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鏡好像看過他幾眼，可是每次他都錯過了。

    ……

    名為徐進(jìn)的慈善家在福利院住了下來，他有意愿資助福利院，但想要住一段時間考察。

    這是mama說的，他聽了后，似懂非懂地點(diǎn)頭，扭頭就跑去和安安玩了。

    女人無奈地?fù)u了搖頭，但也不在意，小孩子嘛，愛玩才是正常的。

    安安是他在福利院里最好的玩伴，黏人得很，要是他和別的孩子走得近了還會鬧別扭。

    這會兒安安抱著他的胳膊，警惕地看著面前的女孩。

    阿鏡看都不看安安一眼，冷著臉對他道：“那個叫徐進(jìn)的人不對勁?！?/br>
    他很不解：“為什么這么說呀？”

    阿鏡說：“我看到他跟在一個女孩身后，不斷地咽著口水。我覺得你要和院長他們說一下這件事?！?/br>
    安安出聲：“你為什么不自己去說？”

    阿鏡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把安安往身后拉：“我知道了，我會和爸爸mama說的?！?/br>
    他知道阿鏡為什么不肯自己去說，她不信任大人，也不覺得大人會相信她。

    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mama。

    女人秀氣的眉微微皺起，她沒有像一些大人那樣不把孩子的話當(dāng)回事。認(rèn)真地思考后，女人叮囑他：“不要和別人說這件事。”

    他用力地點(diǎn)頭。

    女人變得比以往更加忙碌，他常常見不著她。

    有一天安安不在他的身邊，他抱著一只皮球，在走廊里慢吞吞地走。

    身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

    他抬頭看去，只見徐爺爺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目光看著他。

    徐爺爺在笑，可臉上大片是陰影，那笑容讓他感到害怕。

    徐爺爺問：“你一個人在這兒玩？”

    他懵懂地點(diǎn)頭。

    “玩什么？……哦，皮球?！弊彀烷_合間，露出了枯黃的牙，“我小時候也玩這個，可惜現(xiàn)在老了，跑不動了，玩不動了，走著路都覺得這副身子骨要散架?！?/br>
    徐爺爺喟嘆一聲：“年輕是多好的一件事，要是有辦法能夠返老還童，世界上大多數(shù)人都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吧?！?/br>
    他小聲說道：“徐爺爺，我要去找mama了。”

    “陸夫人嗎？她現(xiàn)在可忙得很呢?！?/br>
    徐爺爺突然彎下腰來。

    他不解地看著湊得極近的老人：“徐爺爺？”

    他的眼前，渾濁的眼球興奮地轉(zhuǎn)動著，猩紅的大口驀地大張！

    “啊！”

    他痛得發(fā)出一聲尖叫，捂住流血的脖子跌跌撞撞往身后跑。

    皮球掉在地上，彈跳著發(fā)出砰砰的聲音。

    眼前的場景不斷變換。

    他拐過一個個拐角，不斷踏進(jìn)陌生的走廊。

    身后的人窮追不舍。

    他驚恐地回過頭?？瓷先ドn老得走路都費(fèi)勁的老人死死跟在他身后，貪婪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吞吃入腹。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甩開腿腳不利的老人。

    他躲進(jìn)一個房間里，抱著自己的身體瑟瑟發(fā)抖。

    任何一個經(jīng)過的腳步聲都讓他驚恐不已，他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來。頸側(cè)的傷口漸漸不再流血，但之前的失血使他虛弱無比，又驚又累之下，他竟是直接昏迷了過去。

    他是被熱醒的。

    時間應(yīng)該是夜間了，可氣溫不知為何比白日還高。角落的空氣不流通，他被悶得睜開了眼睛。

    他從桌子底下爬出來，跌跌撞撞撲到門邊，忍著門把的燙把門打開。

    火光映入他的眼中。

    ……

    陸仁仁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著氣，他一時間覺得自己還身處夢中，被大火灼燒、包圍，煙塵嗆得他無法呼吸。

    也許是因?yàn)樗鞍㈢R說的那些話，他竟然夢到了過去的事。

    ……鬼魂竟然也會做夢的么？

    陸仁仁發(fā)覺自己竟然想不起來以前有沒有做過夢。

    陸仁仁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沒有驚動白逐。

    白逐原先是抱著他睡的，可是只要鬼魂樂意，它們能輕易穿過活人的身體。

    懷里突然變空的白逐不適地哼了聲，但到底沒有醒來。陸仁仁找到一個玩偶塞進(jìn)他懷中，白逐很快便安穩(wěn)下來。

    陸仁仁趴在床邊，托著下巴看了白逐一會兒，穿過白逐胳膊離開的時候，他頭一次那般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死了。

    鬼魂同活人是不同的。

    陸仁仁有些惆悵。

    這間地下室算是陸仁仁的秘密基地，福利院里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五個，那五個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死了，有的人連鬼魂都不在了。

    房間是mama布置的，但是院長夫人很少進(jìn)來，讓這里完全成為了陸仁仁的私人空間。

    陸仁仁躲人的時候常常待在這里，無論生前死后。

    陸仁仁離開床邊。

    他看了一眼四周，阿鏡已經(jīng)離開了，白逐之前因?yàn)楸е运诹舜采?，陳津和鐘長雅則從衣柜里頭翻出被褥在地上打地鋪。

    地下室很安靜，但隱約可以聽見外面的雷聲。

    陸仁仁離開地下室時，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兒聲音。

    死了這么多年，他還是不熟悉福利院的道路，全憑感覺尋找白逐之前的宿舍。

    他記得白逐還有一個同伴，不知道為什么，陸仁仁有些不安，總覺得福利院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