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肆意癡纏、國家安排我去種田、馴狼、逆天成鳳:神帝,別過來、校草meimei是花妖、蜜寵甜心:竹馬影帝,親一個!、岑教授的小青梅、六零之重生男主是我哥、我的飯館很美味、[綜英美]我是一朵嬌花
赫連素達竟然連這個都知道,可見南戎一直以來對郢國的關(guān)注。 赫連英都顯然比他這個兄弟多了幾分頭腦,聞言不動聲色地笑著道: “記得當(dāng)年我父王曾經(jīng)幾次跟宋太師交戰(zhàn)過,可惜我們沒見過這位老英雄的風(fēng)采。沒想到會在這里瞧見曲于是,真是……” 他打量了一下曲長負(fù),才道:“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鐘靈毓秀啊?!?/br> 這話本身聽上去是好話,但是搭配著赫連英都的語氣和表情,很明顯他是在嘲諷曲長負(fù)失了祖輩的驍勇,反倒文弱無用。 赫連素達剛剛被靖千江掃了面子之后又加嘲諷,心里的氣還沒順過來,這下也找到機會上眼藥了,說道: “我來到郢國之前,便常聽人說,這里地大物博,十分繁華,但也正因為如此,中原的人不需要靠爭搶便都可以吃得飽飯,以至于你們這里的人也因為生活安逸而不夠兇狠。我那個時候在戰(zhàn)場上見了璟王,還以為這是謠傳?!?/br>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笑看著靖千江說道:“但現(xiàn)在看來,璟王乃是人中之杰,像你這樣的中原人,終究是少數(shù)啊?!?/br> 赫連英都心道,天可憐見,自己這個弱智的兄弟好歹還有那么一星半點長腦子的時候,接口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璟王的母親乃是夷族女子,說來他也算不得完全的中原人?!?/br> 靖千江的臉色變了。 他很慌,慌的想立刻把這兩個缺德的南戎王爺就地打死。 別的也就罷了,要打架可以直接放馬過來,要對罵他也完全可以奉陪,但這兩個蠻子竟然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用抬舉他的方式來貶低曲長負(fù)?。?/br> 他們瘋了嗎? 他們不想活了,為什么要耽誤自己的姻緣! 靖千江幾乎不敢去看曲長負(fù)的臉色。 赫連素達這還是頭一回見璟王說不上話來,甚為得意。 沒有任何一個臣子不怕上頭的猜忌,他當(dāng)著太子和魏王的面說靖千江是人中之杰,想必一定可以在他們心中狠狠種下隔閡。 況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日的話傳出去,靖千江的出身上也完全可以大作一場文章。 他們這一行人很受矚目,赫連素達他們的聲音又不小,如此輕蔑的言辭,讓聽到的百姓們無不憤怒。 蠻子不光是在嘲笑曲大人文弱,還是在嘲笑這京城中所有的男兒! 更何況,曲大人他是個好官,雖然身體不好,但是一心為民。 他為軍營旁邊鎮(zhèn)子上無辜被殺的少年討回公道,解救了無數(shù)饑民的性命。 這些南戎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風(fēng)骨智慧,便肆意開口侮辱,他們根本就不配! 齊徽臉上已經(jīng)帶了怒色,剛要說話,曲長負(fù)已經(jīng)狡黠地笑了笑,說道:“二位王爺如此言辭,長負(fù)確實是看出來你們非常懼怕璟王了,一心一意想要除掉他,才會暗藏鋒芒……” 赫連素達一心挽回顏面,搶著打斷曲長負(fù)道:“我只是在表達璟王武藝超群,遠遠勝過其他人,這才會打贏南戎罷了。照實說出自己的感受而已,何來懼怕之說?” 他揮了揮手:“若不服氣我說的話,你們可以派出任何一人與我一戰(zhàn)!