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卻說是為了，”鐘棠的話頓了頓，而后自嘲般地笑笑說道：“是為了讓禍隕不再害世?！?/br>
    “他應(yīng)當(dāng)也是當(dāng)年為禍隕所害過的，后來到了臨安附近，才遇到蔣員外的事，又在太淵的相助下，修成了妖形?！?/br>
    “他大概是從你我身上的厲煞之氣，還有妙尊的話里，猜測到了事情的始末，認(rèn)定若厲煞失控，必會危及臨安甚至世人，所以才同意與妙尊聯(lián)手，將厲煞引回到我身上，然后再將我?guī)У竭@無人的大漠中……等待鎮(zhèn)煞星將我抹去?！?/br>
    說完，鐘棠似乎又笑了下，李避之轉(zhuǎn)身將他抱進(jìn)懷里，聽他繼續(xù)說道：“其實(shí)，他也沒做錯什么，他雖然站在太淵那邊，卻并沒有將我直接交到妙尊的手上，而是自己帶我來了這里?！?/br>
    “這般避開人群，待剩下五顆鎮(zhèn)煞星降世時，也能將傷害壓到最小?！?/br>
    “別說了。”李避之止住了鐘棠的話，低頭望著他薄紅未退的眉眼。

    “師兄，這沒什么可回避的?！辩娞膮s搖搖頭，閉上眼似放松了般，躺在李避之的懷中：“那一日，早晚都會來的?！?/br>
    李避之剛想開口，鐘棠卻忽得抬手，用指尖點(diǎn)住了他的唇，而后輕笑著說道：“這一次，師兄可不準(zhǔn)替我了。”

    “之前在五味齋里，師兄說七個月后便告訴我當(dāng)初的事，實(shí)際上是在誆我的吧？”

    七個月后便是厲煞這些年來，積攢最盛之機(jī)，到那時怕是連李避之的道根靈脈都無法再壓制，必定引得六顆鎮(zhèn)煞星降臨。

    而彼時厲煞全都在李避之的身上，可與鐘棠沒有半分關(guān)系，所以那六顆鎮(zhèn)煞星劈的是誰？自然還是李避之了。

    “師兄就沒想過，若有一日，我回憶起了過往種種，又得知你替我被那鎮(zhèn)煞星所滅，我會怎樣？”

    李避之當(dāng)然有想過，但幾番相較之下，他卻仍舊想要保住鐘棠的命。

    “師兄，不要在丟下我了?！辩娞牡泥烈馍⑷ズ螅曇袈剀浟讼聛?。

    李避之也終究還是，將自己的棠花環(huán)到了身前，輕撫著半晌后才說道：“好，我不替你。”

    “我陪你。”

    鐘棠的身體在李避之懷中，微微顫動著，而后又聽他說道。

    “但厲煞之事，并非全然無法可解，此番回到你本木處，也許還會有另外的機(jī)緣?！崩畋苤y得的，竟有幾分像元初的絮絮般說著：“所以，阿棠，你要答應(yīng)我，不到最后一刻決不能放棄?！?/br>
    鐘棠的眼睛依舊閉著，猶如要就此睡去，但片刻后他重新睜開了雙眼，倒映出李避之的身影，承諾般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我答應(yīng)師兄?！?/br>
    這話說完，鐘棠便又笑了起來，他趴到了李避之的肩上，輕嗅著對方的氣息，喃喃道：“再說，師兄都要陪我了，我便是能舍得自己，也舍不得師兄的?！?/br>
    李避之抱著難得乖順的鐘棠，心中終于稍稍安定了些，又開始打量起周遭的環(huán)境。

    自他醒來時，便覺此處雖看起來像是尋常的大漠綠洲，但始終籠罩著沉沉的死氣。

    “阿棠可知道，我們現(xiàn)在何處？”

    提起這個，鐘棠也皺了皺眉頭，開始跟李避之細(xì)細(xì)地說了起來：“我也不知道這是哪里?！?/br>
    “那日，我與蔣玉風(fēng)爭吵還未結(jié)束，便發(fā)覺身后刮來了狂風(fēng)沙塵，我趁機(jī)擺脫了蔣玉風(fēng)的控制，卻被卷入到風(fēng)暴中，醒來便來到了這里?！?/br>
    “那你身上的衣……衣裙是哪來的？”李避之指指火堆邊，那幾件幾乎被他在河中扯壞了的衣裳。

    “還不是為了躲蔣玉風(fēng)，”一提起這個，鐘棠又挑眸瞪了他一眼，而后才說道：“此地雖然奇怪，但并非無人居住。”

    他伸手指指南邊的某座沙丘：“從那邊走過去后，便是座小城，只是里面著實(shí)詭異?！?/br>
    “詭異？”李避之聽到鐘棠的這般描述，不禁上起心來。

    鐘棠卻搖搖頭，拉著李避之的手說道：“具體怎樣也說不清楚，等會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br>
    “總之……師兄你也感覺到了吧，這里的死氣特別的重，入城后便更重了，幾乎都能遮掩住我身上的厲煞之氣，所以我才僅靠這般打扮，就能避開蔣玉風(fēng)?！?/br>
    “既是入城之后，能掩蓋氣息不易被發(fā)現(xiàn)，那你為何又要來這河邊？”李避之的手，輕輕蹭過鐘棠的側(cè)臉，引得他微微發(fā)癢。

    鐘棠這會在李避之的懷里，暖透了身子，眉眼間也恢復(fù)了幾分昔日的神采，他松開李避之的手，轉(zhuǎn)而點(diǎn)著這道長的下巴：“師兄說，我為什么要來呀？”

    李避之托著他的身子，細(xì)嗅起懷中人淡淡的棠香，口中卻說道：“我自然是不知的?！?/br>
    “師兄不知？”鐘棠又輕咬上了李避之的下巴，引得李避之眸子一暗，可他卻趁著道長動作之前，拽緊了身上的道袍，把剛剛露出的絲絲春色裹了個嚴(yán)實(shí)。

    “師兄既然不知，那我便是來這里尋出路的?！?/br>
    “此地有進(jìn)卻無出，我轉(zhuǎn)了幾日見離不開，才又回到這初入的河邊來，想找法子出去?！?/br>
    “這里出不去？”李避之看著鐘棠縮在自己道袍中，得意淺笑的模樣，不禁又緊了緊扣在他腰腹上的手，口中雖是正經(jīng)的問話，卻邊說著邊低頭，吻上了他難得還露在外面的脖頸。

    這一吻引得鐘棠聲音都顫了，他不敢再招惹李避之什么，清清嗓子裝著正色的道：“是……這地方處處古怪，便是這河水也是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