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逆天成鳳:神帝,別過來、校草meimei是花妖、蜜寵甜心:竹馬影帝,親一個!、岑教授的小青梅、六零之重生男主是我哥、我的飯館很美味、[綜英美]我是一朵嬌花、八方美人、1980我來自未來、皇夫
有人怕死,自然就有人不怕?,斔鞫嘁活^撞在了柱子上,流了一地血,堪堪被救了回來。 國不可一日無主,眾臣與滯留城內(nèi)的尚族首領紛紛舉薦攝政王承此重任。措侖推辭再三,及至年幼圣者以天意相托,方才應允。 感念德加善行,登基儀式一概從簡。新任瓚多上任伊始,廢人殉,減三月徭役,請諸尚族首領之子常駐高城,以德和民,免治絲而棼。 一時之間,王者善名遠播。民定則心齊,復仇的火焰席卷雪域——廣夏人殺我國君,我便要他血rou來償。 群情鼎沸,如之提閥之水。欲壑難平,出征似乎已成定局。 不過這都是后話。 此時一縷青絲忽悠悠落下,掉在已是黑布纏繞的王后寢宮內(nèi),卻是瓚多大喪后的第一日。 南平依俗,差人為其斷發(fā)。只是才剪了一綹,就被高城的隨侍攔下,說什么也不肯再剪了。 從對方倉皇的眼神中,她也明白這是措侖下的旨意。也對,他還等著自己再嫁,頭發(fā)剪的太短總歸不大體面。 “瑪索多王妃都能以死明志,難道我尊為王后,為丈夫掉幾縷頭發(fā)也使不得?”南平心念一動,言畢搶過交股剪,緊貼著耳朵下緣絞了下去。 冰涼利刃斬斷三千烏絲,散落一地。 殿外號角齊鳴,哀婉凄楚。 * 暮春時節(jié),雅江上冰河已化。水流帶著被壓抑了一整個寒冬的憤怒,向前噴涌咆哮。騰起的水點子濺到人身上都恨不得砸出個洞來,毋庸說立在江邊看景了。 一個青衣人偏偏就不懼這天塹,站于江邊高石之上。廣袖闊衫被風鼓的極滿,恨不得踏云而去。 田齊緊趕慢趕跑到江邊,被這自然饋贈的天景嚇住,愣是不敢上前。 趙大人不眠不休徹夜兼程,把原本多半載的路生生趕成四個月也就罷了。如今還跑到水邊吹風,難道真得了失心瘋? 而趙澤在江水的巨大轟鳴聲中,恍惚聽見了隨侍的呼喚。 他扭過頭去,現(xiàn)出一張清雅面孔。風太大,吹得他嘴唇青白,人卻無知無覺一般。 “趙大人,有您的急信?!碧稞R扯著嗓子跳腳喊起來。 江邊的人停了半晌,方才躍下高石,跟著田齊往營中走去。 哪怕坐到了案臺前,趙澤耳膜里仿佛還殘留著流水沖擊岸石的震耳欲聾聲。他拆開密信,里面的內(nèi)容倒也簡單。 德加的王弟措侖繼位了。 趙澤捏緊了信紙,又反復看了數(shù)遍。不過短短數(shù)字,就是翻出花來,也就這么些內(nèi)容。 他人才剛過鳳谷關,還有幾日才到高城,城中竟出了如此大變故。 趙澤原以為此番要應對的是陰險狡詐的德加,沒成想?yún)s變成了一個自己知之甚少的年輕人。 說來也巧,此次會盟東齊與雪域竟雙雙異主。成慶候換成了趙澤,德加換成了措侖。雖給此行平添不少變數(shù),但也多了幾分趣味。 卻不知措侖行事風格如何? 想到此,趙澤急書一封密信,喊來了田齊,差他去尋高城暗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 辦妥了正事,男人重又坐下。 這回他終于有心思想想南平了。 他的南平,苦命的南平。 才當上王后,便要守寡終生。難道她后半輩子都要獨自在這苦寒之地上度過么? 男人的雙手團握起來,剪得齊整的指甲陷入掌心。 第31章 愛情修羅場(1)…… 措侖初登王位, 自然事務繁忙。南平再見他時,已是大喪后十日。 夜已深,德加的女人們依舊在宴廳里跪守長明燈。 赭石磨成的粉末涂在臉上,幾日未曾卸掉, 燒的不少人肌膚生疼。這點疼痛也讓時不時響起的哀慟聲聽上去格外情真意切, 失了魂一般。 眾人面前的棺槨是敞開的, 象征性放上德加的衣履, 熏起氣味撲鼻的安息香。對于這個慘死的男人, 南平并沒有太多感情,做不到像瑪索多那樣肝腸欲斷,只有淺淡的傷感。 她沉靜的跪著, 雕塑一般。 膝下雖有毛毯, 跪久了還是疼。長了十來年的長發(fā)驟然離肩, 頸子上都涼颼颼的, 頭上分量輕的難以置信。長明燈晃得人眼發(fā)暈,睡意一波接上一波滾上來。 南平默默在袖中狠掐了自己一把——守靈的最后一天, 無論如何也得堅持住,不能功虧一簣。 就在夢境沉浮時,殿門驟然打開。 黑服少年在近衛(wèi)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行動間獵風陣陣, 給原本悶熱的殿內(nèi)帶來了些許涼意。 眾寵姬對新的帝王行禮,接著重又跪了下來,瑟瑟發(fā)抖。先例是會從侍過寢的姬妾里, 挑十數(shù)人為德加陪葬。所以措侖的出現(xiàn), 無異于帶著死訊。 只是她們有所不知,措侖壓根沒有人殉的意思。經(jīng)過圣殿死里逃生那一遭,他早就清楚德加的心意, 又何苦送些冤魂下去陪葬。 他現(xiàn)下過來,是為了看一個人的。 少年環(huán)視一圈,沒有開口,單是把眸光落在了領頭跪著的少女身上。 