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岑墨沒說話,目光卻帶著強烈的勸誡意味。 讓他去買這么私人的物品,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裴佳用手捋了下頭發(fā),別過臉去,也很為難地說道:“我忘了帶,今天實驗室里就我一個女生,這里也沒別人,你就幫幫忙嘛,反正沒人會看到?!?/br> 岑墨:“你可以打電話叫別人買,或者回家?!?/br> 反正公寓距離這里也就一百米。 他的聲音冷漠,語調(diào)沒有起伏,哪怕美人楚楚可憐,他也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難以啟齒的話都說完了,裴佳咬白了下唇,很是委屈,“如果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想麻煩你……拜托了,我真……” 岑墨本不想理會,但轉(zhuǎn)念想到過幾天他爸要辦壽宴,兩家關(guān)系不一般,他不能做得太出格。 三思后,他皺著眉頭彎下腰拿包。 裴佳以為他要出門去買了,頓時竊喜。 她知道岑墨一直把她當(dāng)做同學(xué)對待,這人之所以不近人情,就體現(xiàn)在他對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界定劃分的過于清晰,同學(xué)就是同學(xué),不可能是朋友,一旦有人妄想逾越,他就會變得冷漠無情。 裴佳之前也有幾回生活上的困難找他幫忙,都被他冷漠拒絕了,而這一次他終于破例了…… 然而,她的欣喜還沒浮現(xiàn)在面上時,就見岑墨從包里拿出了一包粉粉的…… 裴佳震驚到失聲,“你……你怎么會有?” 岑墨臉上絲毫不見窘態(tài),語氣自然地就像在說件很平常的事,“給柳溪買的。” 她生理期不規(guī)律,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老跑去超市買這個,與其受別人詫異的目光,還不如備用在包里。 要不是因為正好有一包,就算兩家交情多好,就算裴佳在他面前血流滿身,他都不會管的。 這么想著,岑墨便不太情愿的,勉為其難的,把東西放在她桌上,冷聲道,“別還了?!?/br> 雖然去超市很頭疼,但他更嫌棄被人碰過。 裴佳:“……” 岑墨收拾好實驗室里的東西后,就回了公寓。 公寓的東西也開始陸續(xù)搬回家了。 傍晚還有個別的院系的學(xué)弟要來看房子。 他的房租交到六月底,房東這幾天在找新的租客,別的倒是沒麻煩岑墨,就是有人來看房子的時候需要他在家。 等到這些事都忙完了,差不多7點了,岑墨惦記著自己父親生日還沒通知到柳溪一家的事,他能找的聯(lián)系方式都找了個遍,完全聯(lián)系不上柳溪。 但他也干不了找別人打電話這種偷偷摸摸的事,畢竟這要通知的是很重要的事,他想了想還是親自去找她一趟。 岑墨來敲柳溪租房門的時候,柳溪并不在家,是室友開的門。 室友一眼就認(rèn)出對方是柳溪男友,顏值這么高,一眼就過目不忘了,她還不知道柳溪與他分手的事,但大概猜到二人在鬧別扭,她又不好擅自決定,便先給柳溪打了電話。 但柳溪沒接到,室友糾結(jié)了下,還是告訴了岑墨地址,“她今晚去畢業(yè)聚餐了,我只知道在這個酒店,具體的我不清楚了?!?/br> 能不能找到看他自己了,她幫不上什么,也不適合插手。 岑墨說了一聲謝謝,就按照地址過去了。 是夜,柳溪剛剛結(jié)束了自動化系的畢業(yè)聚餐。 有些同學(xué)吃得嗨了,還沒打算結(jié)束,又相約去ktv放縱。 柳溪最近還在做心理治療與藥物治療,很多東西不能吃,酒也不能喝,ktv這種場所更不能去。 “柳溪,你住哪兒,要不要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就住在學(xué)校附近,走回去就行?!?/br> 柳溪微笑地與同學(xué)揮揮手,一個人走在燈火通明的路上。 雖然已經(jīng)夏天了,但還沒到最熱的日子,夜里的風(fēng)還是有些涼意,柳溪最近在吃藥,本來抵抗力就不好的她,現(xiàn)在更怕冷了,真的是弱不禁風(fēng),她不得不把雙手插進褲袋了,胳膊夾緊著身子來獲取一絲絲暖意。 柳溪站在紅綠燈前等待。 說來也奇怪,以前有嚴(yán)重的過馬路恐懼癥,結(jié)果分手后反而減輕了不少。 現(xiàn)在雖然也恐懼,但只要不是一個人,旁邊有路人一起走,她就會好很多。 