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jié)
“我們看到了蟒蛇纏繞獵豹的標(biāo)志。”其中一人說。 “查拉圖?”刑從連蹙眉。 另一人趕忙搖手說:“您能小聲點提起這個名字嗎,我的心臟一陣發(fā)緊?!?/br> 聽到那三個字時,連王朝都覺得自己胃里一陣翻騰。 蟒蛇與獵豹圖騰以及查拉圖三個字,代表了的是達(dá)納雨林解放者聯(lián)盟——達(dá)納地區(qū)最殘暴的武裝分子。雖然這個組織的名字聽上去挺民主,但也僅僅是聽上去而已。過去十年里,該武裝組織領(lǐng)導(dǎo)人兼暴君查拉圖在達(dá)納累積屠殺近五萬人,聯(lián)合國屢次試圖干預(yù),但都無功而返。畢竟達(dá)納地區(qū)的形勢太復(fù)雜,無論哪方勢力從外界插手干預(yù)這里,都會被這里所有的原始部族、武裝分子、雇傭兵組織群起而攻之。 正因為搞定達(dá)納的收益遠(yuǎn)小于付出,才造就今日的三不管地帶。 聽兩個武裝分子生動地講述當(dāng)時彈藥橫飛血rou模糊殺人如砍瓜切菜的場景,康安的臉當(dāng)即就綠了:“老大,小五他們一定很危險!” 刑從連沒理睬康安,只說:“王朝,找個地圖?!?/br> 王朝立即打開平板電腦,調(diào)出整個達(dá)納雨林三維地形圖:“老大,請過目。” 刑從連將平板電腦遞到兩人面前,說:“三天前你們在哪里見過他們?” 兩位武裝分子依舊趴在地上,他們盯著平板上的茫茫綠色,研究半天,最后劃定了一片在他們西北方向的區(qū)域:“大概就在這里?!?/br> 刑從連接過平板,點了點頭。 康安很焦急地湊過來問:“老大,這是三天前的位置,他們現(xiàn)在會在哪里?” 刑從連瞇起眼,不斷放大整塊區(qū)域:“你問的第一個問題應(yīng)該是,查拉圖想殺人,為什么一個禮拜還沒把人殺光?!?/br> “為什么?” “因為他根本就不想殺光所有人。” “我不懂??!” 刑從連沒再說話,他先是標(biāo)出高孟部族駐地所在位置,爾后標(biāo)出三天前整個部族最后出現(xiàn)的位置。他將兩點連在一起,目光掃過平板,不斷放大圖片,移動地圖位置,最后,他微微向后靠了靠,指向一處,說:“這里?!?/br> 王朝看向地圖,發(fā)現(xiàn)刑從連指出的位置是坐落在雨林中的一處廢舊礦場。 “老大,查拉圖是想要干嘛?” “驅(qū)趕獸群,進(jìn)入指定陷阱?!毙虖倪B淡淡道。 第182章 真好 王朝搞不明白。 不過他查了下他老大指出的那座礦場,那確實曾經(jīng)是查拉圖手下產(chǎn)業(yè)之一,近年來那里的稀有金屬都被挖光了,礦區(qū)因此廢棄。 他也不知道他老大怎么推斷出查拉圖要把整個高孟部族往礦區(qū)驅(qū)趕,這事本質(zhì)上沒什么道理,但達(dá)納這種破地方要什么道理,說不定查拉圖就是心血來潮想帶手下玩人rou狩獵,所以決定推平高孟部族,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總之相信老大的判斷就對了,作為好狗腿,他開始搜尋到達(dá)礦區(qū)的最快線路。 從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到廢棄礦場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水路,還有一條是當(dāng)年各大勢力為在雨林開礦,大肆砍伐樹木,粗暴開墾出的渣土路。 但無論從哪條路走,他們都有可能遭遇重兵把守的查拉圖部族。 王朝小同志遙望遠(yuǎn)方茫茫林海,非常不懂,明明前幾天他還在家里打游戲點檸檬紅茶外賣,為什么突然間就要下雨林副本,去硬磕查拉圖大魔王。 