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嫁給迂腐書生、妖怪、新手魅魔必須被做色色的事、和死對頭有了婚約、落升、超A希望被人撩成了O[末世]、公公,你有了、抗戰(zhàn)之太行山上、朕還是如此威風(fēng)凜凜、突然被一個全息賴上了
可田佩蓉倒好,竟然素著臉,半披著發(fā)髻,奔喪一般跑到盛家哭跪。 這樣一來,若是盛家不給臉,執(zhí)意鬧大,她還要挺著肚子賣慘,博得成郎憐惜,更要倒打盛家一耙,說他們毫無憐憫之心啊! 想到這,秦老太君又冷冷瞪了一眼自己那墻頭草一般的兒子。 成家人倒是將這大舅哥品酌拿捏透了,若不是孫女香橋能干,將她的啥姑母拐回來,只怕這會兒,盛家老爺就要在同意迎娶平妻的文書上畫押摁手印了。 盛宣禾回府時便挨了母親的一頓訓(xùn),現(xiàn)在也不敢多說,雙手交合干脆垂頭不看人,只看母親如何跟成家,田家交涉。 盛家沒有勃然大怒,痛斥女婿荒唐,田佩蓉哭哭啼啼賣慘的戲本子就沒法演繹下去。 所以她只能收斂了啜泣聲,在丫鬟的攙扶下坐到了父親的身邊。 田國舅長嘆了一口氣,對老太君說:“我如今位高任重,疏于管教兒女,逆女田佩蓉與令婿一時醉酒,做了逾越之事。我知道了后,已經(jīng)重重地責(zé)罵了她。然而……她原本根基不穩(wěn),身子欠妥,若是貿(mào)然滑胎,恐怕傷及性命。她母親過世得早,我若因為苛刻嚴(yán)厲害了她,以后黃泉之下怎么好見她母親?” 這話看似自責(zé),又是早早將滑胎的事情打了死結(jié)。若是盛家人逼迫滑胎,便要一尸兩命! 老太君面不改色道:“她嫁入沈家多年,直到沈家公子過世都沒有身孕,如今酒后失德倒有了,也算老天垂憐寡婦。此事一個巴掌拍不響,既然成培年也有錯,自當(dāng)認下,早早將她納入府里。我女兒雖然無才情高德,卻也不是善妒之人,能喝得下妾室的一杯茶?!?/br> 成培年沒想到一直剛毅的老岳母竟然這般好說話,不僅面露喜色。可是田佩蓉卻半低頭,捂嘴輕聲咳嗽了一下。 田國舅斜看了女兒一下,笑著對老太君道:“老太君不愧是靖遠公嫡女,頗有大度寬宏之量,我這便替小女謝過老太君成全了……只是……” 他頓了一下又到:“佩蓉這孩子身有萬歲御賜誥命,又是皇后的親外甥女,若是進了成家的門,低頭成妾,就算被擺成貴妾,也卷弗了帝后二圣的臉面。日后她與大娘子相處起來,想必大娘子也不好拿捏分寸,總不能讓萬歲欽賜的誥命夫人出了成家的門,被人指指點點吧,那豈不是要讓皇后娘娘難心?依著我看,既然老太君允了她進門,就再抬舉一下她,讓她跟大娘子姐妹相稱可好?要知道本朝這樣的先例不少,個個都是千古佳話??!” 這姐妹相稱的意思,便是要抬舉田佩蓉成平妻,跟盛桂娘平起平坐。 盛宣禾聽到這里,快速地抬頭瞪向成培年。當(dāng)初在葉城時,他這妹夫一直磕頭認錯,卻壓根沒提平妻的事情。 這可真像母親說的那般,田家若是只想入門做妾,何必三番五次來找他?這是算計好了,只等他入甕?。?/br> 聽到這,秦老太君冷哼了一聲,緩緩道:“本朝雖有平妻先例,可那時開朝的將軍們?yōu)榱吮菹碌慕桨卜€(wěn),撫恤新貴舊臣,不得不大展平衡,迎娶雙嬌。戲文里歌功頌德的也是將軍們的舊妻識大體,懂大義,愿為萬里江山天下太平割舍自己的丈夫??晌疫€真沒聽說過,哪個戲文里歌頌過婦人為了替風(fēng)流成性,酒后失德的男人遮掩,娶了大肚的平妻進門,敗壞一家子門風(fēng)的!” 這話說得甚重,一改先前大度。 田國舅猝不及防,被損得有些下不開臺,又不得不壓著火道:“老太君莫要生氣,我也知這番請求有些強人所難,然而田家并非不知感恩之人,如今成家四郎也要恩科出仕,他年輕尚輕,得需歷練,田家上下當(dāng)竭盡全力,維護四郎的周全……這多一位嫡母,總要對一份助力!盛大人在官場上也有個照應(yīng)不是?要知道如今皇嗣傳承不明,切不可太早高枕無憂,而無狡兔三窟之備??!” 