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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綠茶病美人洗白后在線閱讀 - 第51節(jié)

第51節(jié)

    他就知道,當年那個少年一點都沒變,他只是活在曲長負心中冷硬的堅殼中,將那份天真,熱烈與一往無悔,好端端地保護了下來。

    他拒絕的別人了解自己,其實,又期待著有人能夠懂得他。

    而反觀自己,這些年反倒是變得越來越尖銳刻薄了。

    自從遇到曲長負,知道了什么叫求而不得,相思無門;

    自從母親和外祖父相繼去世,部落發(fā)生變亂;

    自從感受過戰(zhàn)場的殺戮殘酷與百姓之悲苦;

    自從……曲長負死。

    他才開始一點點理解了對方身上的無力與不甘。

    如今他亦是如此。

    他恨這個世道,厭惡眼前的黑暗,最最心疼懷里的人。

    靖千江騰出手,摸索著從身后撫上了曲長負的胸膛,按住他的心口。

    “你總覺得別人不會懂你,可是曲長負,你以為我在喜歡你什么?我會不知道我喜歡的人什么樣子嗎?你有很重要的事想完成,要做到什么,就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你不許別人親近你,是不想把跟你接近的那個人也變成需要付出的代價,你只有你自己,這樣才能義無反顧地往前走?!?/br>
    “可是……”靖千江扣住他的肩頭,迫使他轉(zhuǎn)過身來,面面相對,“為什么總是如此輕忽自己,犧牲自己,曲長負啊……”

    他的手指憐惜地撫著對方的臉:“你明明比什么都珍貴,比什么都重要。你可知道,為了能再見你一面,我也是,愿意付出一切的。”

    第39章 風雨從飄瓦

    靖千江長年習武,手指上帶著薄繭,蹭過皮膚的時候,觸感有些麻癢。

    “行了!”

    曲長負如夢方醒,略帶慍怒地揮開了靖千江的手:“你少給我在這里擅自胡言亂語,我說過……”

    他是說過很多話,可惜就沒有一句中聽的,靖千江幾乎是本能地脫口阻止道:“你別說了!”

