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的只是讓他能放開壓抑痛痛快快哭一場，從此前塵往事，就真的徹底成為過去了。

    燕稷抬起頭，眼角還紅著，目光卻很簡單：“溫卿，謝謝你?！?/br>
    謝聞灼一笑：“只是謝謝就夠了么？”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只有一件東西。”謝聞灼捧起他的手，將他手腕上的佛珠撥開露出下面的紅線，和自己系著相同紅線的手放在一起，眉眼認(rèn)真且虔誠，開了口，“就是你的一生，所以——”

    “跟我成親吧?！?/br>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讓燕稷一瞬間心如擂鼓。

    他很想直接答應(yīng)下來，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凝視了謝聞灼半晌，干澀出了聲：“你知道，我剩下的時間可能還……”

    “我知道。”謝聞灼沒讓他說完，目光依舊堅定，“所以，我不想讓自己后悔。”

    “……”

    燕稷眼神有些亂，但心不亂。兩種聲音在他腦海里交織在一起，一種聲音說答應(yīng)他吧，畢竟你愛他，另一種聲音則說，若你與他成親了卻沒能熬過去，他余生從此便只能帶著回憶困在深宮，那種日子，不是謝聞灼這種光風(fēng)霽月的人應(yīng)該過的生活。

    兩種聲音糾纏在一起，最終變成響在心底的一句話。

    就讓我自私一回吧。

    他抬起頭，用纏著紅線的手握住謝聞灼的手，清晰道：“好。”

    話音落下，便看著謝聞灼唇角慢慢勾出一抹春雨化冰般的笑。

    溫軟繾綣，美不勝收。

    第83章

    該說的都說開, 該想的也想過, 就沒什么糾結(jié)猶豫的必要了。

    旦日上朝, 燕稷彎著一雙桃花眼笑得春光明媚, 道：“朕今日，有件好事情想要對你們說?！?/br>
    他眼里的笑意很明顯, 群臣見狀也很是安心，一笑，而后就聽到上方的陛下用清朗的聲音開了口：“朕將擇良日與太傅成婚。”

    百官臉上的笑剛露出了一半就僵在了那里。

    蘇謀皮笑rou不笑看過去, 一副就知道你們兩個瓜娃子又要搞事情的表情。

    謝聞灼巋然不動，燕稷臉皮這些年也近墨者黑到不一般, 說：“朕這輩子也就成這么一次親，一切按禮制來，六部都上點心，禮部和欽天監(jiān)抓緊將日子定了, 能早就早，其他事妥當(dāng)備好，刑部大理寺也多caocao心，朕要一場完美的盛事，半點差錯都不許, 懂了么？”

    這話里的意味不容置喙, 單單告知一聲罷了, 百官自然不會以為燕稷是一時興起開玩笑，一時間許多人都無法接受。

    縱然大啟南風(fēng)盛行，可歷朝歷代也沒有立男子為后的先例, 而且陛下分明就是要從此與太傅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意思，還要舉之盛典昭告天下，這實在是……荒謬。

    可偏偏沒人敢反對。

    就算在從前，敢在朝堂上違背燕稷的也只有燕周等狼子野心一眾人，更何況現(xiàn)在燕周流放身死，朝堂說到底已經(jīng)是燕稷的一言堂，再加著謝聞灼城府極深也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他們心里自然更加忌憚。

    想一想，如今朝堂能勸一勸的也就只有蘇老太師了。

    眾人紛紛朝著蘇謀看過去，蘇謀卻早已經(jīng)提前避開了他們的視線，站在那邊老狐貍微笑，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燕稷掃了一眼，重復(fù)問道：“朕說，都記著了么？”

    蘇謀沒再裝傻，躬身開了口：“臣等為陛下所庇，才得以安身立命，享盡安寧，如今陛下終于覓得良人，臣與諸位大人心中也甚是歡喜，自然不會懈怠，請陛下放心。”

    這番話比起應(yīng)和，倒不如說是敲打。

    你們?nèi)缃衲馨舶采驹谶@里，而不是成為亡國階下囚，依仗的是誰各自心里都清楚。現(xiàn)在你們家中如花美眷，日子平順，卻連陛下難得有個喜歡的人還要阻撓，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更別說陛下成婚對象性別如何礙著你們什么事了？一沒耽誤政事，二來后繼已然有人，他自己的家事，旁人有什么資格加以置喙？

    朝堂大多臣子都不是迂腐之人，把蘇謀話揣摩一番心里各自通透，低下頭去：“臣等自會妥善準(zhǔn)備。”

    “那便好。”燕稷笑起來，眉眼一時間生動無比，之后下朝，轉(zhuǎn)身臨走時還沒忘回頭叮囑秦川一句：“日子一定要靠前，這個月能妥當(dāng)最好?！?/br>
    及冠已經(jīng)好幾年依舊是條單身狗的禮部尚書面無表情：“這月剩余不足時日，恐怕太過草率?！?/br>
    “那就下月，不能更晚了?！?/br>
    “……”秦川抹了把臉，“好?！?/br>
    燕稷滿意了，笑一笑，出了太和殿，留下背后一眾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面對這波狗糧的臣子無語凝噎。

    ……

    成親日子最終被定在九月十九。

    期間瑣事很多，燕稷想要一場不帶任何遺憾的盛典，要親自和禮部確定的細(xì)節(jié)自然不會少，不過累歸累，成果也是著實讓人滿意的。

    九月十一，燕稷看著送來的喜服：“很好看?！?/br>
    謝聞灼含笑應(yīng)了一聲。

    當(dāng)然是好看的。

    他們穿著同樣的衣服站在銅鏡前，手指緊緊相握，對視時頭發(fā)交纏在一起，眼里滿滿的全是對彼此的情意。而不久后，他們便要以同樣的姿態(tài)一同登上最高的地方，告訴天下人，這樣好的人是我的。

    也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