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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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巧于心機,只想著如何奪權(quán)的罪證條條狀狀寫成厚厚一本,只待三位督軍大人帶回去呈給圣上。 太子妃如今完全是拿柳知晚當(dāng)成了自己人,她也知道知晚剛從鹽水關(guān)回來,替自己的四叔公陳玄解了大圍,所以對她也也沒隱瞞,便說了前線的戰(zhàn)事。 知晚聽著卻覺得不對。 那董長弓竟如此愚蠢,居然在這樣的節(jié)骨眼下,派刺客去行刺三軍統(tǒng)帥? 太子妃聽了這話,含笑不語,意味深長道:“我四叔公昏迷不醒,難道還有假?” 柳知晚沒有再問下去。因為她猜測,這大約便是苦rou計一場。 督軍在關(guān)內(nèi),陳玄將軍受傷肯定不能做假。 但是他說不定是豁出去自己的一條臂膀,也要剪滅掉慈寧王的左膀右臂。 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太子一系與大皇子慈寧王之間的博弈。這是兵不血刃的沙場。稍有遲疑,便失了先機。 若是將事情攤開,在外人看來,成天復(fù)倒顯得缺心眼兒了,竟替陳玄將軍做他想做而不能做之事。 畢竟陳家也算是外戚,跟慈寧王也算親戚,若是由陳玄下令,殺了慈寧王的親信兼親家。鬧到了皇上那邊,臉面上也過不去。 可成天復(fù)卻不同。 他是誰?是幾次三番言語沖撞了陛下的楞頭青,是曾經(jīng)被發(fā)配到川中當(dāng)七品知縣的孤臣。 他在朝中毫無根基,做起這臟活來也全無顧忌,自然比陳玄更加合適。 所以太子妃說到后來心里也是略有歉意,溫和說道:“此番成將軍忠肝義膽,掃除jian佞,只是怕陛下那邊會怪罪于他。若是受了牽連,只怕你們的婚事……” 知晚卻微微一笑,出言說道:“表哥做事,都依著法紀(jì)。那董長弓的罪,哪一樣都不算冤枉他!陛下……又非昏聵之君,自然能明辨是非。至于受不受牽連的,也只能聽天由命,大不了辭官不做,我又不是養(yǎng)不起他?!?/br> 這番未婚小姑娘養(yǎng)漢子的豪言壯語,讓太子妃也一時失語,回去跟太子學(xué)時,太子倒是頗為羨慕道:“成卿有此紅顏知己,這輩子也算足矣?!?/br> 如今三位督軍還在路上,可是關(guān)于董長弓的條條樁樁,已經(jīng)通過回調(diào)的兵馬,陸陸續(xù)續(xù)傳到了朝堂上來。 當(dāng)初陛下委派督軍時,有兩位御史跟兵部侍郎同往,那兩位御史都是陛下的老臣,也是秉正之人,待回來時,必定會主導(dǎo)御史們的言語風(fēng)向。 太子并不擔(dān)心成天復(fù)被彈劾,畢竟他陣前斬將,有法可循,朝中的文武也干涉不得。 最重要的是,他殺了董長弓之后能不能力挽狂瀾,拿下失地迎州! 柳知晚其實也明白這一點。人若想做些狂妄的事情,就得有狂妄的資本。 所以成天復(fù)殺了董長弓并不打緊,但要緊的是,他能不能一力承擔(dān)下鹽水關(guān)調(diào)度重任,取得最后的勝利。 在京城里等待的日子,便顯得尤為漫長,一轉(zhuǎn)眼,才過去了兩個月而已。 柳知晚也不怎么出府,讓凝煙替她挑了上好的紅綢與綠綢的被面,然后選了好看的牡丹與鴛鴦的花樣開始繡喜被。 成天復(fù)說她有空手套“郎”的嫌疑,她也得表一表誠心,至少準(zhǔn)備些繡品出來。 所謂紅男綠女,這喜被子也要成雙成對,薄厚四季的一共準(zhǔn)備六套。 這可費時費力,也怪難有錢些的人家都是招了繡娘來做。 可是知晚如今并無訂婚,貿(mào)然招繡娘進(jìn)來繡喜被子,定然遭人非議。