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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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曲長負死后,蘇玄更是意識到,自己畢生都無法實現(xiàn)這個愿望。 他親手給曲長負雕了牌位,每日供在家中,吃飯時就放在對座,入睡時便擺于床頭,家里的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都覺得蘇大人是瘋了。 其實有時候,蘇玄自己也這么想,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仿佛極度癲狂,又似乎很清醒。 ——包括現(xiàn)在。 蘇玄笑了起來,道:“不說這些費神的事了罷?過一會又要啟程,你……能坐在這里,陪我吃一頓飯嗎?” 對面坐著的不是牌位,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是他期盼已久的心愿。 時至如今,即便重生,命運也無法寬憐,注定的歧路已經(jīng)造成,他所有的奢望也都變成了如此簡單的要求。 等到重新啟程之后,又過了半日,他們總算在太陽落山之前,回到了京城。 因為時候已晚,皇上并未召見,因此眾人散去,紛紛各自回到府中休息,朱成欒暫時交給了薛國恩看管。 蘇玄的住處已經(jīng)有數(shù)月無人居住了,他帶回來的下人們忙碌地收拾東西,歸置行李,蘇玄則在夜色更加深濃一些的時候出了門,來到街上。 街頭人群穿梭往來,笑語不斷,他站在河畔一處無人的地方,攏袖看著河面上的冰雪,耐心等待著。 直到身后傳來了腳步和說話的聲音,蘇玄才一步跨出去,沖著迎面走來的人輕描淡寫地笑了笑,說道:“殿下,別來無恙?” 對方明顯一怔,然后詫聲道:“是你?你回來了?” 蘇玄道:“讓殿下久等了。” 同他說話的人,并非隆裕帝的任何一位兒子,而赫然竟是梁國送來郢國的那名質(zhì)子,八皇子李裳。 蘇玄回來的太快,李裳尚未得到消息,陡然看見人,他臉上神色變幻,而后露出喜悅神情。 “好,太好了,你能回來,我這里也算是有了主心骨!” 李裳拍了拍蘇玄肩膀,笑著說:“以前我提過幾次合作的事,你還多有抗拒,如今竟然主動找過來,可見是想開了。” 蘇玄道:“我曾經(jīng)想的太簡單,以為一心一意為皇上辦事,一定會受到上頭重視。沒想到幫助百姓的人,反倒會身陷囹圄。這一趟出去,也算是徹底看清了如今的郢國?!?/br> 李裳眼中的疑慮明顯轉(zhuǎn)淡,說道:“你能及早看清最好。你放心,你娘伺候我母妃多年,雖然名義上是主仆,其實形同姐妹。我也一直把你當成兄弟,他日成就大事,絕不虧待?!?/br> 蘇玄道:“多謝殿下。”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一回,惠陽知府已經(jīng)被押回京城了,他明面上的罪名是玩忽職守,驅(qū)逐流民,但實際上,似乎還在魏王的指使下藏匿私兵?!?/br> 李淳沉吟道:“魏王?” 蘇玄道:“是的,殿下,如此野心,臣以為他會是一個好的合作對象。一旦同齊瞻聯(lián)手,二位各取所需,你回國掌權(quán)的日子也將不再是幻夢。” 李淳覺得自己的心跳的飛快:“讓我想一想?!?/br> 蘇玄道:“殿下不必急躁,咱們還有時間。朱成欒是受到魏王指使這件事,我雖然心知肚明,但手中沒有有力的證據(jù),想必其他人也是如此,因此應當牽連不到魏王身上?!?/br> 李淳緩緩頷首,忽然又想起一事:“這回查了朱成欒的人,應當就是你曾經(jīng)跟我提的曲長負罷?” 那好像已經(jīng)是她上一世重生之前的事情了,蘇玄道:“是他。” 李淳笑道:“你上回跟我說他為人刻薄冷漠,自恃才高,還扔了你的策論,我還以為是何等囂張跋扈的紈绔公子,但你知道嗎?