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師挽棠走到門口，將耳鈴提給他看，“你的墜子發(fā)瘋了。”

    那只耳鈴像癲癇一樣在他手中抖動著，沈晏目光一凝，詭異地靜默了幾秒。旋即他接過那只鈴鐺，推了師挽棠一把，“外面冷，進(jìn)屋去?！?/br>
    師挽棠聳聳肩，趿著棉鞋進(jìn)屋去了。

    沈晏將鈴鐺放在耳邊。

    里面只有殷南的一句留言：“——哥，我在昆侖側(cè)峰，出來一見?！?/br>
    沈晏將開了一些的丁香放置窗臺上，灑了些水，又闔上窗，將暖融融的熱氣攔在屋里，轉(zhuǎn)頭對師挽棠囑托：“出去玩兒要記得穿衣，披風(fēng)在木施上，不要在樹下睡覺，今日下了雪，外面很冷，不用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br>
    鬼王大人才用過午飯，昏昏欲睡地縮在自己心儀的小搖椅里，也不知是聽沒聽進(jìn)去，含混地應(yīng)了兩聲，沈晏灌了個手捂塞進(jìn)他的毛毯里，才撐著傘出門去。

    外面鵝毛大雪，洋洋灑灑。

    昆侖經(jīng)常落雪，但因靈氣充沛的緣故，該開花的地方依舊四季如春，所以常常會看到雪落花枝漫山遍野的奇景，沈晏到那處側(cè)峰時，樹木仍舊郁郁蔥蔥地伸展著，冠頂卻淺淺地覆了一層雪白，說冷不算冷，但也絕對暖和不到哪里去。

    殷南大概是出門急，衣衫單薄，仍作春日的打扮，兩手揣在袖子里，蹲在樹下瑟瑟發(fā)抖，時不時還滄桑地哈出一口白氣。沈晏走近，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問：“你看書的時候，沒看到“昆侖寒冷”四個字嗎？”

    殷南聽見他的聲音，哆哆嗦嗦回頭，“忘忘忘……忘了?！?/br>
    好家伙，話都說不清楚了。

    沈晏沒法，探入乾坤袋摸索了一陣，好半天，摸出一件之前給師挽棠買的氅衣，往她腦門上一罩，“穿上。”

    殷南裹著氅衣，又被沈晏掐著后脖頸輸了點靈力，才漸漸緩過來，至少是把舌頭捋直了。

    她看了沈晏一眼，想哭：“聯(lián)結(jié)通道關(guān)閉了，我算了算，要等下一次，至少要兩年，哥你……”

    她本來想說哥你撐得到那時候不？但轉(zhuǎn)念一想，撐得到他哥也不會回去了，到那時候，他說不定都跟鬼王殿下有小娃娃了，誰要回那個冷冰冰的現(xiàn)代世界？如此一想，她又覺得悲從中來，仿佛已經(jīng)看到她老哥臨終前的悲慘光景。

    沈晏看她癟著嘴，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一會兒欲言又止，一會兒心灰意冷，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在腦補什么，“……我這還沒死呢，你有完沒完？”

    他一出聲，殷南的眼淚就憋不住了，吧嗒吧嗒往下掉，她道：“哥，那你走了我怎么辦啊，我一個人在這里孤苦伶仃，這個世界那么兇險，以后誰護(hù)著我？嗚嗚嗚……”

    沈晏真是鮮少看到她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后背汗毛都豎起來了，真誠提議：“不然你兩年后回去吧？”

    哪想殷南卻搖了搖頭，“不要，留在這邊好歹還有個嫂子，還有你的遺孤給我留個念想，回去那邊就什么都沒有了。”

    沈晏：“……你嫂子生不出小寶寶?！?/br>
    殷南抹抹眼淚，“哦”了一聲。

    沈晏看她這樣，估計她也沒聽進(jìn)去。過了片刻，殷南終于從極大的悲痛中走出來，開始跟她哥商量正事，“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鬼王大人殺人的事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不少仙門都得了消息，估計沒抱什么好態(tài)度，明天就是辨審的日子，你準(zhǔn)備如何？我那邊或許留下了些影像資料，我回去讓敏敏翻下，但提出來也只能當(dāng)個參考，不能充當(dāng)直接的證據(jù)?！?/br>
    沈晏道：“算了吧，巫族本來就因為“無所不知”而招人忌憚，你們有沒有絕對的實力，摻和進(jìn)來只會自身難保，沒事，這件事我自己處理，順便查一些事情?！?/br>
    想了想，他忽然道：“對了，你們以前關(guān)注過靈宥嗎？”

    殷南說道：“誰？你們昆侖宮的那位仙尊嗎？不知道，不過我們收集資料都是‘放射性’的，提取出來后再以特殊的方式存檔，跟攝像頭的原理差不多，我不確定靈宥有沒有特殊的規(guī)避方法，如果有的話，我們那邊很可能無法留下他的資料，我回去幫你查查，若有便第一時間告訴你?！?/br>
    沈晏點點頭，“可以的話，以后令專人盯著他，師挽棠當(dāng)年在昆侖宮的時候，發(fā)生的那些事肯定跟他有些關(guān)系?！?/br>
    “昆侖宮……”殷南喃喃自語，忽而恍然：“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我看原著大結(jié)局的時候，好像提到過他，具體內(nèi)容我倒是沒仔細(xì)看，不過那個……攻，玄冥燁，后來之所以血洗昆侖宮，便是因為誤以為上一任的妖王妖后是死于靈宥之手，當(dāng)然這只是一個誤會，真正跟靈宥有關(guān)系的，好像……是師挽棠的父母?！?/br>
    “……”沈晏的思緒有一瞬間的空白，他緩慢地抬起眼眸，“什么？”

    殷南見他神色不對，立刻咬著指甲死命回憶，“讓我想想讓我想想，什么關(guān)系來著？什么關(guān)系……對了！”她合掌一拍，“靈宥在沒入昆侖宮之前，與師挽棠的父母曾是至交！”

    雪下得愈發(fā)大了，積雪從林葉間落下，簌簌而動，沈晏并不說話，樹底下一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他大致能猜到事情的原委了。

    聯(lián)系師挽棠十八歲時莫名其妙被收入昆侖宮，靈宥力排眾議將他納為親傳弟子，還有師挽棠入昆侖后變得陰郁暴躁的性格，再加上師挽棠那日嘴中一直呢喃，仇視不似作偽，那家伙雖然不是什么圣母的性子，但也不至于對招惹過他的人如此耿耿于懷，靈宥定然是做過什么讓他覺得非常惡心的事情，結(jié)合古早文的專用套路，師挽棠當(dāng)年的家破人亡定然跟這家伙脫不了干系，只是鬼王大人暫時還沒意識到。不過他跟師挽棠的父母既然是舊識，那很有可能早便知曉師挽棠這特殊的體質(zhì)，若是知道……師挽棠后續(xù)會叛出昆侖宮，也就不難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