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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好事,說明陛下睡得好。寧懷瑾未曾起疑,將旁邊疊好的大氅抖落開披在了寧衍身上。 咱們已經到了獵場了,您睡得香,玲瓏叫不醒您,臣就擅自上車了。寧懷瑾說:若是平常也就罷了,多睡一會兒也無妨,只是今日眾臣子還在下頭,不好叫他們干等著。等一會兒陛下做完了安排,回帳子再細細歇息。 第24章 謝玨 按舊例來說,冬狩的第一日通常不上馬開賽,大多數時間都是用來聯絡君臣情誼的。 說白了,就是要留著功夫給寧衍做做樣子,拽著幾個或親近或有用的臣子拉拉家常。 寧衍在車上睡得渾身筋骨酥軟,寧懷瑾怕他下了車被風撲著,恨不得將他整個人用大氅裹起來。寧衍被他裹得喘不過氣,哭笑不得地將大氅的系帶松了松,趁著寧懷瑾不注意時往懷里揣了個暖爐,便身形矯健地從他身邊溜了過去,推開了車門。 外面烏泱泱站了一片人,隨行有資格見駕的都在這等著他。寧衍不曉得車隊停了多久,但看著寧懷瑾不等召見便進車去叫他這件事,想必也有一小段了。 貪睡被臣子們抓個正著,實在不是體面的事兒。 好在小陛下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他當年六歲登基時都沒怯場,更別提這么多年下來還跟他那老師學出了一身波瀾不驚的本事,不說臉皮厚如城墻,這點尷尬也還沒被他放在眼里。 寧衍扶著何文庭的手從車架上走下來,他手里攏著個微燙的暖爐,笑得宛若春風拂面。 隨著寧衍冬狩的文武官皆有,文官們甚少出京,被馬車顛了一個上午,看起來一個個有些萎靡不頓,倒是那些日常騎馬射箭的武將們一個個神采奕奕,壓根沒把這半天路程放在眼里,一個個眼睛锃亮,活像是還能進山獵上一頭熊。 群臣見了寧衍下車,便不敢再貿然與他同站,異口同聲地見了禮。 寧衍雙手攏在毛絨絨的套筒中,攥著暖爐摩挲了一下,不等他們跪下,便笑著道:免了免了,都是出來玩的,眾卿不必多禮。 他今日心情不錯,說話時都不似平常穩(wěn)重,語調微微上揚,彎著眼睛笑得開懷。因著冬狩的緣故,寧衍未著龍袍,大氅內只穿了件方便行動的靛色便服,袖口多上了一層銀質的箭扣。 寧衍說話時,下巴時不時便會埋進大氅領口的風毛內,讓他不像平日那個高高在上的陛下,反而不知從哪家跑出來的矜貴公子。 自先帝去后,這獵場朕也許久沒來了,里頭的獵物瘋長了這些年,也是該松松筋骨了。寧衍笑道:不過倒也不必急在一時,今日眾卿趕路也辛苦了,若是現在進山,難免是朕不體貼。昨日國師跟我說,明日辰時二刻是個好時辰,不如就將冬狩開場定在那時,大家共同進山,看看誰能討到頭名的彩頭。 站在人群頭排的景湛正在神游天外,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頭,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卻只聽見身邊人齊齊應了聲是,前因后果倒是都一個字沒聽見。 景湛: 說什么了?景湛費解地想。 他方才忙著發(fā)呆,壓根沒聽見寧衍說什么,是要叫他做什么,亦或是吩咐了他什么事。景湛眼珠略轉了轉,見身邊人神色自若,沒人往他這邊多看一眼不說,也沒人有個提醒他的意思,一時間心里打鼓,也不知該不該應聲。 沒說你什么事。他身后忽然有人湊上來,低聲道:陛下只是說了明日開狩的時辰,順口提了你一嘴。 景湛循聲回頭,見著說話的青年不免愣了愣,問道:謝小叔?你怎么回京了。 回京述職,昨天剛到的。謝玨一樂,大咧咧地說:剛進了家門,椅子還沒坐熱呢,就被陛下扯出來打獵了。不過這樣也好,行李都不必拆箱,再從院子里搬出來就行了。 謝玨說著,從背后拍了拍景湛的肩膀,說:我瞅著你和陛下都長高了不少,大孩子了。 再過兩年我就及冠了。景湛反駁說:哪還是孩子了。 怎么不是孩子了。謝玨在邊疆那種苦寒之地呆了好多年,都被軍營里那點沒規(guī)沒矩的味道浸透了,回了京也沒個收斂,大咧咧地伸手在自己大腿處一比劃,嘲笑道:當年你和陛下為了串糖葫蘆打架的時候才這么點高,打著打著掉進池塘里,還是我 這事兒都是當年寧衍還未登基時,他們在恭親王府時出的糗,那時候他們仨個小團子加起來也不夠及冠的歲數,好的時候好得恨不得吃穿都在一處,為了塊糕點口角打架也是常有的事兒。 謝玨說的這件事景湛還有印象,其實那不過是樁意外,當時冬日里池塘冰面薄,他倆人打鬧著不小心踩中了碎冰,這才一起滑了進去,哪像謝玨說得這樣。 景湛在京中當了十年的國師,連他自己的師父義父都不拿他和寧衍當孩子了,也就只有謝玨這樣沒個正型,還會翻舊賬。 堂堂國師,怎能容他人隨便掀老底,國師大人惱羞成怒,一時間也顧不得什么小叔不小叔,仗著旁邊有人擋著,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腳。 謝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