    他沒有被甩脫,反倒上前一步,捧起曲長負的臉,低頭就吻了下去。

    其實有的時候,身體的接近不需要濃烈的愛意,被冒犯的惱怒也可以起到相同效果。

    跟上一次的小心不同,靖千江吻的很重,曲長負不甘示弱似的,便也同樣咬了回去。

    兩人的雙唇貼合在一塊,氣息交融,這一刻如此的親密無間卻又如此遙遠,似乎是為了各自的執(zhí)拗進行的博弈。

    他們都是孤獨的人。

    一個人的堅持,一個人的追求,太苦了,卻又誰也不愿意妥協(xié)。

    而這爭斗之中,又有燥熱的欲望纏綿地席卷上來,帶著痛苦,帶著仇恨,帶著迷戀。

    曲長負腰身微微后仰,退了一步,幾乎要被按在身后冰冷的石壁上面。

    但那涼意僅僅是稍稍沾衣,靖千江便將曲長負的肩膀一帶,自己轉(zhuǎn)身靠在了石頭上,一手重新箍住了他的腰,親吻愈發(fā)熱烈。

    他沒這么沖動過,可是他也再不會如此地喜歡一個人了。

    他想要化開對方身上的冰殼,化不開,就用血rou融碎,讓自己再也不會被拒絕,讓他們再也不會分離。

    或許他暫時做到了。

    曲長負并不習慣于被身體上的欲望所掌控,更厭惡與人接觸。

    然而在被對方強行地拉入這股旋渦當中之后,他忽然發(fā)現(xiàn),這樣淋漓的放縱可以令人忘卻一切骯臟的過往與痛苦的前行。

    所用的壓力都被釋放出來,這一刻什么都不用想。

    較量、親密、欲望……

    他喘息著,閉上眼睛,手指按住靖千江肩頭的衣服,仿佛沉迷。

    但沒過多久,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囻R蹄聲響,曲長負猛地睜開眼睛,目光清銳。

    這一刻,靖千江就知道,結(jié)束了。

    對方輕而易舉地脫身出來,而他,猶自妄想纏綿到死,不愿清醒。

    *

    是他們的手下找過來了,小端在半路上接到了糧草,卻發(fā)現(xiàn)曲長負那邊人沒到,當時便嚇出一身冷汗,帶著人匆匆跟小伍匯合,一起上山找人。

    他們跟被靖千江甩到后面那幫侍衛(wèi)碰上了,一行人在山里繞來繞去,總算碰到了這里。

    只是他們找的這樣盡心費力,有沒有受到主子的歡迎,就難說了。

    靖千江唇角和舌尖都破了,左臂有箭傷,胸口抹過的藥膏也早已蹭的七零八落,這時候掌傷已經(jīng)有些發(fā)腫。

    他這么慘,也有一大半是自己作的,這回更沒有讓曲長負背的待遇,被人扶著抬上小轎。

    相比之下,曲長負就要體面的多了,除了嘴唇微腫,面色泛紅之外,也看不出什么異常,一邊若無其事地上馬下山,一邊詢問小端目前的情況。

    小端低聲道:“為了逼問少爺?shù)男雄?,抓了兩個黑衣人,他們確實來自西羌,會到這里埋伏,是因為想把您活捉帶走?!?/br>
    曲長負道:“我?”

    他還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比糧食值錢。

    小端點了點頭,語不傳六耳:“最近太師履戰(zhàn)告捷,西羌那邊都急了。據(jù)說他們收到了一個情報,說宋家上下最疼愛的就是少爺您,因此要把您抓走帶到戰(zhàn)場上,用以當做人質(zhì)?!?/br>
    曲長負立刻意識到問題:“他們因何知曉我的行蹤?”

    小端眼底閃過一絲厲色,面沉如水:“屬下一定會查清楚?!?/br>
    這個其實沒什么可說的,曲長負這次來到山里截留糧食,整個行程完全保密,連朱成欒以及跟他一同前來的刑部官員都不知道。

    能將消息透露出去的,只有劉顯洋、靖千江,或者曲長負這邊的人。

    劉顯洋不知道曲長負的真實身份,靖千江更加不可能。

    所以很明顯,是曲長負自己這邊出了內(nèi)鬼,這也是素來沉穩(wěn)的小端都會因此而氣急的原因。

    他自小被送到曲長負的身邊,生命中的唯一目標就是將小主子保護好,如果這次不是靖千江趕到,小端不敢再想象后果。

    曲長負道:“你也不必如此,此事怪不得你。多留神罷?!?/br>
    *

    曲長負走后,蘇玄的待遇就提升了不少,那四處漏風的牢房被換成了一個寬敞向陽的所在,里面的草席也變做了一張小榻。

    牢頭送飯之后便沒再出現(xiàn),蘇玄盤膝而坐,將一把長劍拿出來放在身側(cè),靜靜等待著什么。

    這柄劍是皇上親手所賜之尚方寶劍,他前世也曾經(jīng)握在手中過,這一把卻是在床鋪下面發(fā)現(xiàn)的。

    蘇玄與曲長負都是善于詭詐之人,并且合作多年,就算最后收場的結(jié)局實在是不怎么好,但默契絕對沒的說。

    他看見這把劍,再想起之前自己與曲長負的對話,便猜到定然有變故發(fā)生,于是守劍以待。

    果然,數(shù)個時辰之后,有數(shù)人匆匆闖入牢獄之中。

    他們對于蘇玄根本就沒顧忌,當著他的面便低聲商議:“就是此人,朱大人有令,要將他立即處死!再偽造成自盡的樣子即可?!?/br>
    蘇玄抬起頭來,斯文問道:“可否給出一個理由,讓在下死的明白呢?”

    他的聲音淹沒在嘈雜中,根本沒人理會,有兩人手里拿著白綾,就要往蘇玄的脖子上面套。

    正在這時,寒芒一閃,卻是蘇玄反手將長劍抽出,向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刺去!

