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艱難的抱住丈夫，勸他冷靜。

    蕭姝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說出的話卻句句扎心，“你又不是皇帝，我造什?么反？”

    “你、你……”蕭勁推了把趙玉，竟然把火氣撒在妻子?身上，“看?你教的好女兒！想什么樣子！”

    趙玉有?些?難堪，低著頭，悶不吭聲。

    這?樣的畫面，蕭姝從小到大，見過很多次。父親決定家中的一切，如果出了錯，就會把責任推給母親。

    趙玉是個溫順的女人，面對指責，總是默默隱忍。久而久之，蕭姝潛移默化認為，隱忍是對的。

    “媽?！笔掓焓掷鹉赣H，“你把頭抬起來，我又沒做錯什?么。就算我做錯了，也是父母雙方共同的責任?！?/br>
    “哈？你說什么瘋話呢？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蕭勁氣急了，口不擇言什?么話都往外說，連斷絕關(guān)系都冒出來。

    本以為蕭姝性子軟，這?樣就會震住她。

    結(jié)果，蕭姝竟然立刻答應。

    “好，如果你要跟我斷絕關(guān)系，等開工以后我就委托律師處理?！笔掓蓭煷蜻^交道，也算有?經(jīng)驗，“謝謝您養(yǎng)育我這?么多年，贍養(yǎng)費我會按時支付的。”

    “……”蕭勁被懟的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蕭姝不愿意和他多說，扶著趙玉回到房間。

    剛關(guān)上門，趙玉發(fā)出壓抑的抽泣聲，悲愴至極。

    “mama?！笔掓焓直ё∷?，輕輕拍撫趙玉的背。

    “姝姝……”趙玉捂住臉，哽咽的叫她，啞著聲問，“你怎么離婚了？江行知對你不好嗎？”

    “不是，他對我很好?！笔掓伎计?，如實告訴趙玉，“但是我們進展太快了，還沒有相互了解，就匆忙結(jié)婚，所?以生活中難免有?摩擦?！?/br>
    “唉，都是我不好?！壁w玉紅著眼睛，“你爸爸讓你嫁過去，我也沒有阻攔。當初我和你爸爸，也是家里說的親。他跟我說，咱們結(jié)婚這?么多年，孩子都有兩個，日子照樣過。所?以你嫁給江行知，也能好好過日子?！?/br>
    “媽……”蕭姝很少跟母親推心置腹說這?種話，不禁有?些?動容。

    她以為自己足夠能忍，沒想到，趙玉比自己更能忍。

    “生阿哲的時候，我年紀大了，本來不適合要孩子。但是你爸爸……他非要個男孩。我當時就害怕，如果真有?個男孩，你怎么辦啊?！迸f事重提，趙玉壓抑的情緒釋放，再次哭出聲。

    父親有?重男輕女的想法，蕭姝其實知道。以前，自己提起工作和事業(yè)，他總說「女孩子?拼什么事業(yè)」。

    幸好蕭姝骨子里要強，才堅持到現(xiàn)在。只是不知道，自己母親這么多年，受到多少委屈。

    蕭姝問，“mama，你愛爸嗎？”

    “愛？什?么是愛？”趙玉擦擦眼淚，淡淡說，“我跟他生活這么多年，老夫老妻的，不談那些?！?/br>
    “……”蕭姝胸口有些?悶，固執(zhí)的糾正趙玉，“媽，你的想法不對。就算一起生活很多年，你發(fā)現(xiàn)她不適合你，你完全擁有再次選擇的權(quán)力?。”

    蕭姝：“婚姻像一個局，當局者迷。跳出來以后，或許才能看清這?場婚姻適不適合自己。”

    “你的意思我明白，別說了?！壁w玉拍拍蕭姝的手，“我以前總順著你爸，現(xiàn)在呢，媽尊重你的決定。”

    蕭姝緊緊擁抱她，輕聲說，“謝謝mama?！?/br>
    蕭姝陪母親說了好久話，才退出房間。

    她拿著自己包包，沒有跟父親打招呼，徑直準備離開。

    “站?。　笔拕沤凶∷?，語氣依舊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嚴，“你跟江行知離婚，分到多少錢？”

    “……”蕭姝胸口發(fā)悶。果然，蕭勁讓她嫁給江行知，催她早點生孩子，主要是因為看中江行知的財產(chǎn)。

    自己婚姻是否幸福，他并不關(guān)心。

    “分什?么錢？”蕭姝故意含糊的回答，“離婚的時候凈身出戶了?！?/br>
    她省略主語，讓蕭勁以為凈身出戶的是自己。

    果然，蕭勁聽到這話，勃然大怒，暴躁的讓蕭姝快點離開。

    蕭姝微笑著離開，走出小區(qū)，渾身脫力似的蹲在路邊，眼眶微微泛紅。

    視線被淚水模糊，聽覺變得異常敏銳。

    “怎么哭了？”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蕭姝難以置信的抬頭，“你怎么……”

    “我猜你今天會回家，所?以過來看看?。”江行知拉起她的手，把人抱緊懷中，親了親蕭姝的發(fā)頂。

    “姝姝，別哭?！?/br>
    第39章 · 7

    蕭姝原本還算克制， 聽到江行知一句「別哭」，情緒卻突然失控，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

    等?蕭姝回過神， 她已經(jīng)坐進江行知的車里。臉上淚痕未干， 妝都哭花了。

    “要回家嗎？”蕭姝吸吸鼻子，小聲問。

    江行知沒有回答， 而是問，“你今天還有安排嗎？”