心理醫(yī)生說她這不是單純的過馬路恐懼癥,或許最開始是的,但后面又演變成了依賴性人格障礙,說到底都是當(dāng)年車禍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的并發(fā)癥。 她曾以為岑墨是她的傷藥,如果人生沒有他作為目標(biāo),她當(dāng)時連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如果兩廂情愿倒也罷了,可是他根本就不喜歡她。 于是,他變成了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 只有拔掉,傷口才會慢慢治愈。 一切才會變好。 …… 紅燈變綠。 柳溪跟隨人潮一起走過馬路。 靠近校園,風(fēng)景截然不同,沒有高樓大廈與車水馬龍,只有郁郁蔥蔥的百年古樹,沒有燈紅酒綠的吵鬧,變得祥和寧靜。 柳溪抬頭,透過枝繁葉茂的大樹看夜空。 今晚的月亮很圓也很亮,就像顆璀璨的珍珠嵌在茫茫黑夜里。 她恍惚間想起,她好像就是一年前的今天…… 和岑墨表白的。 可惜他們沒有堅持到這么久。 柳溪悵惋地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尖,驀地一片陰影覆了下來。 她茫然一抬頭。 一張熟悉的俊臉猝不及防地闖進視野中。 男人身高腿長,穿著一件藍(lán)白條紋t恤,雙手手插在灰色長褲的口袋里,此時正用著那雙曾經(jīng)蠱惑了她的淡琥珀色眸子定定地望著她。 他的五官還是那樣出色,也還是那樣清冷,眉宇間像是覆了冰雪一般,連帶著望出來的目光都帶了幾分冷意。 許久不見,他真是一點變也沒有。 不像她,還要吃藥,還要治療,怎么吃都胖不回來,逢人就被問:“柳溪,你怎么瘦這么多?!” 果然還是沒心沒肺的人過得好。 她心里哂笑了一聲。 不過他怎么在這? 柳溪不覺得他是來找她的,但路這么寬,他就這么直挺挺地?fù)踉谒媲?,想說是不期而遇都騙不過自己。 她沒說話,岑墨先開了口:“還在生氣?” 柳溪茫然,“什么?” 岑墨:“你把我聯(lián)系方式都刪了?!?/br> 柳溪哦了一聲,提醒他,“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br> 不該刪嗎? 岑墨的眸光沉了。 柳溪淡然道:“你說過讓我別來找你,那請你也別來找我,行么?” 岑墨來的路上,已經(jīng)提醒過自己如果她再與他鬧,他就視而不見,但說什么,他也不會低頭認(rèn)錯的,現(xiàn)在被柳溪這么反問,說的好像是他來求原諒似的。 岑墨:“你誤會了?!?/br> 柳溪:“?” 岑墨:“28日,我爸50歲生日,碧波路27號澄江酒店三樓宴會廳,傍晚六點,麻煩和叔叔阿姨說一聲,我也會打電話給他們。” 柳溪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認(rèn)真看了他一秒,這才應(yīng)道,“知道了?!?/br> 不管兩人怎么鬧,都不能鬧到父母那去,這是雙方默契達(dá)成的共識。 真煩,為什么分手還要有交集,但想到他反正馬上要去美國了,以后眼不見為凈,忍一步,海闊天空,她心里又舒暢了不少。 岑墨見她沒有其他想要說的,心里有些異樣的感覺,就好像他期待她說點什么,但對方顯然沒話要說,他再站下去反而給了對方自己要挽留她的錯覺,于是他轉(zhuǎn)身要走。 柳溪突然叫住他,“岑墨哥?!?/br> 岑墨撩起眼皮看她。 她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很甜很純凈,就像一年前與他告白的時候,只不過那時候她喝醉了,臉上還有兩片紅暈。 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至少他從來沒覺得她哪里看得不順眼。 柳溪說道:“岑墨哥,今天我畢業(yè)了,我想和你要個禮物。” 岑墨心念一動,一如那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她,也比那時多了一份期待。 “我想要你……” 一樣的臺詞。 只不過多了個后續(xù)。 她說:“我想要你……別再出現(xiàn)了,壽宴我可能不去了?!?/br> 我不會去找你。 你也別來找我。 反正你都要去美國了,這點要求對你來說并不困難吧? 寒風(fēng)拂過岑墨的臉頰,冷意從他眼底掠過,但他面上依然無動于衷,淺淺扯了下唇,仿佛在嘲她,“我怎么可能來找你?” 他不可能是妥協(xié)的那個人。 說罷不等她再說什么,他便轉(zhuǎn)過了身。 柳溪:“等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