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金吾衛(wèi)：…………

    剛剛一瞥之下，水清淺注意到昭哥的牙牌花色跟他的不一樣，仔細一想就明白了，想來每個客人的牙牌花色都是不同的，好區(qū)分嘛。但既然是這樣，水清淺心眼兒一轉(zhuǎn)，未嘗沒有規(guī)則漏洞可利用呢，牙牌當(dāng)著姑娘的面遞過去，這就跟人對上號了，若能在姑娘心底留了好印象，哪怕價錢真的投得比別人低，人家姑娘是愿意跟一位肩寬腿長的小狼狗共度一晚，還是跟一位腦滿腸肥的油膩中年大叔？

    這可不是吹的，金吾衛(wèi)作為帝王親衛(wèi)，選拔的頭一條就得是顏正條順，一水兒的身長八尺的大帥哥，胸以下全是腿，擱在帝都滿坑滿谷的軍士里，金吾衛(wèi)也是最顏正的一群人。更別說在這里，他就問一句，還！有！誰！水清淺嘚瑟的把自己琢磨出來的小心機說給松哥他們聽，結(jié)果，一群久經(jīng)歡場的老爺兒們都懶得理他，歡場套路，水清淺的小心機根本不夠瞧，套路早就被大家摸透了。

    說話的功夫，部分花娘已經(jīng)上到二樓來普遍撒網(wǎng)來了，呃不，串門敬酒，寒暄周旋。但這跟水清淺沒關(guān)系，今天花船之旅在他這里已經(jīng)翻篇了，水清淺腦子里全在暗搓搓的琢磨南風(fēng)館呢。

    他翻篇了，人家花娘心中還沒翻篇呢。水清淺的顏值多高啊，仿若仙使下凡，無論去哪兒都自帶光環(huán)，他身邊還有一位氣場更盛的太子殿下，比青澀的少年更俱男性魅力，所以一上船來，水清淺和姬昭就成為全船的花娘心中最亮的兩顆星，腦門上撲靈撲靈閃著金光的。能與這樣的客人度過一晚，比陪什么油膩中年大叔強一萬倍。如果得了一兩張這兩位公子的牙牌，還會有種碾壓了其他姐妹的優(yōu)越感。當(dāng)時有花娘還戲言若得了這兩位公子的牙牌，倒貼錢都樂意與之共度春宵。

    所以現(xiàn)在，一撥、兩撥、三撥……花娘前前后后笑意盈盈的來拜訪串門，可惜，別說湊上去搭幾句話喝兩杯酒，大部分人連兩位公子的面都沒蹭上就被人家的護衛(wèi)給擋了。最初花娘們還只是計較彼此的名聲容貌，被擋了，只當(dāng)是輸給旁人，但隨著拜訪的花娘越來越多，大伙兒才發(fā)現(xiàn)原來全都被擋了，又有人確認牙牌是從護衛(wèi)手里接過的，一眾原還暗自較勁兒的花娘才明白過來，敢情人家這是嫌棄呢。

    哈，不過是包廂的二流客人罷了！

    若不是看那張臉的份上，誰當(dāng)稀罕呢！

    不少人原本也就是抱著白嫖個漂亮哥兒的心思，眼下這情形，只覺得怪沒意思的。誰嫌棄誰呀，呸！

    花船做的是迎來送往的顏面生意，縱然心里把你踩落爛泥，面上也是不崩不裂，笑臉迎人。話是這么講，但你總不能指望人人都能修煉千年道行，尤其是那等正值花樣年華的，顏色好的，性格輕浮的，或被恩客吹捧過頭不知輕重的……

    乒咣——啪！一聲盞破瓷碎的脆響突然炸開，瞬間壓過了大廳里嚶嚶嗡嗡的人聲，眾人尋聲望過去，是二樓的某間包廂，從外面看不清情況，但一個清亮爽嫩的少年聲音隨之傳入眾人的耳朵，“……脾氣不小，擺什么臭清高……”

    碎碗的最初，空氣靜了一瞬，讓大廳里的貴客捕捉到零星半句的爭執(zhí)，雖然沒頭沒尾的，但樓上大概發(fā)生了什么，憑只字片語，足夠眾多風(fēng)月老手腦補全場。

    “呵呵，宋mama真是掉錢眼兒里了，什么人都往船上拉……”樓下某桌貴賓席的客人懶懶一句嘲諷，道出諸多吃瓜看客的心聲。這里是買賣聲色的地方，不錯，但一流花舫講究的是格調(diào)品味，花娘自有矜持，玩的是你情我愿，可不是得勝街那下三濫的地界，隨便什么販夫走卒甩兩把大錢兒就能撲上去扒褲子。所以，剛剛那句顯得很霸氣側(cè)漏的警告就讓眾位貴客想呵呵了。自然，坐樓上包席的小人物，想來也是暴發(fā)戶土大款山野村夫之流，有倆糟錢跑這里顯擺身份，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與這種人同船，簡直污了他們的雅致。好吧，諸位貴客當(dāng)然不會自降身份搭理這種人，叢錦舫自然會去料理，所以，在有人嘲諷兩句之后，其他客人各自續(xù)上之前的閑聊，不再關(guān)心那邊，只等稍后被花娘們‘翻牌子’。

    二樓，水清淺臭著一張臉，沒錯，茶碗就是他摔的。他本來都沒有把心思放在那些花娘身上，偏他耳朵尖，在一片亂哄哄的喝酒寒暄閑聊中，聽到一聲帶著鄙夷味道的鼻哼，聞聲一抬頭，又足夠眼尖的捕捉那哼氣的花娘子人前人后的變臉大法，前一秒還笑意盈盈姿態(tài)萬千的‘請諸位爺留步’，轉(zhuǎn)過身就掉臉子，除了低不可聞的鄙夷哼氣，更有未出聲的侮辱之語，只是被水清淺讀唇語辨出來了。水清淺直接抄起手邊的茶盞，啪的一把貫摔在她腳邊上，茶盞炸裂，瓷片崩飛，驚住了屋中旁人，也炸的那花娘子花容失色僵在原地，茶水打濕她裙擺。

    水清淺那邊已經(jīng)指鼻子罵上了，“真是開眼界了！一個立牌坊的活□□！招子不亮，脾氣不小，擺什么臭清高，不就是一賣臉賣sao的風(fēng)塵賤貨……”更難聽的還沒罵出口就被姬昭給掐了，太子哥哥老鷹抓雞崽一樣把熊孩子捏住，一張閻王臉黑得嚇人，這才幾天的功夫吶，哪里學(xué)來的這么多臟話？他有臉說，他都沒有臉聽！他若再讓清淺去混軍營，跟那些兵痞們整天呆一起，學(xué)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他名字就倒過來寫！

    姬昭拉住水清淺，那邊一眾金吾衛(wèi)的反應(yīng)也很快，他們原沒見到那個女子怎么著，但憑水清淺突如其來的發(fā)作，足以讓他們把前因后果猜個八九不離十，他們中資歷最淺的也是從六品武官，卻被個三線小城的花娘給嫌棄，心情也真是嗶了狗，原本想松乏松乏的情緒瞬間溜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