話雖然說得親和,但是細細一品,滿是脅迫之意。 田賢鐘官場浸染多年,恩威之道運用嫻熟。秦老太君也好,盛桂娘也罷,皆是婦道人家,這一輩子不過圖了兒女前程似錦,她們也老有依靠。至于盛家大小姐攀附慈寧王府,是福是禍還說不定呢。 萬歲的兒子那么多,哪里非得輪上他慈寧王?就算太子不幸歿了,難道皇后不會過繼個嫡子到自己的名下嗎? 盛宣禾聽了這話,覺得正說在自己的心坎上。田家如今風(fēng)頭正健,母親萬不可圖口舌之快,就得罪了田家??! 這事兒,雖然是盛家占理,但是貿(mào)然鬧到萬歲的跟前,就太不懂事兒了,萬歲年事已高,依然每夜秉燭批閱奏章,若是為了這點兒女家事煩擾圣上,必定要被官家厭煩??! 就在盛老爺想開口緩和氣氛時,成天復(fù)抬手抱拳,淡淡地開口道:“多謝國舅替小輩著想。然家事未理順,何以治國輔佑國君,小侄自認德行虧欠,還需修行,已經(jīng)呈遞了延考順條,暫不參加恩科?!?/br> 此話一出,成培年先低叫了出來:“你這孽子……你是瘋了?這么大的事不與人商量便自作主張?你可是狀元之才!眼看便要一朝臨頂,豈可功虧一簣!” 盛桂娘滿心憋屈,在成培年罵兒子的時候徹底爆發(fā)了:“你還好意思罵天復(fù)!若不是你德行有虧,犯下這等子腌臜事,兒子何必為了自證清白,甘愿延考?” 聽了這話,田佩蓉的眼淚瞬間掉下來了,哽咽道:“盛大娘子,都是我的錯,與成郎無關(guān),你要罵就罵我吧……”” 盛宣禾都要伸手掏救心丹丸了,若是可以,真想撲過去捂住meimei的嘴。 不過沒等他伸手,老太君便出聲呵斥了女兒:“住口,你沒能督導(dǎo)夫君修身養(yǎng)性,一味放縱,讓他做了這等虧欠之事,連累了兒子的前程,你難道沒錯?” 田國舅看秦太君各打五十大板,有些摸不透她的脈絡(luò),便試探問:“老太君,您的意思……” 秦老太君道:“國舅爺,你我兒女也大了,都是有自己主意的,您想效仿娥皇女英,也要看我們兩個的女兒有沒有姐妹一場的緣分……桂娘,你的意思呢?” 因為侄女香橋的一番詮釋,桂娘現(xiàn)在聽到“娥皇女英”就犯惡心,加之回府之后,母親跟她痛陳了其中的厲害,而兒子則敞開心扉與她說了些不為人知的陳年往事。 聽了兒子述說的那一段秘史時,桂娘哭得腸子都要斷了。這狠狠哭過一場后,再聽母親的勸告,也能入些心了。 綿軟若桂娘,如今也不得不對自己狠下心腸——就像母親說的,她的兒女都小,她不能不為她們謀劃。田家如此咄咄逼人,平妻之事勢在必行,若是真讓田佩蓉進門,這賤婦恐怕就不是現(xiàn)在哭哭啼啼的可憐樣子了。 田家勢大,盛家如今招惹不起。既然惹不起,那還躲不起嗎? 此時再抬眼看看昔日恩愛的成郎。他雖然人到中年,樣子依舊俊朗,可頻頻瞟著田佩蓉的樣子,沒得叫人惡心! 想她當(dāng)初不顧母親勸阻,一意低嫁入了成家。原本以為能得到成郎滿心愛護。沒想到成郎的心思卻越發(fā)高遠,覺得盛家的高梯不夠高了,多年的夫妻情誼,在他那一錢不值。 想到母親和兒子的語重心長跟她細掰扯了幾夜的話,她終于收起了眼淚,依著跟母親先前商量好的,開口說道:“成郎不顧念發(fā)妻臉面,私會致人懷孕,毀人名節(jié)在前,逼迫我盛家同意他納平妻,累得兒子前程受阻在后,既然如此,夫妻情盡,倒不如就此和離,婚喪嫁娶……再不相干!” 此話一出,滿堂人的臉色各自生變。 田佩蓉眉頭舒展自是歡喜。成培年錯愕難過之余,又暗暗舒了一口氣。田國舅也是臉上略帶客套的歉意道:“這……這如何使得?” 盛桂娘吸了吸鼻子接著道:“不過在座的諸位自當(dāng)知道我并非自愿和離,實在是被逼到如此絕境,我自是可以自出成家的大門,但是不能不為我的兒女考量……在簽和離書前,還請成二爺將自己的家產(chǎn)分上三份,其中兩份各自掛在我兒子與女兒的名下,從此以后他們也跟著我一同離開成府。雖然姓氏不改,掛在成家族譜之上,但是寄養(yǎng)在盛家,以后也不必勞煩成家的長輩嫡母來教養(yǎng)他們!” 