我上回墜馬,竟就是被這個人給救了?!?/br> 蘇玄的臉色看上去不太感興趣,輕描淡寫地一笑:“是嗎?其實殿下沒事就好。至于曲大人,以他的性格,出手救殿下,一定是想利用這件事在皇上面前買好罷了,說不定您墜馬都是他故意設計安排的,殿下一定不要對此人太過親切。” 李裳不由大笑:“我知道你心高氣傲,被人扔了策論一定不滿,但不得不說,你對此人,成見當真是很深啊?!?/br> 他收了笑意,嘆道:“放心罷,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對于我來說,目前所想,只有怎樣盡快回國奪位,其余事情,完全不值得在意。” “不然若是其他兄弟登基,我怕是……就要死在郢國了?!?/br> 蘇玄道:“殿下放心,臣一定盡力襄助您,若是得了什么情報,臣還是讓冬子送信?!?/br> * 曲長負把朱成欒帶了回來,但在陳述他之罪名的時候,一應沒有憑據(jù)的猜想,都被曲長負給隱去了。 像這樣的事情,聰明的做法是引導著皇上動用自己的心腹耳目去看,去查,這種時候多嘴多舌,只會死的更快。 因此曲長負覆命過后,又被皇上嘉獎了幾句,很快便從宮中出來了,聽到身后有人叫他,轉(zhuǎn)頭一看,又是齊徽。 曲長負道:“太子殿下像是不大忙?!?/br> 齊徽知道自己總來糾纏,多半是招了他的煩,也沒說什么,只道:“我前些日子也去了趟惠陽。” 這可十分令人驚訝了,曲長負道:“哦?” 齊徽道:“我聽聞你遇險……” 這幾個字他說的很艱難,后面的話有些不知道如何講下去。 上一世曲長負跳崖的陰影不光籠罩著靖千江,親眼目睹一切的齊徽更是夜夜難以安寢,聽聞曲長負要前往惠陽的時候,他就覺得十分放心不下。 可是他終究不像靖千江那樣自在,即便是想跟去也無能為力,只好吩咐手下多多注意曲長負的情況。 結(jié)果沒想到擔心成了事實,曲長負還真的遇險了。 齊徽收到消息之后大驚,推掉手頭的一切公務往惠陽趕去,半途中就聽說曲長負已經(jīng)脫險了,但他并未折返,只想著親眼看看對方無事的樣子。 他到了官驛外面,正好看到曲長負下了馬車,雖然神情疲憊,但應該是確實沒有受什么傷。 緊接著又有一人從馬車上被人抬了下來,直接放上了春凳。 這人應該是真正傷的不輕,曲長負瞧著他的狼狽樣子,還笑著說了句什么。 雖然從他的神情中,不可能看到溫柔關切,但齊徽敏銳地察覺出,曲長負與這個人之間,有著超乎一般的信任和熟稔。 否則他不會輕易對人笑,也不會允許別人坐他的馬車。 等到回到京城,看見靖千江一同從惠陽而歸,齊徽一下子就意識到自己那天看見的是誰了。 他的認知好像還停留在上一世,曲長負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即使不是他想要的那種感情。 但最起碼齊徽知道,即便曲長負不喜歡他,其他人也不會造成什么威脅,畢竟曲長負這人心冷得很。 就算有任何的嫌隙矛盾,那也都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只要想辦法解決掉,讓他原諒自己就好了。 可在看見靖千江的那一刻,齊徽突然意識到,原來所有的人都在前行,曲長負并不會在原地等著他想辦法道歉和彌補。 他不再屬于自己。 自己也再也沒有資格,那樣理所當然地跟他同進同出,閑來談笑,而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位置被其他人填補,甚至不敢靠近。 這話可能說出去都沒人信。 一向事事力求完美,不愿給人留下半點把柄的太子,從小到大的認知,就是凡事都要以符合地位以及大局為重。 他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事、物破例或者失控,但如今,居然感到了心痛和后悔。 他真正愛上了一個人,不知是從相見的第一面,還是從對方身死的那一刻。 覺得對不住他,又放不開他。 這簡直是,見了鬼了。 