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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在安排些什么,并未開始作法?!?/br> “過去看看吧?!币蛑鴦倓偟氖?,李避之周身的寒意也未散去,聽過阿旁爾的話后,便淡淡地拉著鐘棠繼續(xù)向前走去。 兩人走在前面,甬道中只余他們的腳步聲,眼看著就要走入那大地室中,鐘棠被握在李避之掌中的手指,卻輕輕地勾動了一下。 李避之腳步稍頓,鐘棠又湊到他身邊,眨眨眼輕聲說道:“師兄別生氣了?!?/br> 李避之垂眸,恰對上鐘棠仰起的頭,不由得伸手,慢慢撫上他總是喜歡挑起了唇角。 那難以散去的寒意終究一點(diǎn)點(diǎn)消融了。 “好,聽你的?!?/br> 鐘棠眉眼彎了起來,與李避之并肩走完了大地室前,最后一道石門前。 那石門還未關(guān)死,他們便直接走了進(jìn)去,恰看到門后,太淵觀的師徒六人還在布設(shè)著法陣。 幾位弟子分執(zhí)著金符立于五方,奉空真人輕揮著手中的拂塵,游走于他們之間,幾乎被白色胡須所掩埋的口微微動著,不知在念著何等法咒。 “師父,此一遭我們當(dāng)真能將這城中人帶離厲煞所侵之處嗎?”燃著草芯的燈盞邊,年紀(jì)最小的女弟子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奉空真人。 他們一路隨奉空自大漠而來,也曾見識過那厲煞的威力,盡管心中對師父崇敬萬分,卻仍不可避免地憂心。 “放心吧,這幾日師父與與我推演過多次,必能萬無一失的?!敝芭c阿旁爾對話過的大弟子,聲如洪鐘地安撫著師妹,其余幾人也都紛紛附和。 “要我說,還是怪那金烏的元初真人,做事有頭無尾,將這幾百人扔在絕境中便不管了,還要勞煩師父出手圓滿?!?/br> “是啊,這次回臨安后,可要將此事好好說道一番……” 有了大師兄的安撫,年小的弟子輕松了不少,開始議論抱怨起來。 李避之與鐘棠聽后不禁微微皺眉,但他兩人倒也不至為這幾句關(guān)于元初的閑言碎語便如何,反而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了妙尊的身上。 作為奉空真人的三弟子,妙尊似乎并不如何招顯,他從一開始入地室后,便未曾說過什么話,只是時不時地抬頭,像是在偷看著奉空。 這樣的反應(yīng)顯然有些不太對勁,一個弟子即便是對師父有敬畏,也不至于到偷看的這種程度,妙尊這般模樣……倒當(dāng)真像是在懼怕防備些什么。 他是發(fā)現(xiàn)了奉空并不想救城中的人嗎?不,他應(yīng)當(dāng)知道了更多的事。 鐘棠順著他的眼神,也看向藏衣白發(fā)的奉空真人。 到底是一觀之主,即便在此并無外人之地,該有的氣度德修奉空還是有的。只見他將手中的拂塵一收,轉(zhuǎn)而又看向那幾個私語的弟子,雖低卻重地說了句:“慎言?!?/br> 那二三弟子本還說得起勁,聽到奉空真人的聲音后,立刻屏息而靜下來。 奉空真人逐一緩步走過他們的身邊,沉聲說道:“此一遭,你我?guī)熗奖緸橹嘶俣鴣?,既是助人便該心存純摯,又如何要讓求勝之意染了道心呢??/br> 那幾人到底也是奉空的親傳弟子,雖還有雜念碎言,但到底還是為道之心占了上乘,經(jīng)奉空點(diǎn)撥后,便深深彎腰稱是。 奉空見狀,身后摸著蒼白的胡須,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便走到了法陣的中央。 “好了,時辰將至,牢記為師剛剛所言的純摯助人,打坐起陣吧?!?/br> 圍于奉空周遭的五位弟子,應(yīng)聲而落座,藏色的道袍幾乎令他們的身形,也融入到地室的黑暗之中,而他們雙手在身前所結(jié)出的法印,卻漸漸燃起金色的靈光。 奉空還立于原處,他的目光似乎逡巡在一個個弟子的臉上,盡管有些半面白須的遮掩,鐘棠卻還是敏銳地發(fā)覺,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 他要做什么? 鐘棠無聲地,與李避之的手越握越緊。 而佇立于法陣中央良久的奉空,忽然睜大了雙目,那眼眸之中不再是清凈和善,幾乎在瞬間涌上了瘋狂的貪婪之色。 他藏色的道袍在暗中揮展,忽起的戾風(fēng)將地室中微弱的火苗頃刻撲滅,原本洞開的石門也隨著一聲巨響,徹底閉合。 這一切幾乎是在轉(zhuǎn)眼間便發(fā)生了,圍坐在奉空周遭的弟子來不及生出任何反應(yīng),就連之前早已心存戒備的妙尊,在感受到戾風(fēng)時,便知道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的身體還維持著打坐皆因的姿勢,但卻不是出于本意——他已經(jīng)完全動不了了。 “師……師父……”他聽到修為最是身后的大師兄,艱難地開口,懷著最后的信念問道:“師父……您要做什么?” 奉空笑了一聲,乍聽時仿若仍是人師的慈愛,可細(xì)細(xì)想來卻充滿著陰毒。 “為師剛剛教導(dǎo)過你們,助人者應(yīng)心存純摯,如今只是想校考一番,徒兒們究竟體悟得如何了。” “師父!”又是一聲不敢置信的哀叫,卻惹得奉空笑意更甚。 只見暗金色的靈光,自他的方才走過的每一處地面亮起,化作條條仿若血絡(luò)的細(xì)線,將那五個無法動作的弟子串聯(lián)起來。 但這些細(xì)線卻仍在流動爬行,它們遠(yuǎn)遠(yuǎn)不滿足于此,而是迅速地向四周蔓延開來,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個地室,而后深入到土地之中,想來在那人眼無法看到的深處,用不了多久就能籠絡(luò)整個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