此話一出,成家大爺不干了! 成培豐祖上的商賈氣甚濃,對錢財向來算得清楚,二弟為官,無暇打理產(chǎn)業(yè),大房二房的家產(chǎn)歸攏到一處,都是由著他掌家。 現(xiàn)在盛家開口要成家拿錢財來補償老二家兩個孩子,豈不是要他出血? 當(dāng)下他也開口道:“哪至于和離?再說就算是和離,沒有這么分家產(chǎn)的!從來都是婦人帶著自己的嫁妝自行離開,哪有管夫家要錢的……對,補償個百千兩也行,可是分家產(chǎn)?這哪像什么人話……簡直是土匪要挾嗎?” 秦老太君這是沉下了臉:“不像人話的話,老身今日聽得夠多了,還真聽不出我女兒的話有何不妥。女兒和離之后,新婦自會給成府添丁,可憐天復(fù)得晴卻無人憐愛,你們成家的錢,我盛家的女兒一份不要,分出的家產(chǎn)也是補償在自己家孩子的身上,并不為過吧?” 成培年雖然不管家,但是也知道成家累世經(jīng)商,當(dāng)年又發(fā)了一筆國難財,著實家底不菲。 聽老太君的意思,是要他傾其所有,那……他以后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再說,此時他也琢磨回味了——如此和離豈不是讓人知道了他是受了田家的脅迫,才棄發(fā)妻娶寡婦的嗎?到時他的官威面子何在? 當(dāng)下也就著大哥的話頭,急急往回拉攏。 桂娘原本這般開口提和離,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成郎悔改,以她和兒女為重,讓田氏低頭入門做妾就是了。 沒想到這成培年只憂心著自己的官威家產(chǎn),卻毫無心疼她和一對兒女的意思,再熱的心也冷了。 成天復(fù)輕輕握住了母親的手:“母親莫要憂心,一切有我……”桂娘的心頭一熱,淚意翻涌。 田佩蓉這時也回過味來了。盛桂娘雖然答應(yīng)和離,卻是一意要成郎凈身出戶??!那她入了府去,接下的日子可怎么過?到了她兒女那里,還剩下什么?于是她連忙低低給父親耳語,讓他勸一勸盛家人。 大廳里吵鬧聲此起彼伏,成家卻毫無妥協(xié)的意思。 老太君冷笑一聲,突然開口道:“諸公聽了甚久,還請出來替老身主持公道吧!” 說話間,大廳一旁的屏風(fēng)突然被移開,露出了一直在屏風(fēng)后坐著的盛家與靖遠公府的族老。 這驟然變故,讓大廳里的吵鬧聲戛然而止。 靖遠公當(dāng)年戰(zhàn)功斐然,族里的子弟多跟他老人家上過戰(zhàn)場,從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的幾位,有兩個當(dāng)年也是跟萬歲在兵營里稱兄道弟,共蓋一襲,皆是德高望重有臉面的長輩。 方才幾個老人在屏風(fēng)后聽著田、成兩家的厚顏無恥,氣得渾身亂哆嗦。 待出來之后,秦家族老翹著雪白的胡子,沖著秦老太君道:“大姑娘,跟他們廢話什么!你去換上命婦冠服,我們老哥兒幾個的,陪著你去宮中圣上面前說道說道。難道這世道變了?如此妖魔橫行?皇后娘娘若是知道她家出了這等不要臉的婦人,非得賜她三尺白綾,吊死在房梁上!我就不信蒼天閉眼,任他田家逼親,擠兌人家的嫡妻正子!若是官家不管,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就長跪?qū)m前,非得求個天地公道不可!” 第25章 秦太君似乎被老人家說動了,緩緩起身,準(zhǔn)備換衣入宮,為女兒伸冤。 這樣的場面,田國舅始料未及,也有些鎮(zhèn)不住了,少不得連忙起身,勸服幾位長輩消消氣,直說這等家事私了便好,怎么能勞煩宮中二圣? 要知道,若是盛宣禾還好拿捏,所謂有利便有益。大家坐下來慢慢商量,各顧各的臉面就是了。 可現(xiàn)在秦老太太居然糾集了一群冥頑不靈的老不死在這鬧。這幫老家伙依老賣老就不好弄了。