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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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說的是王公子之事?” “哼,看來你自己也清楚,身為陸家嫡小姐,怎可做出如此沒有教養(yǎng)之事,王公子是你未來的丈夫,你居然把他推到水里?!” “女兒已經(jīng)說過,是王公子自己掉下去的。” “可王公子的丫鬟分明說,是你推他!” 陸南蓉抬起頭,目光有些凄涼:“所以娘寧愿相信他們,也不愿意相信女兒?” 陸母不說話了,她又何嘗不愿意相信自己女兒呢,可是……陸母神情疲憊地將陸南蓉扶起來,“你可知道今天早上你父親因為這事被別人參了一本嗎?” 陸南蓉的眼眶里瞬間盈滿淚水。自從陸元瑾調(diào)回京城,那群言官便像盯上雞蛋的蒼蠅,陰魂不散,母親責備她意氣用事連累父親,可她又能如何呢? 難道她真的要嫁給那個紈绔子弟嗎? 淚水從臉頰滑下,陸南蓉開始想念在金城的日子。 如果鄔jiejie在,她一定會明白自己的。 …… “阿嚏?!?/br> 離京城幾百公里外的暉城小院里,施傅興放下筆,不認同地看向對面昏昏欲睡的女人。 “顏娘,你應該去睡‘美容覺’了?!?/br> 窗戶外的天色早已經(jīng)變黑,秋闈在即,這些天,連寧邵都在寧父的監(jiān)督下熬夜苦讀,更不用說施傅興了??伤疽?,鄔顏便陪著他一起熬夜,直到施傅興放下書本去睡覺。 鄔顏又打了噴嚏,她困到眼泛淚花,仿佛被人欺負了似的:“夫君睡嗎?” “為夫練完這篇策論便去,你先睡吧。” 所謂策論,即策問和議論,是秋闈的重點,也是施傅興的薄弱之處。 他讀書多,不論何種題目,都能迅速找到合適的切題點,然而等他按照嚴格的要求寫下來后,陸大人卻不滿意。 施傅興蹙眉,他其實有些高傲,陸元瑾知識淵博,但為人偏保守,從這方面看,自然瞧不上自己的文章。 “夫君不睡顏兒也不睡。”鄔顏搖搖頭,打著哈欠道。 她倒不是有多么的偉大,只是最近的施傅興仿佛鉆入了死胡同。 每天只睡兩個時辰,其余時間都在寫策論。導致常年不見太陽捂出來的“小白臉”上,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直晃晃掛在那兒,半夜看見,仿佛遇鬼了似的。 “既然夫君覺得自己的文章好,那就把陸先生的話拋到腦后便罷了,有什么好糾結的?!?/br> 施傅興噎了噎,他就是因為又有點兒糾結,所以才遲遲下不了決定。 “要不我給夫君看看?”鄔顏趴到書案上,側臉壓得扁扁,紅潤的嘴唇像小鴨子似的撅起來,“顏兒雖然不會寫,但看一看還是可以的。” “你?” “對啊?!?/br> 施傅興不說話,低下頭繼續(xù)批改。 鄔顏開始不高興了:“夫君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啊?!?/br> 施傅興皺眉,道:“你一女子,哪里能懂家國大事?!?/br> “你又性別歧視!”聽到這話,鄔顏瞬間炸毛了,像個毛茸茸的貓咪,張牙舞爪,“茍利家國生死以,豈因男女避趨之!我懂得不一定比你少!” 聞言,施傅興好笑不已,他干脆停下筆,將帶著墨香的卷子往對面推了推:“行,你看吧。” 看不出來也無所謂,他這妻子就是不允許別人反駁,到時候自己隨意敷衍幾句,這件事情便過去了。 男人做的好打算,誰知道鄔顏拿過去后快速看完,見怪不怪的“啊”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哪樣?” 鄔顏哼了哼,毫不留情地說:“怪不得陸先生不滿意呢,要是我我也不滿意。” 等著夸贊的施傅興笑容僵住,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女人。 她在說些什么?! 第84章 …… 施傅興臉色不太好, 畢竟他可是全村公認的讀書有天賦,除了陸元瑾外,還從來沒有人對他的學問提出質疑, 而且陸元瑾好歹是進士出身, 鄔顏呢? 哪怕大頌最有名氣的女子,也只是會做幾首詩詞,策論于她們來說, 格局太大, 不能把控。 所以, 此刻聽到鄔顏這般說,施傅興隱隱有些生氣。 鄔顏細長的手指捏住紙張,在空中忽扇來忽扇去, 像蝴蝶的翅膀般:“夫君?” 她看他在發(fā)愣,便出聲詢問。 施傅興反應過來, 眉目間有些傲然,接過卷子后, 仔細鋪展在桌上,將鄔顏不小心弄皺的地方撫平,用鎮(zhèn)尺壓住。 而后抿了抿唇,道:“你說不滿意,可是哪里不滿意?” 這樣問著,實際心里想的是:如果待會兒她挑的問題過于蠢,他也要委婉些, 不能把人說哭了。 