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等諸位大臣捋出頭緒來，四月， 康熙就帶著太子、三、七、八、十三、十五、十六這幾位阿哥巡幸塞外去了。

    弘昱阿哥的小定，宮里也只是照例給了賞賜， 并沒有多出什么特別的東西。

    如此一來，朝中的大臣們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這樁婚事不過是皇上做為父親對兒子一時心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深意。

    五阿哥有些遺憾，原本他還想著如果這次汗阿瑪巡幸塞外帶上他， 他就去向汗阿瑪請旨， 帶著小茹和孩子們也出去玩幾個月。只可惜，汗阿瑪把太子二哥帶走了，把四哥留下來監(jiān)國，還命他在一邊幫忙， 實在是讓人郁悶得很。

    “小五， 你去把那摞折子拿來，再寫一遍綱要?！彼陌⒏绲胤愿赖?。

    五阿哥不高興地癟了癟嘴：“四哥， 你現(xiàn)在奴役我時說話的口氣，就和當年太子二哥叫我?guī)兔ψ鍪聲r一模一樣。你們這些做哥哥怎么都這么愛奴役弟弟啊。”

    四阿哥被五阿哥嘴里的太子二字弄得心里狂跳，好像被人發(fā)現(xiàn)了藏在自己心底最隱秘的東西。他輕聲呵斥五阿哥：“小五，你又開始說胡話了。”

    四阿哥頓了頓，繼續(xù)道：“要不從明天起我給你放兩天假，我聽弘時說你們一家子本來打算出去玩？”

    “四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蔽灏⒏鐩_上前給了四阿哥一個熊抱，跟四阿哥討價還價，“要不給我放三天假吧，兩天的時間也太短了?！?/br>
    四阿哥把黏在自己身上的五阿哥扒拉下來，他本來就是不習(xí)慣表達感情的人，五阿哥這樣孩子氣的動作，既讓他覺得別扭又覺得有些欣慰。他給了五阿哥一個大大的白眼：“要不你明天還是來乾清宮做事吧，我看你一點也不想出去玩?！?/br>
    五阿哥連忙擺手拒絕，趕快跑開：“四哥我去看折子了，你別來打擾我?！?/br>
    四阿哥搖頭失笑，小五這樣的性子，實在是讓人無奈。如今他也已經(jīng)是當阿瑪?shù)娜肆耍€是這樣孩子氣。雖然他也知道小五這樣的作態(tài)多少有些做戲的成分，只是并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可惜，小五大概永遠實現(xiàn)不了他兄友弟恭的理想國。

    皇權(quán)惑人，他已經(jīng)盡量保持清醒，但還是不自覺得被那個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所吸引。

    權(quán)勢如美酒，醉人更醉己。

    ·

    十月，五阿哥被朝廷正式冊封為和碩恒親王。

    親王的地位和權(quán)勢比貝勒更優(yōu)，俸銀和祿米也以幾何倍增長。親王下有長史，屬于朝廷官員，享受朝廷俸祿。只可惜，五阿哥問過施延圭和小茹的師兄王家子的意見，沒有一個人愿意做他的長史，他實在是有些無奈。

    于是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沒有就沒有吧，反正朝廷肯定會給他指派一個長史的。

    五月便在一邊笑道：“阿哥真的不在施家和他塔喇氏族里再找一些人嗎？長史不僅是王府的管事，更肩負著向朝廷稟告親王動向的重責(zé)，意義重大，阿哥還是不要如此草率才好。若是阿哥遲遲未能找到，朝廷派來的長史恐怕不一定會合阿哥的心意。”

    五阿哥覺得自己又不會做什么壞事，就算汗阿瑪派人來監(jiān)視其實也沒有什么所謂。但他又不太愿意讓外人進入自己的府邸里，窺探自己的隱。私，干脆就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那不如五月你來做恒親王府的長史好不好？正好我們相熟——”

    五月收起了臉上放松的神態(tài)，有些微怒道：“阿哥是在取笑奴才嗎！”

    五阿哥知道五月是真的生氣了。五月雖然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但兩人一直是平等相待，自從五歲以后，五月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自稱過自己是奴才。

    五阿哥知道這個玩笑開得過了，連忙向五月行禮道歉：“對不起，五月，我錯了。但是我剛才的話全都是真心的，你有足夠的能力和才華，我真的覺得你能夠擔起長史之責(zé)。不過世人多愚昧無知，總是人云亦云罷了，你不要妄自菲薄?！?/br>
    五月嘆了口氣，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好想永遠也長不大，永遠像個孩子一樣天真：“不，是我自己失態(tài)了。以前阿哥您拿太史公和鄭和太監(jiān)為我作比，我深受感動?？稍谶@世上，聰明人尚且要心甘情愿地被愚人愚弄，更何況是像我這樣身有殘缺，有史以來就聲名狼藉的宦官呢？我感念阿哥對我的恩情，只愿好好呆在這恒親王府上，了了一生?！?/br>
    五阿哥覺得此刻的五月實在是太悲觀了，只是他也不知該怎么安慰五月，只能陪著五月一起喝茶，說些孩子們的開心事揭過這一話題。

    半個月后，朝廷上發(fā)生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新封的五阿哥恒親王推舉了自己身邊的大太監(jiān)作為恒親王府的長史。但五阿哥一向是胡鬧慣了的，反正皇上肯定不會同意，大臣們對這件事也沒什么看法，定多是為朝廷多添幾句笑料，讓那些迂腐的老大臣們念幾句有辱斯文罷了。

    但是，皇上居然同意了。

    朝廷里一下子炸開了鍋。

    朝臣們紛紛勸阻皇上莫要寵愛五阿哥過渡，要想想前朝的宦官之亂。幾個御史大臣甚至氣得要撞墻，結(jié)果當然是及時被宮里的侍衛(wèi)們攔下了，沒有血濺當場，為這座古老的宮殿又添一抹紅色。

    王府長史一職，始于前朝，由明太祖朱元璋始創(chuàng)，主要目的是掌管王府婚喪娶嫁等一系列大小事務(wù)，是前朝特殊的分封諸皇子封地后為了監(jiān)視諸皇子的重要手段。本朝皇子只有爵位，并無封地，且皇子無旨意不得擅自離京，所以王府長史的地位也就和管家差不多了，連人數(shù)也由前明的三人減到了如今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