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愧是人精，一點高興竊喜的表情都沒有，平和的就像做了個普通交易，陸博見了，也不會生出什么抵觸心理。

    “我這還有點東西，您給看看?！标懖┱f著，又將手伸進了書包了。

    老人一臉歡迎的表情，目光緊緊駐留在書包敞開的口上。

    陸博仍是將東西包裹在t恤了，打開以后，是一對和田碧玉碗。

    如果說之前老人驚艷于白硯的冷門，那么此時，真的是被這對玉碗驚到了，原本他以為這年輕人拿出來的都是價值幾萬塊的東西，雖然對于一般人來說，幾萬塊也叫古董了，但猛地看見這么一對更好的東西，怎能不把老人震??？

    像老人浸染這行多年，除了經(jīng)驗之談，如今更多的是憑借一種對于古物的直覺，無論現(xiàn)代科技如何發(fā)達，作假如何逼真，但也只是畫皮畫骨難畫形，再怎么模仿，也缺少古老手藝的一種氣勢，如今，老人在這對樸素的碗上看到了這種忽然天成的美感，他還沒仔細看，腦中已有個神經(jīng)告訴他，這是個老物件。

    陸博大剌剌地將碗反過來，指著底部的款說：“底下有天順年制的款。”

    老人看著陸博粗魯?shù)膭幼?，肝都跟著顫了，唯恐磕了碰了，他雙手接過玉碗，拿著放大鏡仔細研究，又拿手電照了照，這玉碗顏色輕柔溫和，晶瑩細膩微微透光，整個碗樸素無任何紋飾，卻完完全全突出了玉的美感。

    陸博看老人比之剛剛更為認真的態(tài)度，就知這對玉碗更值錢，他回憶著端木回風的話，對方說這是和田碧玉，端木回風不可能騙他，但陸博對于古玩實在不懂，和田玉雖然耳熟能詳，但是淘寶上的價格，幾百到幾萬都有，弄得陸博也糊涂了。

    “小伙子，這一對碗你要是賣的話，我出五十萬?！?/br>
    這價錢不止陸博嚇一跳，心臟噗通噗通快跳出嗓子眼，連旁邊的中年人都驚呼一聲，不自覺喊了聲“爸”，陸博這才知道倆人是父子關系。

    老人擺了擺手，仍是氣定神閑地看著陸博，似乎五十萬的交易和一兩萬的交易沒什么區(qū)別。

    五十萬對于陸博來說可是一筆巨款，他以為這對碗最多賣十萬，沒想到老人一張口就是五十萬，他暈暈乎乎，臉上寫滿茫然。

    老人見狀，主動講解起來，“還是拿東方瑞通舉例，年初時吧，拍賣了一只清嘉慶年制的和田碧玉碗，價格是十萬，成色并不比你這個差，但你這個是一對，又是天順年制，價格能翻倍。當然，你若拿去拍賣，價格能高一些，但是扣除手續(xù)費后，也差不多這個價了?！?/br>
    這價格大大超出陸博預期了，他到現(xiàn)在還有點不真切的感覺，不停地在心里品咂著五十萬那三個字，他特想跟對方確認一遍真是五十萬嗎，可也知這反應太過傻缺，他緊緊咬著牙，一句話不說。

    心中太過復雜，臉上反而麻木了，不知該做出什么表情，那老人見狀，以為陸博不滿意這價格，已經(jīng)商量著不行就把玉碗拿去拍賣，他當中介，然后具體該怎么cao作。

    “行，五十萬就五十萬吧?！标懖┖鋈婚_口，像是忍受不了拍賣太過繁瑣的流程。

    老人點點頭，仍是表情不外露。

    “我這還有倆碟子，您給看看?！标懖合滦闹锌裣?，恨不得立刻將東西賣完，找個沒人地方好好笑一場，手腳麻利地翻到了書包最底層，很快拿出了被衣服包裹的東西，老人和中年人見他將這些古物就這么囫圇的擱一起，已經(jīng)習慣了。

    衣服打開，是一對青花小碟，這碟子上的花紋實在樸素，個頭也不大，端木回風說是壽字紋，可陸博看不出來，一道一道的，跟條紋差不多，乍一看就像吃餃子蘸醋的小碟子。

    老人拿起來翻來覆去看了看，有了碧玉碗在前，這個就沒這么出彩了，但老人仍滿意點點頭，“不錯不錯，這青花碟保存的很完好，上面的壽字紋，也非常有代表性?！?/br>
    陸博見對方準確叫出這碟子名字，不免肅然起敬，讓他看的話，就是眼睛貼在上面，也看不出哪里是壽字。

    “小是小了點，但品相不錯，這對八萬。”老人開了口。

    陸博瞪目結(jié)舌，沒想到這對小碟子，比端石白硯還值錢，在他看來，無論賣相還是大小，都是白硯更勝一籌，他心里止不住地嘆氣，果然古玩世界不是這么容易摸到門徑的，早知這樣的話，他就找端木回風要一堆小碟子小碗，又好攜帶，價格還高。

    “行，就這個價吧?！?/br>
    老人見陸博痛快應允，忽然看不透他了，不知他這種無所謂的自信是從哪來的，老人要知道這些東西是十幾塊的玻璃制品換來的，非吐血不可。

    談妥了價錢，老人還頻頻向陸博書包張望，陸博將衣服都裝回去聳了聳肩，“里面沒有了?！?/br>
    老人多心，聽他說“里面沒有了”，下意識想到他家里可能還有，收藏古玩的，至少曾經(jīng)是真喜歡過，可他見陸博將東西賣了，一丁點心疼都沒有，甚至都沒再多看一眼，又拿不準陸博是不是偷家里古董來賣的敗家子了，若真是偷家里古董，那家里必定有更多更好的，才不會被家人發(fā)現(xiàn)，可眼前的小伙子又不像是那種人。

    但老人知道不該問的別問，笑瞇瞇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了陸博，“說了這么久，還不知道小伙子如何稱呼了，以后有事沒事，都來我店坐坐，看你對古玩好似不了解，有時間我跟你好好說道說道，人老了啊，就想找個人說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