn)殿拜見皇帝時,聲音越發(fā)清甜了,“陛下。”

    她是穿的青布褲褶,罩了頭巾, 皇帝沒見過這樣的打扮,不禁多瞧了幾眼,笑道:“你怎么進(jìn)宮來了?”

    “我服侍皇后殿下的?!卑⒛枪咫p手托著綾帕,把散發(fā)著馥郁清香的木樨數(shù)珠呈給劉昭容,眉目流轉(zhuǎn)著,悄悄地將劉昭容的鼻子眼睛品評了一番,自認(rèn)并不輸給劉昭容,她燦然一笑,說:“昭容生得真美!”

    劉昭容隨意撥了撥數(shù)珠,明知故問:“皇后殿下回宮了?”玉指在皇帝下頜一點,她輕紗裹著的嬌軀依偎進(jìn)皇帝的懷里,輕笑道:“陛下不去看看皇后?”

    皇帝嗤笑一聲,“她有什么好看的?”他對阿那瑰還算和氣,“你回去跟皇后說,朕忙著,沒空過去?!?/br>
    劉昭容暗自得意,輕輕搖著紈扇,一雙媚眼定在阿那瑰身上,“這么熱的天,你包著頭巾干什么?”

    阿那瑰笑容微微一滯,“我、我頭發(fā)不好看?!?/br>
    劉昭容向來是以豐厚濃密的烏發(fā)為傲的,聽阿那瑰這么說,偏要她取下頭巾來,阿那瑰不敢違抗,極不情愿地將頭巾慢慢扯下來,聽“噗嗤”一聲笑,見劉昭容用扇子掩了臉,阿那瑰慌忙往左右一看,殿上的婢女妃嬪們,無不露出又驚駭又好笑的表情。

    阿那瑰一張臉紅得要滴血,忙不迭要把頭巾包回去,卻被皇帝攔住了。

    “慢著,”皇帝也是興味十足,“你走近來,我瞧一瞧?!?/br>
    阿那瑰只得上前,皇帝自下榻來,圍著她前前后后瞧了個仔細(xì)。天氣熱,他穿的少,微敞的衣襟口露出光裸的胸膛,隱隱散發(fā)著男人的氣息。阿那瑰被他瞧得好像芒刺在背,躲開半步,用手捂住頭,又羞又窘地求他:“陛下,我能不能包著頭巾?”

    皇帝哈哈大笑,還好奇地用手揉了揉她亂蓬蓬的短發(fā),“不能,朕就喜歡看你這樣。”

    皇帝嘴里說出喜歡兩個字,阿那瑰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呆若木雞地站了會,任皇帝欣賞夠了,回去和劉昭容耳鬢廝磨時,阿那瑰余光一瞥,殿上人含笑的目光總有意無意在她頭上流連,阿那瑰眼里一熱,淚珠子差點掉出來了,她訥訥地說:“陛下,我想回去……”

    皇帝知道阿那瑰難堪,卻故意要作弄她,“急什么?不許走。”

    劉昭容的紈扇在皇帝胸前輕輕一拍,嬌嗔道:“陛下,她都要哭了,真是個小孩子?!?/br>
    阿那瑰貝齒咬了下嘴唇,她抬頭來,眼里還淚光盈然,唇角卻彎出一個嬌美的笑容。頂著各色目光,她到了皇帝面前,臉上猶有一抹緋紅將退未退,“陛下,”她聲音顫顫的,帶點怯弱的意味,“陛下愛吃葡萄,我替陛下剝葡萄?!?/br>
    皇帝想起了華濃別院的夜宴,不禁笑了,“你還記得?”