所以她打算親手繡出自己成婚那日鋪用的,余下的,就在京城繡房里,匿名交定銀子定下就是了。 而且做這類枯燥單調(diào),又不容分神的活,能分分她的精力,縫上一天,累得腰酸背痛的,躺在床上能睡得快些,不用分神再去想鹽水關(guān)的冷風(fēng)寒苦,烽火連天。 這些日子里,據(jù)說那董家人跟瘋了一般,四處動員人脈,要在朝廷上咬死成天復(fù)。 香蘭有次出去時,不巧看到了董映珠,當(dāng)場就被她毫不留情面的痛斥罵哭了。 她雖然在家里嘴巴厲害,可就是個窩里橫,被董家人欺負(fù)了,便哭哭啼啼地來找知晚告狀。 知晚聽了渾不在意,一邊繡著花邊,一邊說:“嫡母不是回來了?你也少出去,在家里幫著帶帶弟弟meimei,若閑得無聊,就邀請些要好的姐妹,來我的院子里玩。” 香蘭一聽這話,有些懨懨道:“你還當(dāng)你的園子香呢?死了那么多人,別人看你的宅子都冒黑氣……你也不請些高僧來做法事沖一沖,真是可惜了這園子了……” 說完這話時,她盯著知晚手里的紅帕子看。 因為香蘭來了,她倒沒有繡喜被,不過繡著的大紅巾帕,怎么看也不像日常的穿用。 第116章 香蘭哭夠了,撇嘴道:“你還有心準(zhǔn)備這個?這是攢嫁妝呢?京城里哪個敢娶你?你命硬的事情,宮里的娘娘們都知道了。成家大房那邊有次在私下的茶宴里還笑話著說,你這個盛家撿來的丫頭是要老死在府里呢!” 知晚心情甚好地展開帕子看了看,微笑著道:“你都說了我園子晦氣,便備些紅色喜慶的沖一沖。再說了,女兒家都是要嫁人的,找不到好的,我就湊合湊合算了。” 香蘭一翻眼睛:“若是這般,那就讓祖母在葉城給你找個翻田的農(nóng)夫得了!還湊合湊合?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我的婚事又被連累了。祖母她們不在,我的青春便要又荒廢一年?!?/br> 知晚笑著道:“耽誤不了,家里原先不是給你看了嗎?就是成表哥的同窗,人品才學(xué)都好,可是你嫌棄人家是窮酸書生,看不上眼?!?/br> 香蘭想了想,小聲道:“我才不要沒家底的窮書生呢,若是像嫡母的爹爹那樣,苦熬到六十才是個區(qū)區(qū)四品,有什么意思?” 說到這里時,她低頭抿嘴笑,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只攪動手帕美滋滋的,也不再說話了。 知晚看著她的樣子,似乎是鐘意了什么人。 可是問她,她卻不說,只說這兩日在茶宴上結(jié)識了位隨舅舅從外省入京的林姓小姐。 再細(xì)問時,香蘭便美滋滋地說那位林小姐有位哥哥,生得一表人才,最主要家產(chǎn)不菲,跟成表哥一樣,也是家底殷實的商人之子,這次入京便是準(zhǔn)備考學(xué)。 香蘭對于姑母說自己不配她兒子的事一直耿耿于懷,看這樣子,是準(zhǔn)備找個任何方面都比肩成天復(fù)的富家子弟。 看來香蘭如今年歲大了,也變得腳踏實地,倒沒有一門心思地去想著攀附侯門,只想趕緊找個吃穿不愁的人家,若是未來的夫君爭氣,考取個一官半職,只要為人處世比成天復(fù)強,那么她就可以在姑母的跟前翹起下巴了。 可恨她與林家小姐交情正濃的時候,卻出了董家這檔子事兒,香蘭心里能不急嗎? 知晚聽得云云霧霧的。不過這等子私下結(jié)交可不靠譜,她正待出言準(zhǔn)備提醒香蘭時,外面的進(jìn)寶一路咚咚咚地奔了進(jìn)來,喘著氣兒高呼:“小……小姐,捷……鹽水關(guān)大捷了!” 聽了這話,知晚和香蘭都騰得站起身來,知晚一臉驚喜,讓進(jìn)寶緩一口氣,好好地說話。 原來剛才進(jìn)寶上街去給知晚配線,聽到街上有人騎馬一路敲鑼,大聲嚷嚷著:“鹽水關(guān)大捷!陳將軍成將軍收復(fù)迎州!” 