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那里有著一具在陸先生意料之外的，蜷縮著的女人的骸骨，但已經(jīng)被陸先生下意識地扔掉了，陸先生頂著風雪將尸體扔進了不遠處的山縫中，那道縫隙足夠深，足夠隱蔽，沒有人能夠發(fā)現(xiàn)藏在里面的秘密。

    秘密只會在大雪封山的冬夜自己爬出來。

    此時柜子里空空蕩蕩的一片，陸先生只拽出了骸骨，沒有進一步檢查過。他伸長胳膊在柜子里頭摸索著，最后，他找到了一把鑰匙。

    一把他幾年前遺失的，能夠打開這座小屋中絕大多數(shù)鎖的鑰匙。

    它就那么恰到好處地流落在了儲物柜的深處，和一具尸體在一起。

    陸先生突然想起了那個女人是誰，那個女人是怎么死的。那個被稱為“小瑤”的女人在她男友的保護下慌不擇路地逃到了廚房中，鉆進儲物柜里不敢出來。她克制著顫抖，屏住了呼吸，但陸先生還是發(fā)現(xiàn)了她在哪里，用備用鑰匙鎖上了儲物柜。

    小瑤是活活餓死的。

    她在陸先生全然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偷走了那把至關(guān)重要的鑰匙，卻無法從里打開困住了她的儲物柜柜門。

    陸先生又尋找了一會兒，沒有再找到其他的東西，儲物柜最底下一層這會兒徹徹底底空下來了。

    陸先生的心情有些復(fù)雜，他覺得自己像是在拼湊自己的過去，可不知道記憶是什么時候變成了碎片，散落在小屋的四方。

    ……

    陸先生回到餐廳時，他的客人們已經(jīng)都用完餐了。黑框眼鏡和斯文敗類不知所蹤，只有白衣的女孩乖巧坐在椅子上，面前是空了的碗碟。

    陸先生把掃帚簸箕往旁邊一擱，習慣性地先去收拾了碗碟，手從白逐面前移走的時候，白逐出聲問：“陸先生的手沒事嗎？”

    陸先生隨意掃了眼微紅的手背：“一會兒就好了?！?/br>
    他把碗碟浸到水池中時，聽到餐廳響起碎片相撞的聲音，走過去就看到白逐笨拙地拿著掃把將盤子碎片往簸箕中掃。

    好像一只笨手笨腳揮動著小翅膀的企鵝。

    陸先生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了笑，他來到白逐身邊出聲道：“你拿的姿勢不太對?！?/br>
    白逐求助地看向他。

    陸先生伸出手給他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很快就把手縮了回去，白逐發(fā)現(xiàn)陸先生有些拘謹，心下疑惑。

    但調(diào)整好姿勢后確實沒有那種使不上力的感覺了，白逐很快就把每一塊碎片都掃到了簸箕中，抖了抖簸箕讓碎片落到底部，白逐問：“倒到哪兒？”

    “我來吧?！标懴壬f著從白逐手中提走了簸箕。

    白逐倒也沒有強求，他糾結(jié)于要不要再和陸先生說一會兒話，沉思時一低頭看見身上的裙子，突然間明白了陸先生的拘謹從何而來。

    ……這竟然還是個古板的NPC。

    白逐心中平白多了幾分雀躍，他快步跟上陸先生，說了句聽上去沒有沒腦的話：“陸先生，我發(fā)現(xiàn)你特別真實?！?/br>
    好像不是一個由代碼組成的NPC，而是一個血rou筑成的活生生的人。

    陸先生愣了愣，干巴巴答道：“……你也是。”

    打掃完餐廳，洗完碗后陸先生去客廳燃起了壁爐，白逐一直緊緊跟在他身側(cè)，好像對他做家務(wù)十分感興趣。

    陸先生卻是不適應(yīng)一個年輕女孩子離自己這么近，他覺得自己的手腳都僵硬了。他相信自己的動作一定顯著的不自然，而且白逐一定也發(fā)現(xiàn)了。可白逐似乎不知道罪魁禍首是自己似的，還更湊近了些。

    陸先生家的壁爐是封閉式的燃木壁爐，白逐對它的cao作并不熟悉，畢竟這是只能在影視劇和書中見到的老古董了，哦，還要再加上一個游戲。雖然以機甲模擬戰(zhàn)斗為主題的游戲一直占據(jù)著游戲市場最大的份額，但其他類型的游戲總是更親睞第四次工業(yè)革命之前的時代背景，而像壁爐這樣充滿了裝飾性和古典氣息的家具向來是游戲設(shè)計者們不愿錯過的。

    白逐看著陸先生熟練地往壁爐中添加木炭，客廳里的氣溫逐漸升高，沒一會兒白逐就把外套脫掉了。白逐發(fā)現(xiàn)自己將外套放在沙發(fā)上時陸先生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他往下拉了拉毛衣的高領(lǐng)，露出小巧的喉結(jié)，只是陸先生完全沒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白逐有一點失望。

    陸先生在膝上攤開了一本精裝筆記本。

    今晚的陸先生不看書了。

    白逐看著陸先生在筆記本上刷刷寫著東西，抓心撓肝地想知道他寫了什么。白逐心里明白這筆記八成是游戲里頭的重要線索，但是陸先生專注書寫的模樣實在太像一個人，他不好意思過去窺視別人的秘密。

    白逐在沙發(fā)上干坐了一會兒后，戳了戳陸先生的胳膊問道：“陸先生，我可以向你借下紙筆嗎？”

    陸先生沒有思索便應(yīng)了下來，他上二樓去給白逐找筆和紙，當然，是攜上了他的筆記本的。

    帶著嶄新的筆記本和鋼筆下樓的陸先生意識到了自己對白逐的忽視，將紙筆交給白逐后，又去給白逐準備小零食和奶茶。這次他把筆記本落在了茶幾上，白逐忍不住想翻，但注意力又被陸先生沖沏奶茶的背影吸引了去。

    廚房的門半開，隱約可以看見陸先生忙碌的身影。由于燃了爐火的原因他們穿的都不厚，修身的襯衣貼合在身上，隱約可見陸先生細卻結(jié)實的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