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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口氣,在青石道路盡頭轉(zhuǎn)彎,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到謝聞灼提燈站在外面等他,邊上蹲著二狗子,看到他,很快樂的嗷了一聲。 燕稷眼睛帶了笑,同他們一起進(jìn)了門。 背后天色陰沉,烏云密布。 隱有雷光。 …… 深夜。 大雨滂沱,雷霆乍驚。 赤方國。 云木止于雷聲中驚醒,背后濕冷一片。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光潔的手,愣了一下,突然猛地起身,發(fā)瘋般跑到銅鏡前,從鏡面中看到自己的臉,許久,伸手捂住臉,喉嚨發(fā)出嗬嗬沙啞笑聲。 他回來了。 他居然回來了。 耳邊又是一聲驚雷,雷光中映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云木止轉(zhuǎn)頭看著窗外,眼眸晦暗如深淵。 從前也是這樣的夜晚,雷聲附著大雨,赤色映空,鐵騎踏破赤方國都,四周盡是嘶刀劍碰撞聲,刺目鮮血染紅青石,耳邊哭喊尖叫聲響徹深夜,讓人眼睛心口發(fā)疼。 云木止握緊拳頭,任憑指甲刺入血rou。 他記得那晚天邊的赤色,記得周圍人的哭喊,記得染遍京都的鮮血,記得踏破宮城的鐵騎,記得一個人冰冷的眼睛和面無表情的臉。 恨。 多么恨。 不過,沒關(guān)系。 云木止走到窗邊,遙望大啟國都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笑意。 大啟。 慶和帝。 燕稷。 從前他嘗過的所有苦楚和絕望。 到如今,是償還的時候了。 第17章 這場雨連著下了大半個月,京城的天整日都是陰著的。 朝堂眾臣對此十分愁心,五月初四,上朝,百官偏頭看看外面的連綿細(xì)雨,嘆口氣:“陛下,這些日子的雨雖說不大,但這么一直下著,怕是會有禍?zhǔn)掳 !?/br> 燕稷在心里默默對他們的直覺點了個贊,面上挑眉笑:“這等時節(jié),是應(yīng)該未雨綢繆,眾卿可有什么見解?” 眾臣:“……” 眾臣很有默契轉(zhuǎn)頭看向工部尚書駱銘。 駱銘伸袖擦擦汗,走上前去,剛想開口,就看到帝王笑瞇瞇托著下巴:“算了,還是先讓駱卿邊上的人說一下吧?!?/br> 邊上是禮部尚書陳之笑。 帝王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行為讓陳之笑愣了愣,下意識上前一步,卻不知道該說什么,畢竟專業(yè)不對口。 他低下頭,眼角余光朝駱銘看去,駱銘使眼色,無聲開了口。 陳之笑看明白他說的話,神色放松下來:“臣以為,陰雨之時極易患水災(zāi),江南淮水一帶河道又常有堵塞,朝廷當(dāng)遣人疏通沉積,加筑堤壩,這樣既可防洪,亦能排水,利于民生?!?/br> 燕稷笑笑:“說的不錯?!?/br> 說罷,他轉(zhuǎn)頭看向工部尚書:“駱卿怎么看?” 駱銘躬身:“臣的看法與陳尚書相同。” 話音落下,就看到九龍座上方才還笑著的帝王突然瞇起眼睛:“也就是說,你工部專司土木一事,見解居然與對此知曉不深的禮部相同,那朕要你有何用?” 駱銘心頭一跳,急忙伏地:“是臣無能?!?/br> “疏通沉積,加筑堤壩,如此淺顯而無用的東西,旁人不懂,這么說也就罷了,你居工部尚書之位,說這樣的話實在可笑!”燕稷冷笑一聲:“大啟各司食俸祿做事,這個位置若是你沒能力坐,趁早下去,我大啟不缺德才兼?zhèn)渲?。?/br> 駱銘頭壓的極低:“是?!?/br> 燕稷面容不見緩和,嘴唇依舊抿著。 眾臣面面相覷,最終把視線投向燕周,燕周帶著溫厚笑意,上前一步:“陛下,這事情提的突然,想來駱尚書也是未曾思慮過,若是仔細(xì)想了,應(yīng)當(dāng)不會讓陛下失望。” “最好是這樣?!毖囵⒗浜咭宦?,神色稍緩:“既然王叔這么說了,也罷,都起來吧?!?/br> 駱銘起身退回去:“謝陛下?!?/br> 其余臣子對視一眼,覺著帝王待臨親王果真極為親厚,畢竟陛下那般性子,能在他氣頭上用一句話就能把火熄下去,實在不容易。 燕周低著頭,將唇角一抹得意笑意隱藏下去。 燕稷視線不動聲色掃過他,停在朝堂眾臣身上:“眾卿今日既然把這事提了,那就做的漂亮點,回去后都想想有什么妥當(dāng)?shù)姆ㄗ印!?/br> 眾臣躬身答應(yīng)下來。 燕稷揮揮手,散了朝,百官看著他眉頭仍舊未完全消散下去的不悅,靜靜目送他離去,沒人敢出聲。 出了太和殿,燕稷緊緊抿著的唇彎出好看的弧度:“朕方才氣勢如何?時不時特別符合朕陰晴不定熊孩子的人設(shè)。” 邵和護(hù)短的很,立馬反駁:“分明是英明神武威風(fēng)凜凜?!?/br> 謝聞灼則微笑著將手爐遞過去給燕稷抱著,沒有說話。 燕稷心情很好,伸手揉了揉邵和的頭發(fā),被揉毛的小太監(jiān)彎起水汪汪的眼睛,抬頭看到燕稷披風(fēng)帶子開了,剛想伸手去系,就看到一雙手從他邊上繞了過去,在他之前把披風(fēng)帶子系上了。 邵和有點小憂傷。 他越來越發(fā)現(xiàn),自從謝太傅進(jìn)了宣景殿,他手上的事就幾乎全被人代勞了。 燕稷沒注意邵和的小情緒,抱著手爐笑。這日依舊是細(xì)雨連綿,謝聞灼撐著傘為他遮雨,傘面上的山水墨色隨著光淡淡映在少年臉上,姿容美妙,丹青難以描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