進(jìn)寶怕聽錯了,跟著那馬兒跑了足有半條街,又揪著路人確認(rèn)無疑后,這才連忙跑回來給小姐送信。 香蘭聽了先是高興了一陣,然后又訕訕道:“這么說,成表哥要回來了?該不是回來領(lǐng)罰,又被發(fā)配到哪個犄角旮旯吧?” 知晚卻歡喜地坐下,然后對香蘭道:“從今兒起,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出街了,不會再有人攔著你罵了?!?/br> 知晚說得沒錯,迎州失地收復(fù)之后,那街巷茶館里到處都在頌揚著成將軍的神勇,這位年紀(jì)輕輕,文武全才的探花大將軍的諸多事跡都被挖掘了出來。 譬如六歲時救落水的孩童感動神靈,七歲時遇文曲星贈筆,從此開蒙筆下生花,還有在貢縣時勇斗當(dāng)?shù)貝喊?,為百姓申冤昭雪,乃堂堂鹽青天。 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 就在這時,陛下宣盧醫(yī)縣主入宮覲見。 順和帝最近又顯老了許多,一雙眼兒近乎埋入了深深的皺紋里,可是偶爾間精光乍現(xiàn),并非老到昏聵。 在后花園子里,他躺靠在藤椅上,一邊指揮著幾個太監(jiān)侍弄新得的牡丹名種,一邊問知晚:“你應(yīng)該也聽說了,成天復(fù)那小子之前又逼著朕做賭,想要入贅到你的柳府去。朕原想著,他一個小小武將,若是入贅給縣主,倒也般配??墒乾F(xiàn)如今,迎州大捷,滿街都是夸贊成將軍神勇,乃大西第一功臣的。百姓都在說他是文曲星下凡,戰(zhàn)神轉(zhuǎn)世,看他這樣子,是要一飛沖天的。就怕他這仕途一順,對婚事的期許也要變得高些。你一個姑娘家可要想清楚了,這樣神勇的贅婿,你能不能招得起?” 陛下這話問得和婉,便如關(guān)心晚輩的尋常老者一般。 可是堂堂一國之君,怎么可能閑著無事,如女人一般cao心著她一個小小孤女的姻緣幸福? 柳知晚被陛下賜座,坐在小凳子上,就著檀木茶臺,行云流水地給陛下沏茶。趁著這功夫,她琢磨著陛下的話,覺得話頭不對。 最近京城里的確有許多成天復(fù)的盛贊之言,可是陣前換帥,普通的百姓如何知道?倒像是有人推波助瀾,捧殺成天復(fù)一般。 一個武將立功,固然是好事,可是如今成天復(fù)儼然已經(jīng)功高蓋主,此時若是有人再提及他陣前私斬董長弓的事情,陛下的心能會舒服? 所以她心中想罷,便若無其事地低聲道:“什么神勇?不過是替了陳將軍月余的差事,若無陳玄等眾位將軍的鋪墊,只他一個,估計早被炮火蹦上天,找神仙討要戰(zhàn)神之名去了!” 陛下聽了這話,淡淡道:“成將軍做事雷厲風(fēng)行,的確是比陳卿要利落許多,難怪他能做成許多大事?!?/br> 柳知晚卻搖了搖頭:“他就是個傻子,只是想著替陛下分憂,做些討人嫌的事情罷了……” “哦?這是何意?”順和帝聽了這話,倒是感興趣地欠了欠身子。 知晚低聲道:“成將軍以前就曾經(jīng)跟我提起過,為人臣者,不該只從主君那里求得富貴榮祿,那便失了臣子的本分。為臣者當(dāng)學(xué)會替陛下分憂,甚至替國君承擔(dān)罵名?!?/br> 順和帝失笑道:“做臣子的如何替國君挨罵?” 知晚毫不猶豫道:“他倒是曾經(jīng)跟我講過賢臣晏嬰的故事。說是齊景公寒冬修筑高臺,不許徭役停工,使得許多人挨餓受凍。晏嬰先是苦口婆心地勸諫景公念及蒼生辛苦,停下修筑高臺。當(dāng)景公下令停工時,晏嬰?yún)s閑著生事般跑去高臺那里,執(zhí)鞭打罵那些做工的人,說他們不干活偷懶。惹得人人痛罵晏嬰是在為虎作倀,與景公是一對混賬君臣!可是就在這時,齊景公的停工令傳來,一時人人感激涕零,盛贊國君,而憎恨晏嬰?!?/br> 順和帝當(dāng)然知道這一段史,繃著臉道:“你是說,你表哥是以德行修補國君錯失的晏嬰?” 