    他文官出身,功夫有限,但這柄御賜的寶劍鋒銳無比,稍稍一帶便足以將人割破皮rou,又是在這樣出其不意的狀況之下,那人竟活生生被蘇玄捅了個對穿,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蘇玄面色肅然,將沾血的長劍平托舉起,將劍身上的金色蛟龍與北斗七星圖樣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

    他緩緩重復(fù)了一遍方才的話:“可否給出一個理由,讓在下死的明白呢?”

    這圖案沒人不認識,但誰能想到一個階下囚的手中竟持有尚方寶劍?

    這樣一來,只要不是想造反,他們又有何人敢動蘇玄一根頭發(fā)。

    眾人嚇得跪地,另一名拿著白綾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道:“大人恕罪,我等也是聽從上面的吩咐。曲、曲大人派人運送了一批糧食回來,欲請朱大人開城賑災(zāi),朱大人目前十分震怒……”

    在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述之中,蘇玄才明白了事情始末。

    原來是曲長負不知道從哪里弄到了糧食,派遣他的護衛(wèi)送回了城中,一路上大張旗鼓,弄的人盡皆知,于是城外饑民愈發(fā)急躁。

    偏生曲長負缺德的很,又派人在城中散播消息,稱每個饑民領(lǐng)到了足夠的口糧之后,便會由官府暫時在城外搭建草棚安置,再分批疏散到臨近的城中,不會給城中正常居住的百姓帶來危險。

    這樣一來,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廣大的支持者,城中百姓害怕饑民會破城而入,恨不得早點將他們送走,當下也紛紛求懇官府早點放糧。

    朱成欒明明是剛得到消息,便發(fā)現(xiàn)整件事情好像就已經(jīng)被莫名其妙地決定了下來,他不做都不行。

    這瞬間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朱成欒當即震怒。

    他恨不得將曲長負大卸八塊,但這自然是不能的,于是打算先殺蘇玄,一來震懾人心,二來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但朱成欒萬萬沒想到,蘇玄的手中竟會有尚方寶劍,而且他小小一名知縣,竟有如此膽識氣魄,出了大牢之后不想著自己脫身,反而持劍直奔官衙而來。

    這時曲長負手下的人已經(jīng)將滿滿的數(shù)輛糧車運入欽差們所居住的驛館,一路上百姓們沿街相望。

    而得到消息的朱成欒匆匆趕來,喝令他們將糧食先送到官衙去再行分配,當下雙方僵持。

    蘇玄手持御賜寶劍,大步流星地趕到,正好打破了這場僵局。

    朱成欒大怒道:“蘇玄,你好大的膽子,誰把你放出來的?!”

    蘇玄道:“大人,敢問為官者心系百姓,何罪之有?玄此身可死,但斷不忍見城外百姓流離失所,城內(nèi)百姓惶惶不安,因此特來請大人一同輕點糧食,賑濟饑民!”

    “大膽!”

    朱成欒嚴厲道,“別以為你以戴罪之身拿到了尚方寶劍就可以命令本官。本官做事自有考量,怎是你一區(qū)區(qū)罪臣所能窺探的!帶人,把他給我?guī)氯?!?/br>
    蘇玄將寶劍鏗然出鞘,高喝道:“誰敢!”

    他這一聲威嚴無比,周圍的士兵進退為難,氣氛緊繃,形勢一觸即發(fā)。

    在這個當口,已經(jīng)是一念可生,一念可死,而蘇玄凜然不懼,目光銳利地在人群中劃過,精準地點出了目前最可能為他所用的人。

    “惠陽同知嚴惲安在?”

    這個名字從蘇玄口中吐出,朱成欒猛然瞇起眼睛,面上帶著厲色,轉(zhuǎn)首向身后看去。

    他是整個惠陽府最高的行政長官,嚴惲則是二把手,亦是大學士鄧通的門生。

    起初這兩個人也沒少斗,但后來鄧通倒了,嚴惲失去靠山,這才不得已向朱成欒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