他最后抬頭看了看陰云密布的天,人生真是無常啊…… 不過他老大顯然就沒有這些心思,王朝推測出目標(biāo)地點,他立刻一馬當(dāng)先重新跳上了船,帶領(lǐng)他們從水路向開拔。 相比陸路,水路毫無遮掩,很不利于隱藏,但看他老大一副恨不得現(xiàn)在就回家的樣子,王朝屁都不敢放。 越往前走,達(dá)納河水便越混濁,滿眼泥濘的漿水,還透著股磚紅色。兩岸景象也不如先前那般青翠喜人,大片樹木被砍倒。達(dá)納雨林盛產(chǎn)昂貴木種,紅木、黑檀木、花梨木,每逢昂貴木種叢生處,便有大批勞工和手持槍械的武裝分子。 每次從河上看到岸邊這些地方,王朝就覺得心臟都要提到嗓子眼。 大概是他老大臉臭的時候有種讓全世界都都退避三舍的震懾力,他們一路上居然沒有再遇到任何不長眼的武裝分子。 謝天謝地。 夜間,他們把船在岸邊一栓,就在河邊扎營。 反正雨林也不要指望能看見天上的星空,剛才已經(jīng)下了一輪暴雨,現(xiàn)在像是又要下雨。王朝打死了帳篷里所有蚊蟲,向河邊看去。漆黑夜色中,他老大光著腳,一個人坐在河岸邊抽煙,也不知在想什么。 “臥槽老大最近是怎么了啦,感覺很變態(tài)的樣子啊,”康安湊到他身邊問。 “不知道?!蓖醭院喴赓W道。 “是不是失戀了?” 聽到這話,王朝白了康安一眼:“老大怎么可能失戀?” “那是怎么回事?” 王朝轉(zhuǎn)身,雙手按住康安肩膀搖晃起來:“你居然問怎么了你居然敢問怎么了,不是你把老大招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老大會這么變態(tài)嗎!” “這里鳥屎很多?!笨蛋仓钢鴰づ耥斏辖饎傷W鵡或者別的什么鸚鵡拉下的一坨,對他說。 小王同志趕忙向旁邊閃了閃,差點吐出來。 “不是失戀,那老大就是談戀愛了?!笨蛋餐蝗坏馈?/br> 王朝張大嘴,簡直要對康安的反射弧嘆為觀止。 “是你們老偷看的那個林先生吧,老大原來是同性戀?!?/br> 康安語氣太淡定,王朝拍了拍地,說:“你不要用這種老大原來是男人的口氣來講老大的性向好嗎!” “同性戀很正常嘛,畢竟我也是?!?/br> 王朝仰天長嘆,很想回到正常社會和腦子正常的人講講話。 “但林先生,看上去不是老大喜歡的類型?!?/br>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一直覺得老大這樣套馬的漢子會喜歡傻白甜,就是那種甜甜軟軟的,小蛋糕一樣的男孩女孩?!笨蛋沧匝宰哉Z。 “你好變態(tài),我為什么要和你討論這種話題!” “林先生不一樣,林先生看著就清高冷淡,一口咬下去就像是磕牙的水晶,原來老大的口味居然這么硬,不愧是老大?!笨蛋哺锌?。 “不是挺好嘛!” “我覺得不好?!?/br> “你神煩,哪里不好!” “談戀愛的兩個人要互補啊,你看我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你小五哥就是迎風(fēng)招展的鮮花?!?/br> “我小五哥怎么瞎了眼看上你?!?/br> “嘿。但老大和那林先生,看起來更像是一類人?!?/br> “我怎么沒看出來,您怎么看出來的,相面的嗎?” “不是不是,就是感覺,一個剛強,另一個更剛強,好的時候還好,要是他們鬧出點矛盾,你覺得就咱老大這性格,會不會正面把人家給杠死!” “康安。”小王同志看著河邊抽煙的老大,突然也想點根煙。 “???” 小王同志一把將人踹翻在地,掐住康安的脖子怒吼:“你少tm給老子立flag!” …… 茫茫大海上,破舊的漁船依舊在漂泊。 漁船底部暗艙內(nèi),林辰并不知道自己成為了被八卦的對象。 他口很渴,嘴唇起皮,餓得前胸貼后背,船艙里透著死魚腥臭和屎尿味。