    “沒有了。”蕭姝搖搖頭， 低聲說， “今天本來打算回家陪父母， 但是……”

    她平常很少提起家里， 總是默默忍受，覺得家丑不可外揚。

    今天算是徹底跟父親決裂， 滿溢的情緒急需發(fā)?泄。斷斷續(xù)續(xù)，什?么都跟江行知說了。

    “……阿哲出生以前，父親對我很好。我想考a大， 想學中醫(yī)，他完全支持我?！?/br>
    “高二那年， 阿哲出生， 父親突然就變了。他以前在朋友面前， 夸我成績好有出息。后來呢， 他說女孩子指望不住， 還?是要指望兒子?！?/br>
    “其實， 今天以前， 我都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因為父親沒有虧待過我，供我讀書，按時給我生?活費， 經(jīng)常關(guān)心我錢夠不夠用?！?/br>
    “他是個好爸爸?！笔掓劢薜痛梗p聲說，“但是他不關(guān)心我。他認為孩子就應該聽父母的話，做他人生的附屬品。”

    “不止是我，我的mama也要被他掌控，完全沒有決定的權(quán)利。”蕭姝勾起唇，苦笑一聲，“我今天居然勸mama離婚，很過分吧？自己離婚還?不夠，真是……”

    江行知安慰她，“你沒有錯?！?/br>
    “我也覺得自己沒有錯?？墒俏疑頌樽优?，怎么都不該拆散父母婚姻?！笔掓亲樱φ{(diào)整情緒。

    旁邊立刻遞過來一張紙巾。蕭姝接過來，擦擦眼淚和泛紅的鼻尖，心情輕松許多。

    把一切講出來，突然感覺自己沒有那么辛苦。

    “江行知，你剛才還?沒回答我?！笔掓浧鹬暗脑掝}，又問一遍，“我們要去哪里？”

    江行知目視前方，淡淡回答，“既然你沒有其他安排，我們?nèi)ド⑸⑿??！?/br>
    “欸？”蕭姝有些意外，“你居然會做這?么浪費時間的事?！?/br>
    江行知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我也會有煩心的事?！?/br>
    他沒有挑明，但蕭姝莫名覺得，江行知煩心的根源，應該是自己。

    車子行駛了很長時間，凌城繁華的風景飛速倒退。

    一個小時后，蕭姝眼前出現(xiàn)一片山，耳邊聽到流水潺潺，隱約還有鳥叫聲。

    “凌城還有這?種地方？”蕭姝還?以為，凌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所有自然風景都被開?發(fā)?商征用了。

    “嗯?！苯兄忉?，“這?里的土地權(quán)還?沒有到期，目前是私人區(qū)域，未經(jīng)所有者允許不能開發(fā)?。”

    蕭姝問，“所有者該不會……是你吧？”

    江行知回答，“現(xiàn)在轉(zhuǎn)到你的名下了?！?/br>
    “……”蕭姝啞然。

    江行知轉(zhuǎn)移資產(chǎn)時，條條框框類目太多，蕭姝根本弄不清楚到底有什?么。

    沒想到，那些資產(chǎn)中，還?有這?么大一片詩情畫意的地方。

    蕭姝：“那你為什么不開?發(fā)?？這?種地方建別墅，應該很受歡迎?！?/br>
    “真厲害，你已經(jīng)有商業(yè)頭腦了?！苯兄崎T下車，無人打掃的地上積了薄薄一層雪。

    放眼望去，遠處溪流潺潺，清冷的空氣非常干凈，讓人心曠神怡。

    “不覺得這?里很像你老家嗎？”

    “你這?么一說，確實很像?！笔掓霞以谄h的外省，只有過年才回去一趟。

    蕭姝走下車，發(fā)?現(xiàn)這里的風景確實很像老家。尤其那條小溪，跟兩人初見的地方完全一致。

    不需要更多解釋，蕭姝已經(jīng)了然。

    “我確實想在這里蓋別墅，等?以后我們退休，可以住在這里，像我爸媽那樣。”江行知停頓片刻，又說，“所以，我在等你跟我一起設(shè)計別墅?！?/br>
    “我不會設(shè)計啊?！笔掓瓟[擺手，“我對建筑一竅不通。”

    “沒關(guān)系，你只要告訴我喜歡什么風格?！?/br>
    “我想想……”蕭姝思索片刻，慢吞吞說，“我喜歡爺爺奶奶家里那種平房，有院子，院子里還?要養(yǎng)狗狗和小雞。”

    “屋后面有一片小菜園，我跟爺爺奶奶學過種菜?！?/br>
    “然后家里有個麻將桌，過年可以圍在桌子旁邊打麻將。”

    江行知：“你會打麻將？”

    “會啊。他們平常玩，我就在旁邊偷偷學。”

    “好?！苯兄c點頭，記住蕭姝的要求。

    “你不用完全按照我的喜好，我們一起住，你的想法也很重?要。”

    “我沒什么要求?！苯兄卮穑拔业南埠弥挥心??！?/br>
    他這?句話說的很自然，脫口而出。

    不像是告白，反倒是一種習慣使然。

    蕭姝臉微微發(fā)紅，假裝看風景，往旁邊走兩步。

    跟江行知拉開?距離，她深深呼吸，聞到空氣中清冷干凈的氣息，突然意識到什么。

    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