鄔顏扭了扭身子, 坐正,高高跳躍的燭火將女人的臉龐照的清晰可見,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夫君寫的策論, 先點出論點,后列舉大量例子支持論點,條理清晰,且全文只有一個觀點,所以通篇讀下來,簡潔有力、犀利練達,很容易讓人信服?!?/br> 施傅興一愣,這樣不好嗎? 他抬眸看向對面的女人,對方的表情并不像在戲弄自己,心中甚至覺得對方想找問題,卻實在找不出:“顏娘說的這些,為夫認為不需要改。” 鄔顏點點頭:“當然不需要了?!?/br> 施傅興皺眉:“那你為何......” “顏兒說的不滿意的地方并不在此?!编w顏打斷他的話,“夫君的策論可能會說服大部分人-----大部分沒有常識,不懂農(nóng)耕的人?!?/br> 施傅興:“......” 男人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她在說些什么? “你看這里,”鄔顏的指腹按到白紙的某一個地方,端正有禮的正楷字,“如何使塞北百姓歸農(nóng)務農(nóng),夫君答先平戰(zhàn)事,后減稅收,對于窮苦百姓,可免一年稅?!?/br> 施傅興皺眉:“不平戰(zhàn)事,百姓的生活便無法得到保證,免一年稅收可以使之留在塞北,后每年粟三石,不許多久,塞北的農(nóng)事便能恢復。” 鄔顏翻了白眼,她懷疑施傅興根本不知道施家每年糧食的收成。 連她這個剛到這個世界,在荷花村住了半年的“現(xiàn)代人”都比他了解的多。 “那夫君知道,普通百姓交完稅后,還剩下多少糧食嗎?” 施傅興沒說話。 他當然是不知道的。 但施家人每年交完稅后都留著糧食,他潛意識覺得,百姓交完稅后依然能夠生活。 “是能生活啊?!编w顏面帶微笑,實際卻說出最冷酷無情的話,“只是‘能生活’?!?/br> 要不然,像施父施母種了一輩子的地,為什么供小兒子讀書后,家里一下子就窮到揭不開鍋底了呢。 攢了一輩子的錢,結果只能勉強供一個孩子讀書。 當然,鄔顏知道,這其中還有各種其他因素,但不可否認,是真實存在的事情。 女人說完后,就見對面的施傅興眉頭緊鎖,他大概突然得知這么一件事情,有些想不明白:“大頌的土地稅收并不苛嚴。” 如果再低,遇上戰(zhàn)亂,恐怕國庫便空,無法支撐國家運作。 鄔顏點點頭:“的確不高,只是如今畝產(chǎn)也低?!?/br> 如果是現(xiàn)代,精良的種子,科學合理的耕種方法,小麥的畝產(chǎn)可以高達五百至九百斤,更不用說玉米和紅薯這種高產(chǎn)量糧食。 而眼下的時代,鄔顏曾經(jīng)問過施母,一畝地才產(chǎn)百斤出頭。 所以施傅興的策論,辦法是好的,只是數(shù)據(jù)依然停留表面,并未深入,如果按照他的計謀,塞北的百姓恐怕都要喝西北風了。 更不要說,第一年開荒出來的土地,恐怕產(chǎn)量更低。 “顏兒聽說,陸先生曾經(jīng)在地方上任職,對于農(nóng)事有經(jīng)驗,所以才會讓夫君重寫一份?!?/br> 不知何時,一直不忿的施傅興徹底沉默下來。 他盯著自己卷子上的文章,眼底帶著思索。 “好了?!闭f完那么多話,鄔顏實在撐不住了,她打了個哈欠,眼角的淚被擠出來,從光滑的臉頰流下來,“顏兒先去睡了,夫君再想想吧?!?/br> 書房的門關閉,外面的月亮被烏云遮住,大半夜,竟吹起了冷風。 施傅興看著外面的天氣,隨手將卷子攢起,扔進紙簍。 第二天,鄔顏餓得肚子咕咕叫,起床后,發(fā)現(xiàn)施傅興正站在院子中間。 寧邵也在,兩人在交談著什么,聲音時高時低,當然都是寧邵,施傅興這人愛面子,哪怕很激動,語氣也要控制得平平的。 鄔顏看得驚奇,難為他了,熬夜居然也能起這么早,原來這就是年輕人嗎? 自詡已經(jīng)老了的鄔顏去廚房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 過了會兒,施傅興也進了廚房:“顏娘,為夫和寧兄出去一趟,早膳不用準備?!?/br> “去哪呀?”鄔顏回過頭,嘴唇的上沿沾了一圈兒的純白色奶漬。 見狀,施傅興眼神暗了暗,伸出手指,輕輕給人擦掉:“小心點,沾了東西。” 鄔顏一怔,隨即笑了笑,嬌嬌柔柔撒嬌:“謝謝夫君~” “不過這么早,夫君和寧公子要出門?”靈動的眼睛眨了眨,女人好奇道。 “嗯,去城外的農(nóng)田?!?/br> 說這話時,施傅興耳朵有些紅,昨晚鄔顏的話讓他有所想法,但也沒有完全相信,最后還是決定親自去調(diào)查一番。 和寧邵說過之后,對方果然也很感興趣,比起施三郎,寧邵更貼地氣,因為愛動手做小物件,所以對百姓的生活比較了解:“我爹從小種田,不如讓他和我們一起去?” 有懂行的人肯定是好的,施傅興點頭同意,并覺得,或許他可以比較一下暉城和金城糧食產(chǎn)量比較。 “聽起來挺有趣的,顏兒可以一起去嗎?”鄔顏聽完后問。 “今日風太大,你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