伴隨海浪顛簸,他按照自己的生理節(jié)律估算了下,漁船在海面行駛已超過12小時,他們很有可能已經(jīng)抵達(dá)他國海域。成熟的偷渡集團(tuán)必然有相對安全的線路,所以他們被他國海岸警衛(wèi)隊截下的可能性并不大,只能聽天由命。 他靠著艙壁,用最節(jié)省體力的方式坐著,端陽正在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看護(hù)病人。 在12小時不見天日的航行中,他掌心傷口又疼又癢,一時間也看不出愈合的跡象,但最先生病的卻不是他,而是先前和他們搭話的中年人。 數(shù)小時前,那位中年人突發(fā)急性腹痛,疼痛的呼喊聲幾乎要壓過轟鳴的漁船馬達(dá),被關(guān)在魚艙底部的村民們第一反應(yīng)是敲擊那塊被釘死的艙板,然而甲板上的人只是問了一句“出什么事”,就離開了。 他們頭頂依舊有來來回回的腳步聲響起,但封死的艙板并沒有再次開啟的跡象。 村民們憤怒地敲打艙板,卻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12小時沒有進(jìn)食,他們很快失去暴動的力氣。情緒從憤怒變?yōu)榭只?,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這次淘金之旅必然不如他們所想象的那么美好。 沒有任何醫(yī)療設(shè)備,端陽只能為那位村民簡單診斷,初步判斷是急性胃穿孔,雖然不知道發(fā)病原因是什么,但在茫茫海上,就算知道這些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中年人蜷成一團(tuán),臉色白如死尸,神情痛苦至極,先前的呼喊已經(jīng)用盡他的全部力氣,他已經(jīng)疼得根本喊不出來。 兩位村民連同端陽都守在他身邊,其中一人拉住端陽,焦急道:“醫(yī)生,求求你救救我弟,你能救他對不對?” 端陽的手指一直搭在中年人頸部,另一只手則輕按他的腹部,一言不發(fā)。 村民撲通一聲跪在端陽面前,用力磕頭:“你是醫(yī)生啊,你會救人啊,我弟弟家里還有五個孩子啊,他要是出事恐怕他那個狠心的婆娘一定扔掉孩子改嫁,您一定要救救他??!” 或許是聽到了孩子,蜷縮著的中年人突然睜開眼,飽含熱淚看著端陽。也不知是從哪里來的力氣,他一只手猛地抓住端陽的胳膊,緊緊拽住。 見此情形,林辰終于站起身,他扶著艙壁,走到端陽身邊,陪他在病重的中年人身旁坐下。 因為他的動作,船艙里有人開始小聲啜泣。 林辰看向端陽,令他意外的是,青年人眼眶都沒紅。他的神色平靜鄭重,松開搭在中年人苦樹皮般脖頸上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 “真累啊?!敝心耆嗽谙乱豢提屓?,林辰看到他黯淡的神色里竟出現(xiàn)了一絲希冀的神采,“死了也挺好吧?” “是的,那是解脫?!绷殖降?。 “我的孩子總會長大?!?/br> “就算您夫人不愿撫養(yǎng)他們,我國的福利制度,會保證他們平安成長到18歲?!?/br> “沒事,我爸媽還都健在,就是我不能再盡孝了。” “他們或許會以為您在達(dá)納賺了大錢,不想回家了?!?/br> “是呀,他們這么想就好了。” 中年人笑了起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停留在放下一切的笑容上。 林辰說完,將手搭在中年人臉上,輕輕合上他的眼簾。 船艙內(nèi)的小聲啜泣變成嚎啕大哭,中年人的死,仿佛讓所有人都預(yù)見到自己的未來。 林辰拉著端陽回到他們先前的位置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