知晚坦然一笑:“他哪里有晏嬰先人的本事?不過是琢磨著撿拾些別人都不愛做的事情做,省的麻煩陛下就是了?!?/br> “哦?他做了哪些?” 知晚跪下將茶水奉上給順和帝后,語氣平和道:“去川中收鹽井,到鹽水關(guān)輔佐陳將軍,還有……就是陣前依著軍法處置通敵之臣,不都是些討人嫌的差事嗎?” 聽到這,順和帝臉色一沉:“大膽,這些國事,豈是你一個小姑娘能妄言的?” 陛下震怒,換成一般的人早就惶恐不安了,可是知晚卻依舊一臉鎮(zhèn)定地跪在地上,甚至帶了些悲憤道:“臣女知道不該說這些,可就是這么一個傻子,居然還有不明就里之人夸他什么文武曲星下凡?依著我看,就是心眼沒帶全便來急急投胎。從小到大,他都是一門心思熱忱的待人,可是到頭來,親爹不疼他,陛下也看著他生氣。他只想著軍法,不想人情,居然沒等陛下的旨意,便斬殺了董將軍。他難道不傻?不知道董將軍犯的那些罪過乃是天難饒恕的?非要自己污了手去惹這樣的腥臊,害得盛家的香蘭表妹這些日子都嚇得不敢出門。我若再不要他……他……還請陛下饒恕了他,我自帶著他回轉(zhuǎn)鄉(xiāng)下,種田耕地的過日子就是了。” 說到這里,知晚竟然眼淚嘩嘩流下,一副悲戚表哥孤老終生的樣子。 她說這話時,全然身陷情網(wǎng)的小女兒做派,一心痛罵著情郎的不成器,說起話來全無顧忌。 不過順和帝聽在耳朵里,卻是另一番思量了。 知晚有一樣正說在點子上,這個董長弓的確不能留!三位督軍雖然還未回京,可是陳情奏折已經(jīng)紛紛送到。 雖然三個人陳情角度各有不同,但順和帝一眼便能看出,這個董長弓為了爭權(quán)奪利,做了不少齷蹉手腳。 而他敢如此肆意妄為的背后,是誰撐腰? 順和帝心知肚明。這人若是活著回京,自然少不了掩蓋罪證的推諉扯皮,吵吵鬧鬧……所以他死得倒也甚好。 順和帝老了,也厭煩著朝堂上群臣的熙熙攘攘,從這點上看,成天復(fù)的確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愿意為國君做些臟活的晏嬰賢臣。 今日順和帝晨起時,聽身邊的太監(jiān)閑話街上對成天復(fù)的溢美贊揚,原本心里甚是不舒服,覺得小子張揚的德行絲毫未減,缺少歷練。 可是現(xiàn)在聽著知晚紅著眼圈,恨鐵不成鋼地罵成天復(fù)是傻子,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竟然慢慢消融。 成天復(fù)是個人才,為官之路的確也坎坎坷坷。如此做事略帶些莽撞的,卻也是一片心底摯誠之人。 他當(dāng)初為了求得美人歸,甘愿自降身價,入贅柳家,足見是個視名利如糞土的孤高之士。如今的朝廷里,真是少了些他這樣不吝爭權(quán)算計的至純之臣啊! 想到這,再看知晚哭得眼圈通紅,卻偏偏咬住嘴唇的樣子,真是像極了倔強的錦溪。 順和帝看著故人的外孫女,這心也跟著疼了起來,只溫言道:“朕什么都沒說,你卻編排著朕厭棄你表哥。哪有你這樣,給你表哥引罪的?成卿立下如此赫赫奇功,朕怎么褒獎他都不為過??靹e哭了,你既然喜歡這樣的魯莽之人,便招進(jìn)你府里去吧,那些成婚的物件,朕會讓內(nèi)侍監(jiān),依著公主的制式為你cao辦……” 有時身居上位者,看人待事,真是一念之間。不然的話,陛下的近臣寵宦,也不會人人爭相巴結(jié),指望著他們在陛下面前美言潤色。 知晚今天大著膽子,將成天復(fù)往晏嬰賢臣的方向靠了靠,一頓傻子長,傻子短,總算稀釋了滿街的捧殺之詞。 她抹了眼淚,破涕而笑,撿著些無關(guān)急要的市井趣味,逗得陛下展顏,又跟著聽了幾折子南戲之后,叩謝隆恩,便從宮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