只要能贏,這話就當(dāng)我沒說過?!?/br> 他天生神力,又是郢國的客人,仗著人人都要相讓三分,這話說的還真是無所畏懼。 曲長負(fù)卻根本不理會,繼續(xù)說道:“你們盤算著要挑撥璟王與其他兩位殿下的關(guān)系,希望他下回上不得戰(zhàn)場,但我中原男兒并非如此心胸狹窄之輩——” 說到最后一個“輩”字的時候,他的聲音忽然一揚,轉(zhuǎn)手將靖千江的長劍拔出,整個人忽地騰身而起。 赫連素達嚇了一跳,猛然轉(zhuǎn)頭。 只見曲長負(fù)輕飄飄在岸邊一棵斜探而出的柳樹一點足尖借力,那柳樹登時被他踩的一彎。 在赫連素達的注視下,曲長負(fù)已經(jīng)朝著南戎方才乘坐的那艘龍舟撲出。 比起靖千江的銳利飛揚,他的身法更加飄忽,如同流嵐回雪,全然不用著力一般,便直掠過了半個湖面。 他人未上船,手中已是白光一閃,劍氣暴漲之間,攜雜著無匹銳意凌空下斬,宛若一道劃亮天穹的流星。 瞬間風(fēng)云皆止,水浪翻騰! 轟然一聲巨響,龍舟的整個船頭以及桅桿竟然生生碎裂,劍氣在冰與雪之間回旋。 曲長負(fù)襟袖飄飛,瞬身疾退,負(fù)手提劍倒掠回岸邊。 水波猶自沸騰不休,周圍的人早已驚怔,岸邊一時之間竟無人語。 赫連素達看著他,竟渾然不覺自己的嘴已經(jīng)半張開,心中震駭。 曲長負(fù)隨手一揮,劍鋒擦地一聲,收入靖千江腰畔的劍鞘之內(nèi)。 他這才仿若無事,悠然沖著赫連素達一笑,慢慢地將自己方才的話說完:“——這中原,也從來都不止一個靖千江?!?/br> 直到這時,歡呼聲才驟然爆發(fā)出來,一圈圈向外擴散,經(jīng)久不息。 第46章 歸夢繞秦樓 其實,曲長負(fù)之前說西羌懼怕靖千江,一心一意要除去他的那幾句話,確實說中了赫連素達的心思。 赫連素達從小是與野獸相搏長大的,一直以南戎的勇武善戰(zhàn)為傲。 他從小聽人講中原人的故事,只覺得他們?nèi)崛鯚o用,耽于享樂,自己只出一只手,就能讓他們被活活掐死。 結(jié)果沒料想到郢國竟然出了一個靖千江,讓南戎連敗數(shù)場,以至于他堂堂博俊王還得來此談和。 赫連素達信仰受到了挑戰(zhàn),只覺得一切都是因為靖千江天賦異稟,或者有什么邪術(shù),才會屢戰(zhàn)屢勝,只要郢國沒有他,局面定然大為不同。 他要除掉靖千江,才能與郢國公平地決斗。 直到方才曲長負(fù)那一劍,完全顛覆了他的認(rèn)知。 不光是因為方才的口出狂言而感到下不來臺,赫連素達覺得自己的信念都塌了。 一名看起來如此病弱文秀的人,怎能使出這樣充滿豪情的一劍?這樣斬裂他的船頭,連赫連素達自己都辦不到。 震驚的不光是他,就連靖千江與齊徽他們,都很少能目睹曲長負(fù)這樣使劍。 他的劍中,帶著烽火連城,摧山裂河般的殺氣,仿若百戰(zhàn)之后沙場吹角,氣勢磅礴,蒼涼惆悵。 然而迎風(fēng)一振,卻又是滿目風(fēng)流。 久遠泛黃的記憶被翻出,齊徽忽然想起,他見過這樣的曲長負(fù)。 父皇一直不能完全放心讓他在軍中建立威信,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勾心斗角,機關(guān)算計,這份努力終于讓他也獲得了領(lǐng)軍出征的機會。 齊徽開始表現(xiàn)的不錯,連勝三場,可隨著不斷深入大漠,天氣變化無常,軍隊陷入到了一處沙谷之中,被敵軍包圍。 手下勸他換下盔甲,先行離開,他拒絕了。 因為一旦主帥畏死逃跑,軍隊就會徹底潰散,他手下的將士會死在這里,他之前的經(jīng)營全部都付諸東流。 如果輸,他寧愿死。 可就在絕境之中,遠方傳來了一片整齊的馬蹄聲,白羽箭破空劃過,將敵軍一員大將射下馬來。 在黃沙與嘶喊之中,血色被飛馳的快馬蕩開,他看見曲長負(fù)未著盔甲,衣袂翻卷在狂風(fēng)里。 那一個瞬間,他的力量,他的信心盡數(shù)回歸。 