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云強(qiáng)行從坍塌的獸靈潭底部辟出一條路，將幾人帶了出來。

    幾人站在地勢較高的一塊巖石上，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曾經(jīng)蒼涼壯觀的獸靈巖有近一大半再次塌陷下去，秦子蘇站在高處看著周圍衰敗頹廢的景色，她覺得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眼前這一幕。

    這個承載著所有獸人記憶的地方已經(jīng)永久落幕，退出歷史舞臺。

    辛桑癱坐在巖石上，雙眼迷茫地看向遠(yuǎn)方。他就像失去生命力的傀儡一樣，任何人和他說話，他都沒有回應(yīng)。

    秦子蘇忍著內(nèi)心的酸澀，蹲下來默默陪著辛桑。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神職者?！辈恢^了多久，辛桑緩緩開口。

    “什么樣才是合格的？”

    辛桑的一生都奉獻(xiàn)給了納望茲叢林，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到外面去游歷，去更中心的獸城服務(wù)更高層的獸人?？伤]有去追求那些在他眼中‘虛無縹緲’的東西，也沒有出賣自己的靈魂。要說缺點，就是倔強(qiáng)了些，不太愛理會外面的紛擾活得太自我了些。

    秦子蘇真的不知道這個合格是怎樣的標(biāo)準(zhǔn)。

    “徒弟，其實我也沒教過你什么。”辛桑眼眶又紅了紅，他覺得自己還真是一無是處。

    “我的部落有句話，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阿爸阿母死得早，其實師父就和我阿爸一樣。我在這里有許多不知道的常識都是您交給我的，包括那些神職者才能學(xué)的東西，師父不也毫無保留的交給我了嗎？”

    “這些算得了什么，我知道你會的要比我懂的多得多?！?/br>
    “師父，您知道嗎？有段時間我的內(nèi)心特別恐慌，只有跟在您身邊時我才會感覺到很安全。師父，您對我的意義，遠(yuǎn)比您自己想象的要大要深厚得多?！?/br>
    秦子蘇的這些話并非單純安慰辛桑，確實在她不知道如何處理和這個世界，以及和持穩(wěn)封疆他們關(guān)系的時候，在她還不太信任這個世界的時候，唯有在辛桑身邊學(xué)習(xí)知識的時間是最輕松的。

    “以后我教不了你什么，而且你也有了持穩(wěn)他們幾個，拋開伴侶的關(guān)系，他們會是你最忠誠的召喚者和守護(hù)者，你不用再擔(dān)心什么？所以師父的作用也不大了?！毙辽Ｒ粋€字一個字說得很清晰，語調(diào)維持在一種慢且低沉的頻率節(jié)奏，聽起來仿佛看破一切，在留遺言。

    “師父……”

    “三年前我就該和古址祭壇一起埋葬在這里，現(xiàn)在又一次看著引神木和獸靈潭被毀掉，不知道獸王神會不會原諒我。”

    “師父，您這是打算永遠(yuǎn)離開我嗎？”

    “辛桑爺爺?！痹谝慌阅蛔髀暤某址€(wěn)聽到這里也無法淡定。

    “我還有存在的價值嗎？我守護(hù)的這片叢林遭受了如此嚴(yán)重的災(zāi)害。你們以為獸靈潭和引神木的毀滅到此為止了嗎？不，這才是剛剛開始，納望茲叢林的災(zāi)難從這一刻才真正開始?！毙辽Ｒ琅f凝視著遠(yuǎn)方，眼神木訥而呆滯，忽然他的雙眼亮了亮。

    “不，或許我還有最后一點價值。我要用我的生命來祭祀，希望可以平息獸王神的怒火，祈求他庇佑這塊土地。希望還來得及……”

    “不行?！鼻刈犹K用力摟住辛桑，“師父，您不能有這種想法。活著才能做更多事呀。對了，師父，引神木還沒有死，我們還有希望?！?/br>
    辛桑轉(zhuǎn)過頭，雖然秦子蘇的話很堅定，可他卻并不相信。偉大的萬年引神木在被污染的獸靈潭水的淹沒下漸漸枯死。這是他親眼所見的。

    “真的，我們還有機(jī)會，納望茲叢林會渡過這個災(zāi)難?！鼻刈犹K邊說著邊從空間內(nèi)取出那朵小白花，“您看，這是萬年引神木的種子，你看呀，是不是。”

    萬年引神木種子！

    辛桑接過小白花，眼神由沒有一絲生氣逐漸鮮活起來。

    “是，是的，這確實是引神木的種子，確實是。徒弟，你怎么會有？”

    “這件事我慢慢告訴您，不過您要答應(yīng)我別再有祭神的想法，好嗎？種子在，希望就在啊?！?/br>
    辛桑搖了搖頭，目光又黯淡下去，“萬年引神木種子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成活的，它需要獸靈潭水的滋養(yǎng)?！?/br>
    “可以的，師父您相信我，我可以種活萬年引神木?！?/br>
    “徒弟，不是師父不相信你?？蓳?jù)說萬年引神木是當(dāng)年獸王神親自種下的……”

    秦子蘇不再說話，而是拿出持穩(wěn)的獠牙在掌心重重劃了一下。

    “子蘇！”

    逐云按住持穩(wěn)的肩膀，搖了搖頭。

    眾神誓言。

    秦子蘇吟吟念唱，清脆的聲音在獸靈巖回蕩開來，變得悠遠(yuǎn)而莊重。掌心中的血液一滴一滴違犯著重力的作用在秦子蘇面前排列、鋪開，連成一副血紅的咒文圖案。隨著秦子蘇的吟唱，圖案開始順時針旋轉(zhuǎn)、變亮。就在亮度達(dá)到最頂點的時候，連成圖案的血珠同時崩裂，消散在剛剛刮起的一陣風(fēng)中。

    “徒弟，你這是？”

    “只是幫我自己下定決心?！鼻刈犹K伸了個懶腰，“師父，您要相信我，我可不是一般的徒弟。”

    秦子蘇沒有解釋什么，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個逗逼的‘眾神誓言’有什么作用，反正就是有種不明覺厲的感覺。似乎她這么做了，就能將快要崩掉的世界，和師父那快要崩潰的內(nèi)心，暫時穩(wěn)定下來。

    “咱們回部落吧，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呢?！?/br>
    秦子蘇轉(zhuǎn)過身，她承認(rèn)她在故作輕松，反正無論如何就不能讓師父鉆牛角尖。

    大家都知道她在故作輕松，可誰也沒戳破這份誠意。

    “臭蛇，你怎么變黑了”秦子蘇這才注意到，逐云渾身都泛著一股黑氣。

    嘭嗵！

    秦子蘇話音剛落，逐云就搖搖欲墜往下倒，好在被一旁的持穩(wěn)眼疾手快地牢牢扶住。

    “這孩子肯定是剛才在水中被黑氣污染了?！毙辽；剡^神來，用樹杖輕輕點在逐云身上，暫時止住了黑氣進(jìn)一步擴(ku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