曲長負時候,齊徽過的很煎熬,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一定是因為愧疚才會如此。 可是有機會重新彌補過失了,發(fā)現(xiàn)這人還好端端活在世上,他才恍然驚覺,自己想要的更多。 曲長負等了片刻,眼見對方?jīng)]有下文,便接著齊徽的話說下去:“殿下想說,你聽聞我遇險,所以親自趕去了惠陽?” 齊徽點了點頭,低聲道:“你身子不好,不要輕易涉險,我……很擔心?!?/br> 曲長負好不動容,淡淡地說:“殿下,你的擔心無法緩解我的險境,因此毫無用處。上輩子我來找你也好,去死也好,都是我在利用你,而你,也相應的得到了不少好處?!?/br> “這一世呢,我對你不感興趣了,所以請殿下沒事不要總在我面前晃,表演你的深情和存在感,我是不會再受你拉攏的,這出戲,很沒有格調(diào)啊。” 他這張嘴,簡直讓人恨的連牙根都在癢癢,即使確實覺得對不住曲長負,齊徽還是忍不住氣的雙手發(fā)抖。 他一把抓住曲長負的胳膊,幾乎咬牙切齒:“你覺得我是在演戲嗎?我就差把心挖出來給你看了!既然你承認了當初對我也不過利用,那你可想過,你死后我的日子是如何過的?你說開始就開始,你說停下就再不肯回頭,你太狠了!曲長負!” 曲長負平淡道:“哦,你當初也可以不被我利用,誰讓你沒有拒絕呢。這都是你自找的?!?/br> 齊徽胸膛起伏,呼吸漸重。 曲長負將自己的手臂從他指間抽出來,眼神冷靜的叫人心里發(fā)寒:“生前百般算計,何必強調(diào)死后如何悲痛?你的任何痛苦,與我無關?!?/br> 第44章 青宵一握雨 曲長負走后,齊徽獨自回到了東宮,坐在書房里出神。 這件書房當中,多年來陳設擺件都未曾變過,點點滴滴都有著曾經(jīng)的回憶,他有時候獨坐窗前,便仿佛回到了過去似的。 外面的門被叩響,求見的是東宮總管葛勝,他身后還領著兩個小太監(jiān),抬了一摞畫像進來。 葛勝沖齊徽行了禮,恭敬道:“殿下,這是驪妃娘娘派人送來的畫像。娘娘說下個月皇上便要給您選妃了,眼下京城中適齡小姐的冊子都在這里,先請殿下過目。” 因為先前齊徽已經(jīng)放了狠話,驪妃近來也不敢太過干涉他的政事,但選妃這方面,她則是一直盼著齊徽找一位家世上可有助力的小姐,如今總算有了得以施展的空間。 這回精心挑選出來的,相貌還是其次,身份上都是名門貴女。 心煩什么來什么,齊徽的臉色不太好看,葛勝隱約知道一些他的心事,說完話便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片刻,齊徽說道:“先放在一邊罷,母妃那里孤去回話,沒你的事了?!?/br> 葛勝如蒙大赦,連忙道:“謝殿下體恤?!?/br> 說完之后他又瞧了瞧齊瞻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宋編修在外求見?!?/br> 宋彥目前任翰林院編修,并非東宮屬臣。 但他的父親在齊徽幼時便是太子暗衛(wèi),后來又假死前往西羌臥底,宋彥也自小為太子侍讀。 這雙份的情分加在一起,使得齊徽對他總是相較別人親厚許多。 更何況,宋彥……乃是曲長負的表兄。 因此,即使心緒不佳,齊徽還是允見了。 宋彥進了門,卻是笑吟吟的,說道:“殿下,您最近總是一副心中郁結(jié)的模樣,令臣十分擔憂啊。聽聞京城里新開了一處酒樓,特來請殿下同去,不知您可否賞個面子?” 齊徽也覺得愁緒難以排遣,很想大醉一場,便同宋彥一起出來了。 那家酒樓里面的酒菜果然不錯,齊徽喝了幾盞酒,聽宋彥隨口講些家中趣事,隨口說: “這回曲郎中將惠陽流民之事處理的很好,父皇幾次同我們提起,也都是贊不絕口,你父親應是很高興罷?” 宋彥的養(yǎng)父宋鳴風便是曲長負的二舅,對他向來疼愛,宋彥頓了頓,笑著說:“是。家父還專門給祖父他們寫了信過去說這件事,最近這幾日都是滿面春風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