大概是在心中認(rèn)定,無論何等的境況之下,曲長負(fù)都留有后手,只要他出現(xiàn),就不會有任何人陷入絕望的境地。 將士們持戈高呼,反敗為勝。 那一戰(zhàn)過后,太子威名更上一層,但他也是后來才知道,其實曲長負(fù)前來馳援,所帶的軍士只有八百人。 齊徽十分驚訝,曲長負(fù)卻似笑非笑:“怎么,殿下以為我會妖法,能憑空給你變出數(shù)萬大軍來不成?” 齊徽也笑了笑:“主要是相信樂大人從來都不會置自己于險地,這樣莽撞的事你做不出來,便算是只有八百人,你肯定也有其他后續(xù)接應(yīng)?!?/br> 曲長負(fù)道:“那倒沒有,不過如果形勢不好,我可以割了殿下的頭去投降,相信哪怕是投靠了敵軍陣營,有瑕一樣會得到禮遇器重?!?/br> 當(dāng)時,他被曲長負(fù)噎的心頭起火,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怎么對這個人發(fā)脾氣,也只能苦笑忍了。 其實當(dāng)時齊徽沒有意識到,究竟誰的話,才更加傷人。 赫連素達猶在震驚之中,正想要去查看船頭的裂縫,瞧瞧曲長負(fù)是不是用了障眼法,周圍的百姓們已經(jīng)開始大聲起哄。 還有人高聲叫道:“請南戎的英雄也來露一手罷!” “對,我愿意貢獻龍舟一條,給南戎王爺展示劍法,與曲大人一較高下!” “南戎王爺如此神勇,相信定能將整條船一劍劈碎!” 眾人不由大笑,高喊著“露一手,露一手”。 赫連素達面紅耳赤,此時才明白了什么叫“想找個地洞鉆進去”,赫連英都勉強干笑道:“沒想到曲大人文質(zhì)彬彬,竟有如此神妙的劍法,京城之中果然人杰地靈……” 他頓了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借口:“今日我們的身份已經(jīng)顯露,百姓們越聚越多,我看,還是先回驛館去罷?!?/br> 他們幾乎是落荒而逃,相信這個教訓(xùn)可以銘記終生。 靖千江見大家都在稱贊曲長負(fù),松了口氣,也終于欣慰地,笑了。 希望這樣的贊譽和景仰,能夠讓曲長負(fù)忘記那兩名南戎憨貨的蠢話。 皇上下旨令齊徽接待使臣,因此南戎人要回去,齊徽便也得跟著一起,齊瞻卻站在原地沒動。 他笑沖著曲長負(fù)說道:“曲大人,你可真是深藏不露,無所不能,也不知道要怎樣的天分與努力,才可以造就出曲大人這樣的妙人。” 齊瞻說著嘆了口氣:“唉,你啊你?!?/br> 曲長負(fù)道:“殿下這話聽著,可真不像是夸獎人的語氣?!?/br> 齊瞻對靖千江道:“可否勞煩璟王弟稍等片刻,讓我與曲大人單獨說上幾句話?” 靖千江看了曲長負(fù)一眼,說道:“我在那一頭的畫攤前面等你。” 等他走后,曲長負(fù)道:“不知殿下想說什么?” 齊瞻道:“曲大人這么博學(xué)多才,是否聽說過前朝名臣孟良宵的故事?” 曲長負(fù)道:“哦,是哪一件呢?” 齊瞻道:“前朝開國太祖李真起于微末,一開始只是個在黃土中討生計的農(nóng)人,是孟良宵發(fā)現(xiàn)了他的才能,一路扶持,才輔佐他打下一片江山,登基為帝?!?/br> “中間鏟除異己,謀劃布兵,功勞不可謂不大,但你知道最后李真是如何對待他的嗎?” 曲長負(fù)微微一笑,說道:“孟良宵車裂,家中男子處斬,女眷發(fā)配?!?/br> 齊瞻嘆道:“不錯,這樣一位能人,真是可惜了。所以說這人怎樣活著都好,就是不能太過掏心掏肺。” “孟良宵之死,一方面是因為將他的才華完全展露在了李真面前,引起李真的猜忌,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他當(dāng)時為了襄助李真,得罪了太多人,以至于落難的時候,竟沒有一個人愿意相助。你說,這是不是太虧了?” “或許罷,我不是孟良宵,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