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柳溪目光望向別處,用手擦了擦眼角不知道是淚還是雨的液體,“你只是包包餃子,發(fā)發(fā)短信,做了個生日禮物,就覺得自己非常努力了,那我過去十幾年的努力算什么?” 柳溪的話,就像尖銳的刀子刺進岑墨的心臟,讓他呼吸一下都覺得疼。 是啊,回憶起柳溪曾經(jīng)為他做的種種,他現(xiàn)在做的又有什么值得提? 他是放下身段去討好她了,他是做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可這些與她做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你現(xiàn)在做這么多,就要我肯定你,可我做了那么多,你肯定過嗎?我喜歡你時,你肆意踐踏我的感情,永遠把我擺在學(xué)業(yè)之后,連出國都不告訴我,我不喜歡你了,你卻還要我回頭,我憑什么回頭,你告訴我,我憑什么回頭?” 岑墨被她問得渾身劇烈顫抖著。 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也覺得自己罪該萬死,尤其當(dāng)他站在柳溪的角度去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也開始憎恨自己,惡心自己,覺得自己就是個渣男,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回頭的理由。 他都替她覺得可惡,為什么要回頭,可是那不是別人,那是他自己。 他除了要她回頭,別無選擇,他的人生只有這么一條選擇,他認定了,就不會放棄。 因此,岑墨整個人陷入了巨大的痛苦與絕望中,他忍不住抱住了頭,在雨中半蹲下來。 柳溪垂下視線,望著在視野中矮下來的人,還在問他,“告訴我,憑什么???” 岑墨的心快要疼死了,他緊緊閉著雙眼,眼淚快要流下來了,喃喃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要怎么辦。 他很絕望,可他又不能放棄,只能卑微地求她。 “我早就刪裴佳微信了,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聯(lián)系了?!?/br> “我不會和別的女生過多接觸,同事也不會?!?/br> “以后我?guī)湍阆匆?,幫你做飯,幫你打掃房間……” “你想要我學(xué)什么,我就學(xué)什么,我學(xué)東西都很快。” …… “你能不能信我一次?柳溪,能不能信我一次?” 他說著說著,聲音又沙啞了。 柳溪看到他這樣子,心里也很難受,“我相信你能學(xué)會,也能變得更好,可我不想喜歡你了?!?/br> 岑墨發(fā)紅的眼睛隱在了雨幕里,不被對方察覺,臉上的眼淚很快就被雨水沖刷了,只有聲音還在發(fā)顫,“柳溪,我什么都可以聽你的,只要你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 柳溪皺著眉頭,很無奈地說道:“你的人生目標(biāo)是科研,又何必執(zhí)著在我身上浪費這么多時間?有沒有我,對你的人生并沒有任何影響?!?/br> 岑墨驟然開口反駁她,“怎么會沒影響,你也是我的人生計劃!” 沒有她,他和誰結(jié)婚,和誰組成家庭去? 柳溪:“我說了我們的理念不一樣,我想要的你給不了,你放棄吧?!?/br> 岑墨猛地抬起頭,一雙噙著淚水的眼睛望著她,“你還有什么想要的我不給了?喜歡嗎?我已經(jīng)喜歡上你了?!?/br> 柳溪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看見了他發(fā)紅的眼睛,看見了他臉上的淚水,她快要認不出他了。 岑墨雙手按在了她的雙肩上,目光與她平視,望著她的臉,認認真真地說道:“柳溪,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因為婚約,而是喜歡你。” 柳溪怔住了。 他說他喜歡她。 曾經(jīng)她想都不敢想岑墨會與別人告白,而現(xiàn)在真真實實地發(fā)生在自己面前。 這句告白,她等了十幾年,終于等到了。 可這是多大的悲哀啊。 她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喜歡她,而她不喜歡他了,他卻說喜歡她,他們倆就像是笑話一樣。 柳溪別過頭,不去看他,“那又怎樣?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br> 岑墨啞聲懇求,“柳溪,你為什么就不能試試?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會不會再喜歡上我?” “我不想試!”柳溪撇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后退了一步,“我受夠了患得患失地活著,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對我來說猶如身在地獄!” 她目光冷冷地望著他,“我曾經(jīng)可以喜歡你喜歡到連命都給你,你做得到嗎?!想要我再喜歡你,除非拿命來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2-1623:59:46 ̄2020-12-1723:59: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哲哲愛笑笑6瓶;23608624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1章 岑墨垂著腦袋,俯下身,雙手撐著微微弓起的膝蓋,這樣的姿勢就好像在柳溪面前俯首稱臣。 冰冷的夜雨打濕了他凌亂的發(fā)絲,風(fēng)衣上濕了一片又一片深色的水澤,早已經(jīng)不復(fù)平日的高傲,剩下的是一身狼狽。 