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一路走都有人撒著紅紙片。魏景策騎著紅棗色的高頭大馬,胸前戴著大紅繡球,走在迎親隊伍的最前面。 他知道今天尚瑾儀會一天都蓋著紅蓋頭,所以沒戴面具,陽光照進如古井一般深沉的眼眸,泛著金棕色的光芒。發(fā)絲隨著微風飄散,自帶一種獨特的氣韻。 他生的是級好看的,第一眼看上去是溫潤的翩翩公子,凝視他雙眼的時候又能覺察出星星點點的戾氣,眉宇一旦微促?,周身都散發(fā)著威嚴。下顎線棱角不算極其分明,但平拐有致,既不像個手無寸鐵的老好人,也不是難以接近的狠角色。 正式因為如此,魏景策才神秘而迷人,看不出文淵深淺,察覺不出武功高低,更不知道他何時在生氣。 街上看熱鬧的百姓中不乏官宦女子,個個都恨不得咬著手帕跺腳,氣怎么不是自己被少閣主撿了去,不然這俊朗的夫君就是自己的了。 新娘上轎,回閣。 一拜了天地,二拜了高堂?,叁拜了夫妻,雖然高堂只是個老閣主的牌子,但也算是得到了老人家的祝愿,桃娘親手把老閣主留給未來少夫人的鐲子套上了尚瑾儀的手腕。 在歡呼聲中,新娘子被抱進了洞房,而新郎還留在外面繼續(xù)暢飲。那些各家派來的刺客殺手連外區(qū)都沒闖過就全都交了白旗,一點也沒影響到里面的喜慶熱鬧。 少閣主,在下敬您一杯! 少閣主終于抱得美人歸了哈哈哈哈! 郎才女貌,好生般配!少閣主,來喝! 想著答應過尚瑾儀大婚當晚要摘下面具給她看,自己卻又臨陣沒了勇氣,?總覺得心里慌慌的,許是需要多喝幾杯,借著酒勁兒壯壯膽。 可魏景策不會想到,他會多么痛恨自己當天喝醉了酒。 今晚不醉不歸!?魏景策舉杯干了。 賓客們笑盈盈的都涌了上來,一杯接一杯的烈酒灌下肚,胃里火辣辣的燒起來,酒勁兒上來卻什么都不怕了。 最后搖搖晃晃跌進了歸鶴閣。 踉踉蹌蹌的扶著桌子走到床邊,那是心思已久的姑娘。她正穿著喜服,蓋著紅蓋頭,就在今天,成了自己的妻子。 沉重的呼吸打在蓋頭上,尚瑾儀緊張的捏著手。她無數次在夜里想象過自己被揭開蓋頭時是什么表情,喜極而泣?抱著魏景策主動吻上去?還是強忍著笑意等他主動抱上來? 但她也沒有想到?,當蓋頭撩起,伴著一聲阿瑾,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莫天澤的臉。 她所有的笑容都凝固僵硬在臉上了。 準確的說,那是莫天澤?的臉,兩年前從江南回來的那個莫天澤,是有棱有角的莫天澤。 可魏景策喝多了,根本沒有看清尚瑾儀作何表情,只是揮滅了屋里燃著的鴛鴦燭?,緊緊摟著她倒在了床上。 阿瑾你知道嗎,我想娶你很久了,從很早很早就想娶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晚上是怎么過的,我好想你,但這一切都值,你現(xiàn)在是我的娘子,妻,夫人…… 后面的話尚瑾儀一句都沒聽進去。她腦海里只有莫天澤昨天說過的話:這件事魏璽閣最熟悉不過,瑾儀meimei為什么不去問問呢。 這件事魏璽閣再熟悉不過。 是啊,多么熟悉。都是他魏景策自導自演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看著她是如何從一個陷阱傻乎乎的跳進另一個陷阱。 魏景策在耳邊嘮叨聲越來越弱,不過一會兒便睡過去了。尚瑾儀輕輕拉開他的胳膊下了軟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喜慶的洞房。 歸鶴閣一個人都沒有。魏景策為了這個夜晚調走了所有人,他完全對自己的安排有信心,可他沒算到,尚瑾儀會走?。 一襲繡著金線的紅衣,頭上還帶著鈴鈴響的金簪?,隨著她的步子發(fā)出清脆的聲音,猶如暗夜里的烈火。 憑著原來的記憶順利的到了那個可以滑下去的通道。這次沒有綠漪帶著,但尚瑾儀無所畏懼,掀起長裙就鉆了進去,?小手一推就滑了下去。 一切都是這樣的順利,有些過于順利了??缮需獌x沒管,她還想不到這一點。?現(xiàn)在她的雙眼被欺騙遮的滿滿的,自己無數次回味起的美好回憶竟然只是個笑話,她不能接受。 所以她決定離開,永不回來。 丑時,沉白晝墨兩人通過特殊渠道送了密信,魏景策從夢中驚醒,身側沒有人,也沒有溫度。 太陽xue在突突的跳。 