    阿那瑰赧然道:“記得……”挑了一枚紫瑩瑩的葡萄遞給皇帝,皇帝還沒接,被劉昭容一紈扇拍掉了。

    “薛紈來了?!眲⒄讶萃馀伺?,透過琉璃墻,正見薛紈自天淵池畔走了過來。

    阿那瑰才得了皇帝一個正眼,就聽皇帝道:“你下去吧?!彼难蹝伭藗€空,頓時又恨上了薛紈,退出殿后,俏臉寒霜地走了過去。

    薛紈正在等內(nèi)侍通稟,視線往阿那瑰身上一落,便定住了。

    阿那瑰才平復(fù)下去的臉猛然又是一熱,忙把頭巾胡亂一包,狠狠瞪他一眼——料想著薛紈要趁機(jī)對自己冷嘲熱諷,她先發(fā)制人,色厲內(nèi)荏地呵斥一聲,“看什么?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出乎意料的,薛紈竟好像完全沒有留意到她的頭發(fā)——連被罵做狗都沒怎么在意。目光在她臉上一掠,他神色自若地笑了笑,便跟隨內(nèi)侍往殿上去了。

    阿那瑰愣了個神,卻也不禁松口氣,回到皇后宮里。

    得知皇帝不肯來,皇后又暗暗咬碎了銀牙,她問阿那瑰:“聽說薛紈進(jìn)宮了,你瞧見他了?”

    阿那瑰一聽到薛紈的名字,原本是厭惡,現(xiàn)在還要加一層心驚膽戰(zhàn)。她矢口否認(rèn):“沒見到?!?/br>
    “去宮門口守著,”皇后不甘心,“他若是進(jìn)宮了,讓他來見我?!?/br>
    阿那瑰一萬個不情愿,也只能回到華林蒲,借濃密的柳枝掩藏了身形,須臾,見薛紈的身影到了近前,她把折下來的柳枝往他身上一丟,沒好氣道:“皇后叫你去?!绷哂诙嗫此谎郏D(zhuǎn)身就要走。

    誰知那柳枝隨風(fēng)拂動,把發(fā)巾勾住,險些扯落下來,阿那瑰一個激靈,慌忙按住發(fā)巾。

    薛紈微微一笑,“別遮了,我早看見了?!?/br>
    阿那瑰滴流轉(zhuǎn)亂的眼睛一凝,又要啐他狗眼好不安分。

    換做平日,阿那瑰罵他是狗,薛紈一定要給她個耳光,今天卻仿佛聾了般,沒有理會阿那瑰的口不擇言,他平靜地說,“不熱嗎?摘了吧?!?/br>
    他能有好心?阿那瑰把頭巾按得更緊了,“我不?!彼U橫地說:“你不許看我?!?/br>
    薛紈不以為意,“你有什么好看的?世間風(fēng)尚本來就不同。洛陽的貴婦人們最時興梳這樣的頭,有的還要剃成禿子,繪上各種圖案花樣……標(biāo)致極了。也就你這樣的柔然人,沒見過世面,自以為是天下獨一份了?”

    阿那瑰不大信,卻忍不住目光往他身上飄,“洛陽的貴婦人什么樣,你又見過了?”她實在熱得厲害,見宮道上人少,將發(fā)巾扯了下來扇著風(fēng)。

    薛紈目不斜視,“我聽別人說的?!?/br>
    見識過了建康,阿那瑰對北朝的京城洛陽也神往了,“不知洛陽是什么景象。”

    薛紈笑道:“比建康要好上十倍百倍。”

    阿那瑰嘻一聲笑了,“胡說八道?!?/br>
    “你親眼見了,自然就知道了。”薛紈沒有和阿那瑰爭辯,到了皇后宮門外,他說聲再會,卻折身要往宮外去了。阿那瑰訝然,趕緊追上去,“皇后說要見你?!?/br>
    在棲云寺被禁衛(wèi)圍捕,還受了傷,薛紈當(dāng)然不肯再冒險去見皇后了,他正色道:“皇后的宮里,我一個外臣怎么好走來走去?”任阿那瑰搬出皇后來軟硬兼施,他都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