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挽棠：“……”

    cao？

    “……師叔若不信我的話，可問問尊，他與那天在側(cè)峰感知到的氣息究竟是否是一道?！?/br>
    眾人紛紛望向尊，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扭頭緩緩地看了沈晏一眼。

    “哦，是的?！?/br>
    角落里，靈宥滄桑的面皮，不知為何忽然抖了一下。

    兩人配合天衣無縫，北霖立刻信了十分，臉色驟然陰沉下來，望向納蘭式明，“好一個心機深沉的小鬼，竟然誆騙了我這許久，我北霖平生最恨兩種人：第一是鬼修，第二便是混淆是非陰詭不堪的小人，你多優(yōu)秀啊，兩者都占了。”

    他話未說完，已經(jīng)召出長鞭，蒙頭劈下！尊眉頭一皺，正要阻止，沈晏攔住她，漠然道：“尊，他不無辜。”

    “……”尊看向他，靜默片刻，收回手。

    北霖是個瘋子，他鐵了心要殺誰的時候，很少有人能攔住，尊不出手，這大殿中便沒有能讓他停下的人，長鞭卷成怪誕的形狀，在納蘭式明驚恐的目光中，蛇一樣卷上了他幾近消散的身軀。滋啦滋啦的聲音霎時響遍了大殿，伴隨著納蘭式明口齒不清的哀嚎聲，不消片刻，鬼體轟然散成一堆碎片。

    北霖冷哼一聲，猶不甘心，揚手一攬，靈魂碎片如受感召，井然有序地飛進他手中的琉璃瓶子中，瓶口升騰著雪白的靈力層。這位仙尊也曾是俊俏剛烈的大好男兒，只是愛人被鬼修所殺，自己受盡□□，自此性情大變，研究出折磨鬼修的法子不下百種，納蘭式明落他手中，只怕還要再受些折磨。

    掌教沒阻止，卻向沈晏詢問了一個問題：“他一介小小鬼使，如何習(xí)得的昆侖功法？”

    再者，他若是會昆侖功法，先前怎么會說錯？這其中疑點太多了，與他的證詞一樣經(jīng)不得推敲?？墒呛芏鄷r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世人只是需要一個暫時的交代。

    沈晏從納蘭式明身上收回視線，看向他，神情莫名。

    “……”沈之儒眨眨眼，立刻反應(yīng)過來。

    這兩人總是在關(guān)鍵時刻心意相通，明明沈晏只是一介外來靈魂，與他根本沒有父子情誼可言，但他總是能很敏銳地察覺到沈晏的心思?；蛘哒f，他不僅只是能察覺到沈晏的心思，他是對所有事物都擁有著超乎常人的明察秋毫，否則前掌教也不會放著自己天縱奇才的閨女兒不選，力排眾議將掌教令交到他手里，這便是這個人物獨特的人格魅力。

    “搖舟，你要做什么？”他低聲問。

    搖舟答曰：“釣魚?！?/br>
    辨審結(jié)束，掌教好說歹說，要留尊下來吃飯。

    這夫妻二人是奉子成婚，奉的那個子自然就是沈搖舟，理論上講，沈搖舟確實是個意外，是高蘊秀神思不清之時與沈之儒結(jié)合誕生的產(chǎn)物，兩人年幼時也算是青梅竹馬，高蘊秀是掌教之女，而沈之儒是掌教座下首席弟子，深得門派信任，出這事時掌教年事已高，有心將昆侖宮托付于沈之儒，便一直撮合他倆，高蘊秀出于對高堂的責(zé)任，最終應(yīng)承了這門婚事，但成婚當晚就跑去了飛云臺閉關(guān)，那時飛云臺還不叫飛云臺，只是昆侖三十六峰當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座，高蘊秀這關(guān)一閉就是六個月，期間順便把沈搖舟生了下來，她倒是心比海寬，急得旁人抓心撓肺。沈搖舟隨她在閉關(guān)的山洞待了三月有余，被抱出來時干巴巴一團，據(jù)說是因為高蘊秀不曉得如何喂奶，但娃娃又一直哭，她煩躁得緊，便花了三天的時間將沈搖舟強行辟谷了，沈晏每每想起這段都忍不住感嘆：沈搖舟能長到現(xiàn)如今人高馬大的模樣，屬實是個奇跡。

    師挽棠隨著沈晏往外走，期間在席的各門各派絡(luò)繹不絕地與他招呼，沒話說也要扯上兩句，跟進來時的待遇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師挽棠被擾得煩不勝煩，干脆將兜帽一戴，整個人縮在衣衫里，渾身上下都寫著“別理我，沒結(jié)果。”

    沈晏隨口與來寒暄的門派交談幾句，一扭頭，見師挽棠將自己裹得像個蠶蛹，不由失笑，“之前不還不肯穿嗎？”

    正巧這時扶搖宗長老上前，見沈晏笑意盈盈，不由感慨：“看來你們二人關(guān)系確實親近，搖舟長到這么大，我從未見他如此開朗的樣子?！?/br>
    沈晏微微點頭示意。師挽棠余光瞥著，待他離開，才猛地從兜帽底下抬起臉，“他們能不能不看我？虛與委蛇的煩都煩死了，最討厭跟你們這些名門正派打交道，個個端著張笑臉，跟畫上去的似的?！?/br>
    沈晏道：“不是正派虛與委蛇，只是活在這熙熙攘攘的俗世中，客套和寒暄都是必備技能，不信你去看看其他的鬼修門派，所言所行更加虛偽。”

    師挽棠嘀咕：“我就不這樣……”

    沈晏一笑，隔著兜帽揉揉他的頭，“所以說你是個寶貝啊?！?/br>
    出門時正巧遇上往外走的北霖仙尊，沈晏不知想起什么，笑意微淡，叫住他道：“師叔。”

    北霖回頭，艷麗的眉眼陰沉沉的，說不出是什么情緒。

    沈晏上前一步，道：“那個鬼修的靈魂碎片，你要如何處置？”

    “……找個時間去趟極北，扔進地獄輪回吧?！彼S口道，旋即掀眉看他，“怎么？你與他有仇怨？”

    沈晏道：“是有些，但最重要的不是這個。”他微微停頓，說：“因為挽棠的事，我這些天一直追查他，從巫族那邊，得到過一些不同尋常的消息，我想師叔應(yīng)該想知道，也許會有些冒犯……您的愛人，是在十五年前離世的吧？您還未加入昆侖宮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