到時候萬歲于皇后可能都騎虎難下,不得不嚴(yán)懲了田家。 田國舅和成培年都在朝中為官,那臉可就大大丟盡了。 勸說到最后,田賢鐘便羞惱起成家二兄弟來——既然用錢財就能順利解決的事情,緣何要鬧到圣上那里? 而成培年琢磨過味兒來,便勸桂娘回心轉(zhuǎn)意,夫妻一場十多年,何必如此撕破臉和離? 于是他轉(zhuǎn)而勸田家退一退,暫時以妾侍入門算了??商镔t鐘眼看著成家要破財了也不肯通融松口,依然立意女兒入門作平妻。 田賢鐘方才雖然聽了女兒的嘀咕,但心中自有估量。 成家雖然有錢,但一個商賈之家逐利能有多少?如此給了盛家后,以后再賺就是了,成培年為官,自有定時俸祿,而且他田家也會補貼女兒,豈會叫人吃不上飯? 想他堂堂國舅爺?shù)呐畠喝プ鲦?,那才是天大的笑話?/br> 三方各持己見,毫不退讓,一時間將個成培年架在火上,急得吱吱冒油。 盛宣禾作為盛家的一家之主完全插不上話,他也萬萬沒想到母親悶聲不吭拉來了這些人,實在不敢想以后的鬧劇,便借口著胸口疼,便躲在一邊嚼丹藥去了。 最后那些族老們沒耐性了,居然一拐杖哄開阻攔之人,邁著方步便要叫馬車去宮中擊鼓。 田賢鐘一把將成家兄弟拉扯到一旁,也不知如何威逼利誘,又許了什么好處,成家老大總算是松口同意了。 不過成家老大有言在先,在賠償桂娘的一對兒女前,先要分一分大房二房的家產(chǎn),老二惹的冤孽可不能拿大房的那一份填。 秦老太太看起來甚能熬夜,當(dāng)即讓成家派賬房來拿著賬本清單點數(shù)分家,再順便將兩個孩子的算出來。 成家老大覺得這樣怪沒意思,便沒好氣道:“我們成家也是有頭臉,還能賴賬不成!” 族老幫腔道:“我可沒看出你們成家是個什么地道人家,趁著我們幾個老家伙再,趕緊將這事兒了結(jié)了!也省得大姑娘再跟你們這些小王八羔子閑扯淡!” 成家兩兄弟被罵得臉色青紫,也只能叫賬房連夜趕來。 等賬房來了時,沒一會便算好了。成家老二的家底不少,但也不過是京城常見的富庶人家罷了。 成家老二家產(chǎn)分作三份,實在不多。 一直不吭聲的成天復(fù)突然搬椅子坐到了賬房的邊上。 狀元之才,不光文采了得,算數(shù)也是極好的。只見少年撩動長袖伸手拿筆圈畫,開口指正賬房錯誤。 二房向來不管人間煙火,家中的店鋪資產(chǎn)都歸大房管。不過成天復(fù)這孩子從十二歲起,沒事就往賬房跑,說是要跟賬房學(xué)理賬。 成大爺原先看他不過是個孩子,做事沒有幾炷香的熱度,便隨了他的意,沒想到,他悶聲不吭地一看就是這么多年,不過學(xué)得認真,卻一直沒有挑過賬房的疏漏。 小小年紀(jì)算起數(shù)來條理清晰,連埋在賬本里幾年前的舊賬都翻出來,指出了老大虧空公中的幾本賬目,更是如數(shù)家珍一般,說出了漕運的船只,每個月的流水活賬,以及家中的開銷余款。 這么一算,賬房之前的分賬就大大不對了! 幾個族老大罵成家jian商世家,喪盡天良,立刻又要老太太換衣服去見陛下。 成培年氣得直拽大哥的衣領(lǐng)子——這都什么時候了?大哥還在敲精算盤,搞假賬那一套,這是要毀了他和成家的基業(yè)嗎? 如是又回來,賬目又要重新算。整整一夜,理順了家產(chǎn)也分清了賠償。 幾個老人撐不住,半截腰就各自躺在仆役們搬來的軟榻上睡覺了。余下的幾個,靠著茶水強撐,只看那少年跟賬房一筆筆地理賬。 田賢鐘看著賬房慢慢拉出的清單,一張老臉也漸漸拉長——他沒想到成家居然如此家底雄厚,那名下的田產(chǎn)商鋪,還有漕運鹽司多如牛毛,簡直叫人看紅了眼。 田佩蓉也是看得臉色鐵青,氣惱不已——這些原本該是她和她將來孩子的,竟然就此眼睜睜地被分走,還不能出聲阻攔,怎么讓人能忍下這口惡氣? 成培年看著兒子從容地撥打算盤,更是心中暗罵孽子——這是前世的討債鬼投胎不成?他老子還沒死呢!分起家產(chǎn)來簡直是只貔貅,只吞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