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頁
寧衍善解人意地解釋了一通,也算是給了寧懷瑾一個臺階下。 寧懷瑾這才發(fā)現他誤會了寧衍的意思,他不自在地干咳一聲,整個人都有些尷尬,支支吾吾了兩聲,沒說出好還是不好來。 寧衍那能真的給他拒絕的機會,于是對他的尷尬只裝作不知。 若是平日里,寧衍提出這樣的要求,寧懷瑾尚可以用不合規(guī)矩尊卑不分之類的理由拒絕??伤麆倓偛耪`會了寧衍的用意,現下正是覺得自己小人之心的時候,寧衍自己先一步放低姿態(tài),提出些并不十分過分的要求,他便不好說出什么拒絕的話來,否則總覺得自己過于得寸進尺,一而再再而三駁寧衍的面子一樣。 寧衍對寧懷瑾了解頗深,將他這點心思摸得異常透徹,于是膽子也大了許多,硬是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將寧懷瑾往榻上帶了帶。 就當陪陪我,懷瑾。寧衍說:我許久沒睡個好覺了。 第129章 完了。 寧懷瑾本以為這一夜恐怕難以入眠,可不知是因為奔波勞累的虧空還沒休整過來,還是因為什么其他的緣故,他被腹胃中剛剛墊進去的暖意烘了一會兒,不知不覺間,還真的就著耳邊寧衍清淺的呼吸聲睡著了。 這一夜他幾次從深眠中醒來,模糊間只記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前言不搭后語的夢,夢中如何他記得不太真切,只記得似乎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上一刻他還在陽光明媚的春日里給回望皇宮,下一刻便又莫名出現在了寒風凜冽的西北聯防府。 但唯一不變的是無論他哪一次從夢境的間隙里冒出頭來喘口氣,寧衍的手臂都牢牢地圈在他的腰間,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仿佛整宿都沒有換過姿勢。 少年人身上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藥味,他的額頭抵在寧懷瑾脆弱的后頸上,清淺的呼吸噴灑在寧懷瑾耳后那塊薄薄的皮膚上,在不知不覺中跟寧懷瑾的呼吸聲融為一體。 明明他靠得那樣近,卻依舊沒有讓睡夢中的寧懷瑾感到不適。外室里的火盆將干燥的硬木燒成脆弱的炭火,灰白的碎屑撲簌簌地落下來,落在斷裂的木茬斷口上。 寧懷瑾在這樣令人舒心安全的環(huán)境中獲得了一夜好眠,那些會令他緊張的夢境在不知不覺間消散殆盡,只剩下夢里夢外如影隨形般的少年身影。 等到他神清氣爽地從沉睡中醒來時,外面已經天光大亮,寧衍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起了身,另外半側的床榻打理得干干凈凈,軟枕已經立起來疊在了床內側。 寧懷瑾從榻上坐起身來想了想,也沒發(fā)覺寧衍是什么時候從他身邊離開的。 連日來的疲累終于在這一場沉眠中消退了大半,寧懷瑾精神好了許多,人也顯得不那么憔悴了。 他掀開被子下床,正想喚人來伺候,卻見床頭的腳踏旁邊擱著一只小小的矮凳,矮凳上放了一只藥瓶,底下壓著一張疊好的紙。 寧懷瑾拿起那張便簽時,心里就隱隱猜到了什么。 他將藥瓶握在手里,展開信件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寧衍的親筆所書。 十里留給懷瑾,秦六我先帶走了,若是上藥,可不能找那些年輕美貌的。 在這封信末尾,寧衍還頗有閑心地在落款處描了一枝梅花,纖細的梅枝節(jié)節(jié)向上,上頭零星點綴了幾個花苞,只有一朵開得正盛。 他工筆畫得甚好,又有靈性,寥寥幾筆便能將這樣的簡單花樣描得栩栩如生,手里雖沒有顏料水墨,但濃墨淡筆間,也能看出那花兒開得嬌嫩非常。 南陽府衙后頭栽了幾棵梅樹,我替懷瑾看過了。只可惜這梅花瘦瘦小小,不太出息,開得晚。寧衍在信上寫道:想來再過半月賞來正好,到時候我陪懷瑾一同去。 寧懷瑾無奈地笑了笑。他幾乎能想象到寧衍晨起時是如何輕手輕腳地繞過他,走到門前又覺得不滿,于是折回來寫了這張字條的。 真是寧懷瑾在心里感慨道,寧衍這手段,用在他身上真是屈才了。 現在看來,若論才情和細心,寧衍比先帝更甚,這十八般花樣任是用在哪個女子身上,怕是都能輕而易舉地俘獲芳心,可偏偏寧衍要拿來對付自己,寧懷瑾哭笑不得間,竟也覺得有些微妙的欣喜。 寧衍輕而易舉地用一張手信挑起了寧懷瑾一天的好心情,寧懷瑾無奈地笑了一會兒,將這張字條折起來,順手壓在了枕下。 來人。寧懷瑾喚道。 十里早先就在門口候著了,聽他喚人便連忙推門進來。他這些日子在寧衍身邊,接手了不少玲瓏的活計,漸漸地對伺候人也得心應手起來,儼然不比宮內的其他內侍差勁了。 加上寧懷瑾不是個離了內侍就活不下去的人,他貼身的事大多習慣親力親為,所以反而覺得十里這樣進退有度聽吩咐的,倒比那些規(guī)矩嚴苛的內侍們強多了。 寧懷瑾任他服侍著洗漱完畢,穿上外袍,隨口問了一句:陛下是什么時候起身的? 十里身為影衛(wèi),別說是頭天夜里寧衍跟寧懷瑾睡在一起,就算是寧衍干出再出格的事情來,他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是以對寧懷瑾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聞言一板一眼地回答道:酉時二刻陛下便起身了,辰時初刻出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