此地風俗是夫君死后女子截發(fā),因此在一眾短發(fā)女人里,南平的裝扮倒也不是很扎眼。她發(fā)上被蒙住樸素毛葛頭巾,取代了原先的步搖與寶冠。 但此時措侖目光沉得墜人,好像要把她從人群中拎了出來,從輕巧的短發(fā)到裸露的雪白頸子,仔仔細細打量個遍。 ——隨侍說的沒錯,她當真把頭發(fā)絞了。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這是命都不要,也要表忠嗎? 南平的瞌睡全醒了。 她露出的耳朵尖都被看得通紅guntang,略有幾分心虛。明明是依俗斷發(fā),但此舉算是抗了措侖的旨,委婉向少年表示自己不從的心意,不知對方會作何反應。 而措侖在等南平開口,好豁免她起來。 他如今身居高位,總不好當眾對德加的妻子噓寒問暖。只要對方給個臺階,他就能順勢下來,兩個人去殿外把隔閡攤開了說。 南平冰雪聰明,不可能不懂。但她一動不動,睡著了似的。 長明燈被風吹得擺動,浸在死一般沉寂里。 半晌少年沒說話,面色沉郁。接著袖子一甩,帶著氣轉(zhuǎn)身離去。 這點怒火隨著少年離開南平的時間越久,燒的越旺。及至從宴廳回到寢宮里時,措侖已是出離憤怒了。 他不相信南平不明白自己的用意。 明明兩個人說好的,她卻偏要對著干。對著干也就罷了,許是有其他苦衷,說明白了便好。但今天她就這么坦坦蕩蕩的跪在那里,既不看他,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難不成是想和他有意避嫌么? 如果不是背負王冠,措侖是很想向南平問個究竟的。 但當時殿中的眼睛全在盯著他,一心窺探上位者的想法,讓他一個字也沒法吐出來。 真是憋屈! 想到此,措侖恨恨的踹了一腳矮案,轟隆一聲,臺上的華美酒食便傾瀉下來。身旁的奴仆嚇得臉色蒼白,頭都不敢抬,生怕觸及圣怒,失了性命。 措侖喘著粗氣抬眼望去,只看到了一片顫抖的后腦勺。 寒意徹骨,沖淡了憤怒。 他為這場景突然怔住,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好似暴君一般。 良久少年嘆了口氣,俯身去撿咕嚕到腳邊的銀酒盞。而有個機靈奴仆已經(jīng)嗅出主子和緩的跡象,連滾帶爬的奔過來,搶先幫措侖把杯子拾了起來。 一個人做了表率,沒被責罰,自然就有其他人跟著。很快殿內(nèi)忙碌起來,規(guī)制的井井有條。 措侖立在中央,身邊明明團團轉(zhuǎn)著無數(shù)人,卻從未如此孤獨過。 * 南平跪在宴廳之中,不知為何心里墜得慌,壓在胃上,喘不過來氣。 她想到了措侖會生氣,畢竟前段時間他們走的太近了些,很有點情投意合的錯覺。若能借此機會暗示清楚,倒也好。 但當真看到措侖郁郁寡歡時,她卻也不好受起來。 斬斷一段情,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都無異于刮骨療傷,對措侖是劇痛,而南平亦是。 她一忽是后悔和心軟,一忽是勸自己要狠心。 柔腸百結(jié)熬了多半個時辰,卻有隨侍帶著一個軟墊前來,特特呈給南平。 “王上說夜里冷,怕您著涼?!?/br> ——就是鬧別扭,他也是想著她的。 殿上眾人的目光里包含深意,連瑪索多都詫異的望過來,好像窺探到一段秘辛。 南平只覺得心里又酸又漲,若是接了這墊子,就是退了一步??扇羰遣唤舆@墊子,便是不給新帝臉面。 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受了賞,溫聲道:“請帶句話,讓陛下也保重身體?!?/br> 隨侍滿意的回去復命。 因為南平的這句場面話,措侖長舒了口氣。 “知道了,你退下吧?!彼呐c隨侍說。 待到孤身一人時,少年才忍不住四仰八叉躺在氈墊上,反復思量南平的那句“保重”。冷靜下來后,他也想明白了。南平顧忌自己的聲望,那無非就是多等些時日,他等得起。 待他抽出空好好和南平聊聊,肯定會重歸于好——如此親密的兩個人,哪里會有隔夜仇呢。 只是他一直沒有抽出空來。 先是政務纏身,緊鄰著三日后,趙澤帶隊的東齊使團便到了。 * 趙澤踏進高城質(zhì)樸的大殿時,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繁復的異域裝潢,不是堆積如山的宴請佳肴,不是歌舞蹁躚的舞伎,而是高位上的新帝。 少年模樣極俊,許是眼睛大的緣故,面相瞧著就親和。聽聞此地的男人善武,他應是也常年騎射,舉手投足間張弛有度。 看起來比傳聞中的瓚多好相與不少。 “見過陛下?!壁w澤在心里有了思量,于是溫聲行禮。 他虛虛的半跪,擎等措侖的一聲“起”。按理說不過片刻對方就會免禮,然而停了半晌,都沒個動靜。這個姿勢著實辛苦,趙澤又偱禮不能抬頭,不過一小會功夫,汗就洇濕了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