柳溪眼瞼輕輕顫了顫,靜靜地說道:“別說是命,你連事業(yè)都放棄不了吧,只能放棄我了?!?/br> 她也不想他放棄事業(yè),因為這樣就不是他了。 他曾經(jīng)吸引自己的,就是他對自己事業(yè)的專注。 想要他專注科研,又想要他對自己全心全意,是她當(dāng)初為難他了。 有些人只能用來仰慕,不能用來交往,只能當(dāng)男神,不能當(dāng)男友。 岑墨抬起頭,望著撐傘站在燈下的柳溪,她被光籠罩著,充滿了溫暖,而他站在又冷又暗的雨夜里受凍,他想靠近她,又不敢靠近她。 他的心疼得驟停了。 今晚柳溪所說的話,在他心上插了無數(shù)刀,疼得他想死,卻偏偏死不了。 可是比死更難受的是,生不如死。 他以前不懂,原來語言還有這么強的傷害力,能瞬間摧毀一個人的意志,讓他的眼里不停地冒出水汽。 他流著眼淚,卻依然咬緊牙關(guān)不松口,“我不會放棄?!?/br> 他的字典里沒有放棄二字。 柳溪覺得他這樣子很可憐,聲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其實放棄沒有你想的那么困難,項目都有失敗的時候,是你沒有經(jīng)歷過失敗,也不允許自己失敗,你現(xiàn)在過不去的是你心里的坎,你越在意就越不甘心,沒有人逼你堅持下去,是你在和自己過不去?!?/br> “你怎么知道我沒失敗過?”岑墨努力撐起自己的身體,“我失敗的經(jīng)歷比你想得多?!?/br> “算法運行失敗不算失敗?程序出現(xiàn)不可修復(fù)bug不算失???一個項目花了五年時間,推翻了成千上萬個算法,最后被現(xiàn)實條件限制無法得出成果,不算失?。俊?/br> 柳溪不語,抿著唇看他。 說起這些,岑墨好像找回了迷失的自己,黯然的眸光逐漸被點亮,“在你看來,這些都是失敗,可對我來說,放棄才是失敗,這些都只算還沒成功?!?/br> 他的聲音沙啞卻堅定,“喜歡你也是,我不會放棄,一旦喜歡了,就會一直喜歡,就像對待我的研究一樣,堅持一輩子?!?/br> 柳溪只覺耳邊轟轟作響,再看他時,那雙淡琥珀色的眸子已經(jīng)變得清澈透亮,他望著她的目光亮得攝人。 在她出神的片刻,岑墨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走后不久,柳溪渾然感受到雨夜寒意,凍得她四肢百骸發(fā)冷,她望著那被岑墨留下的禮物袋,鬼使神差地撿了起來,帶回家。 冊子的包裝紙已經(jīng)被岑墨撕爛,原本就已經(jīng)染了污漬的紙頁,又在雨里淋了一會,更加慘不忍睹。 但柳溪還是用紙巾擦了擦,翻開第一頁,便看見了一封懺悔信。 即便字跡化開,她也能辨認出這是岑墨親筆寫的,只是內(nèi)容不完整了,柳溪勉勉強強讀了個大概,鼻頭有點酸澀。 她往后翻著。 看見了他畫的小黃鴨氣球。 她又忍不住破涕為笑。 真丑。 再往后,便是他各種回憶。 他默寫出了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默寫出了她曾經(jīng)寫過的代碼…… 柳溪看著看著,眼眶便紅了,在看到他說要和她去長白山看雪,兌現(xiàn)她18歲成年生日愿望的時候,她的眼淚不聽使喚地落了下來。 為什么他現(xiàn)在才喜歡上自己?如果要能早點,要能早點多好啊。 可是現(xiàn)實沒有如果,錯過就是錯過。 就算曾經(jīng)有過短暫的美好,也不足以修復(fù)他在她心上落下的傷。 她從前對他有多深的感情,那傷口就有多深,深到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愈合,可即便愈合,也不能當(dāng)做什么沒發(fā)生過,還能繼續(xù)與他相安無事地相處下去。 因為傷口會留疤,永遠提醒著自己,他帶給了她多少傷害。 于是,她便在漫漫長夜里,看完了這些文字,彌補了過往的一些不得回應(yīng)的遺憾,而這一夜之后,她將恢復(fù)如初,繼續(xù)前行。 岑墨冒著雨,走回了家,渾身濕透的他在門口脫下了外套與鞋子才進門。 岑父聽到動靜,立馬打開了臥房的門,拄著拐杖走出來,因為走得急,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岑墨聽到動靜,疾步上前去扶他,“爸,你沒事吧?” 岑父聽見聲音后,難掩臉上的失望,啞聲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岑墨自從年后就已經(jīng)搬出去住,很少回家。 岑父起身,見他渾身濕透,頭發(fā)凌亂,就像掉進水池里,握著他的手毫無溫度。 他皺眉道:“你怎么弄成這副德行?” 岑墨咽下苦楚,扶他起來,“你小心點,我回房了?!?/br> 他回房洗澡換了衣服出來,見岑父還在客廳呆呆坐著,兩眼無神,他抿了下唇,走上前,“爸,媽來看你了嗎?” 岑父目光呆滯地搖著頭。 提及岑母,他早已沒了最初的傲氣,所有的棱角都在對方不理不睬中被磨平了。 從一開始自信滿滿覺得對方肯定會主動回來,到后來怒氣沖沖地強迫對方回來。在接受了對方不回來的事實后,就開始患得患失怕她跟別的男人跑了,但又拉不下臉討好,只能跟蹤她,觀察她,一旦發(fā)現(xiàn)有敵情,就暴跳如雷,在爆發(fā)幾次爭吵之后,二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他終于慌了,從被迫拉下臉討好,到現(xiàn)在真心求好。 在得知岑墨在追柳溪后,他就偷偷效仿著兒子追人的辦法。 不斷地給岑母送禮物,這輩子沒送過花的他,也硬著頭皮捧著火紅的玫瑰去岑母單位送了,卻遭了對方當(dāng)面拒絕,很是丟人。 禮物一直被拒絕,他又從兒子那汲取教訓(xùn),開始站在對方的需求考慮,回憶起年輕的時候,他那會經(jīng)常騎自行車去研究所上班,岑母說在大學(xué)校園里騎車很浪漫,想讓他帶她體驗一次,他一直沒同意。 為了追回岑母,他撿起了二十多年沒騎的自行車,想要帶著她逛一次校園,可是太久沒騎了,腿腳也不靈活,人沒載到,自己先摔進醫(yī)院打石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