信中所說,門陣有異動,有人闖了進去觸發(fā)了機關,應該被瘴氣和竹片飛刀所傷。 魏景策交代過,能到門陣這一關的人絕不是簡單角色,一旦有異動立即稟報,所以二人不敢耽誤,叫醒了他。 千萬千萬,不要是我的阿瑾……! 魏景策披上長衫就邁了出去,酒勁未過步子還是有點虛,但腦子已經被嚇得清醒了。 他壯著膽子就這樣露了面,卻忽略了尚瑾儀不像自己一樣有酒可依,她清醒的很。 她當時應該失望透了吧,或許再也不想見到自己了。 魏景策不允許,就算是抓也得給她抓回來,養(yǎng)在身邊。逃呢?,就鎖起來,就放在歸鶴閣里,永遠當一只只屬于自己的金絲雀。 等魏景策趕到,晝墨已經把門陣里的人撈出來了。 血淋淋的一個人,衣服看不出是本身就是紅色的還是被血染滿了。?魏景策不敢想,甚至于逃避,可紅衣里閃閃的鐲子泛著翠色的光,像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他臉上,就像是老閣主在罵他混賬。 大夫,叫大夫來!紅漣呢?把紅漣給我找來! 雙手接過軟軟的人,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甚至第一次提氣都沒成功?,輕功躍起的時候差點跌出一個踉蹌。鮮血順著尚瑾儀的手指滴了下來,諷刺著紅紅火火的日子。 紅漣在第一時間提著診箱趕到,這次沒有穿著紅衣。榻上都被尚瑾儀染紅了,血還在往外涌。 一處肩傷,一處腹部,分別由竹葉刀和暗槍所傷。?紅漣報著患處,手里開始施針止血,少閣主,您如果還有多余的還魂丹的話,可以給少夫人喂半顆,剩余半顆留在兩個時辰后。 魏景策翻出一顆,震成兩半,喂進了她嘴里。 都沒有說話,這時候紅漣只需要安靜的環(huán)境?。 清理傷口,縫針,包扎,紅漣手里動了多久,魏景策就在一邊跪著看了多久。 他親眼看著那個總是含笑的小女孩臉上的半無血色,流出來的血液都凝固在白嫩的滿是擦傷的手臂上?,凝成一個個血珠。 一個半時辰,?結束了。 紅漣的腿也麻了,?直起身子的時候歪了歪,接著就開始匯報傷情:少夫人的情況很危險,雖然血和傷口都止住了,但仍氣息微弱失血過多。腹部的傷口傷及內臟,要等叁個時辰才能確定是否安全。 魏景策沒有說話,微微點頭,示意她出去,這里自己照顧。 其余的血跡都被擦干凈了,連帶著臉上的妝也擦了個干凈,喜服被換了下來,又是一身薄薄的白衣。魏景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抿緊了嘴唇,兩滴熱淚滴在她手邊。 外面是一片燈火通明掛滿了雙喜字,可整個歸鶴閣,籠罩著陰郁的氣息。 一個時辰后,魏景策卡著時間喂她吃了剩下半顆;兩個時辰后,他用手指蘸著水潤了潤尚瑾儀的嘴唇;叁個時辰后,天邊蒙蒙亮起,紅漣進來時看見的,是滿眼通紅的魏景策跪在床邊,緊緊的握著尚瑾儀的手。 她們都不知道尚瑾儀為什么會在洞房花燭夜跑到門陣去,她們也不敢問,甚至私下里交流了一晚上也沒說出個頭緒。 晝墨保持沉默,門陣是老閣主和她師父親手設計的,只要看到傷和暗器觸發(fā)點就能知道闖入者的行動方向和狀態(tài)。 晝墨從紅漣口中得知了尚瑾儀的傷勢,下了判斷:少夫人是逃出去的。 叁人依舊不解,為什么少夫人要跑,是少閣主太猛,嚇到少夫人了?可聽綠漪說她們同過房了呀…… 至于為什么只有叁人不解……因為綠漪一看到尚瑾儀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就暈過去了,到現(xiàn)在都沒醒。 尚瑾儀的命保住了,可以后如何,紅漣不敢保證,只能等尚瑾儀醒過來。 少閣主,您去歇一歇吧…… 不必。 少閣主,您這樣也會傷了身子,少夫人如果知道您也傷了,肯定會傷心的。 …… 她都要逃了,怎么還會為自己傷心呢。 不到陳時,北苑就下了拜帖,堂主已經到了中區(qū),就等著親自見少閣主少夫人。 不見。魏景策動都沒動。 紅漣捧著拜帖,左右為難:北堂主讓我轉告您阿瑜兩個字,他說您會見他的。 魏景策無神的眼睛忽然動了動,起身換上衣服,交代紅漣好好照顧少夫人,自己親自迎接。 (因為后面大概一兩章都是劇情,也就是說沒有少主和千金的rou,但有其他散rou……如果不愛看的姐妹可以攢起來等后期回歸千金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