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又見枝頭繁花盛

    「你說你籌到資金？」曹一帆上了方俊森的車，就忍不住想問清楚。

    「對，我這兒有八百萬。能還清『睿影』的前期投資外，還有余錢給工作人員發(fā)這兩個月的工資，也替你們多爭取了一個月的時間，尋找合適的新投資方。」方俊森自信地回答。

    「睿影」就是《又見枝頭繁花盛》的原出品方，也就是那家以導(dǎo)演和演員失德為由而撤資的公司。

    「這是哪兒來的錢？你不會是問家里借的吧？難得你們近來的關(guān)系有好轉(zhuǎn)」曹一帆眉頭一皺，驚訝且擔(dān)憂。

    他們同住的那段時間，無所不談，對于彼此的底細(xì)也了解得挺透徹的了。方俊森祖上是開典當(dāng)行的，到了祖父那一輩，舉家遷居到s市，改行賣珠寶。現(xiàn)在，他的父母已是s市為人熟知的珠寶商人了。

    方父十分迷信，方俊森出生時，他找人給他算命，就因?yàn)槟莻€術(shù)士說方俊森八字里「火」過旺，而火克金，不利方家的珠寶生意，方父就一直耿耿于懷。好巧不巧，方俊森打出生就t弱多病，單是治療、保健就費(fèi)了方家不少錢。在他四歲那年，方家的生意遇上前所未有的危機(jī)，而方俊森那b他大八歲的哥哥又在上學(xué)途中出了交通意外，差點(diǎn)喪命，方父于是找來另一位算命師傅，一問究竟。

    那位師傅說這是方家祖上欠的「債」，說以前做典當(dāng)?shù)娜?，一般都會極力壓低抵押品的價值，這多少是些損y德的事，因此到他這一輩，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就是時候還債了。那師傅說方父命里只有一子，又說方俊森的命格太y，克父母，說他本活不過三歲，只因方家有錢，給了他超乎命運(yùn)的治療，才讓他生存了下來，但他的劫煞也就轉(zhuǎn)移到了方家另一個孩子身上。

    那人還說方俊森命里不帶偏財(cái)、性格又叛逆，不是做生意的料，長大后也很容易誤入歧途、敗壞家業(yè)。方父非常相信這個說法，于是把年僅四歲的方俊森送到國外，由已退休的爺爺、奶奶撫養(yǎng)，并把他的名字從族譜上刪除，希望能保住大兒子的性命。

    后來，方家珠寶行的危機(jī)還真解除了，而方俊森的哥哥也脫離了危險期，從加護(hù)病房轉(zhuǎn)到普通病房。這就更令方父相信方俊森是個禍害，從此對這孩子不聞不問。至于方母，她是個從小被洗腦的、堅(jiān)守「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毫無主見的世家小姐，既然丈夫決定了這樣，她盡管不舍，也接受了丈夫?qū)π鹤拥陌才拧Ｐ液脿敔斈棠烫蹛塾屑?，方俊森雖好動、外向，成長路上終究沒有學(xué)壞。

    他成年后，父親就斷了對他的經(jīng)濟(jì)援助?；貒螅郊乙膊宦劜粏?。近年他在娛樂圈總算有點(diǎn)名氣，方母和他的兄長才偷偷與他重新聯(lián)系。這就是曹一帆說的所謂關(guān)系好轉(zhuǎn)。

    「放心吧，這是爺爺奶奶借我的錢?！狗娇∩⑿Φ?，得知曹一帆擔(dān)心自己與家人的關(guān)系惡化，心理美滋滋的。

    「不是爺爺奶奶的錢不是更不能借嗎？這可能是他們頤養(yǎng)天年的老本，我何德何能要你們這樣幫忙呢？」曹一帆內(nèi)心焦急。

    「沒事兒，爺爺奶奶早就為我準(zhǔn)備了結(jié)婚基金，現(xiàn)在就當(dāng)我提前預(yù)支吧，而且我也有份兒造成這次是非，我應(yīng)該負(fù)責(zé)任。況且我不希望你跟林靖再有什么交集那段日子，你很難才重新振作起來，我不愿再看到你痛苦的樣子?！狗娇∩瓟肯卵凵?，變得嚴(yán)肅。

    曹一帆當(dāng)然明白他是為了自己好，怕自己難受，心底還是很溫暖的。  「我一定會加倍努力，做出口碑！票房好的話，這些錢一定能很快還上?！顾辉偻仆校咭徊绞且徊?。

    然而，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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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劇組下榻的酒店后，曹一帆就收到張艾云的電話。

    「帆帆，你知道的，根本沒有像樣的、正經(jīng)的公司愿意投資我們，就算還上欠『睿影』的，熬過這兩月，那之后呢？如果之后沒有新投資方，要怎么運(yùn)作下去？到時候拍到一半，被迫腰斬的話，你會更不舍，畢竟是你的處女電影作。后續(xù)還有各種演員合約問題要善后，而且現(xiàn)在只是方俊森單方面說可以不要薪酬，那他公司呢？同意嗎？你們很可能要吃官司的。跟公司鬧翻，他的大好前程也就毀了?！箯埌谱屑?xì)分析情況，想勸退曹一帆和方俊森孩子氣的方案。

    曹一帆不是不懂個中厲害，只是她實(shí)在不想再和過去有所牽扯。她嘆了口氣，委婉道：「不是還有兩家公司感興趣嗎？我們可以談?wù)劇?/br>
    「是有兩家，但條件苛刻得只差沒要求女演員陪床！」張艾云有些激動「我剛才跟『風(fēng)順』聊得很透徹，他們不但能給出很高的預(yù)算，還給導(dǎo)演很大的自由度，看得出來是真心喜歡這個作品。帆帆，我不清楚你們的過節(jié)，可拍電影和做人一樣，有很多身不由己。我希望你珍惜自己和sam的前途，花無百日紅，在這個圈，一旦失勢，所有人都會來落井下石，這一次你們不挺住，就沒有以后了。你還可以回去寫小說，sam呢？他還要背負(fù)債務(wù)?！拐f到后面，語氣又變得慈祥，軟y兼施。

    通話安靜了五秒，曹一帆才無可奈何道：「我明白了，云姐，謝謝你提醒我，更謝謝你尊重我的感受，畢竟你才是制作人，洽談投資這種事，其實(shí)你大可不用我同意，可你還是跟我商量了，謝謝。好，和『風(fēng)順』簽訂合同的事，就交給你了?！?/br>
    其實(shí)在張艾云打來以前，顧小思早就找過她了，也跟她分析了其中好壞，還說林靖近來的確對影視投資感興趣，會投資《又見枝頭繁花盛》也確實(shí)是因?yàn)樗J(rèn)可她的能力。一直以來，顧小思都甚少提起林靖，這次幫腔似乎是真的很擔(dān)心電影拍不下去、拍曹一帆的事業(yè)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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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洋、顧小思是有備而來的，早就擬好合約，而為免夜長夢多，張艾云也特別爽快，當(dāng)晚就跟『風(fēng)順』簽訂合作。第二天早上，她就為劇組帶來好消息，所有工作人員都非常欣喜、充滿朝氣，是近來難得的景象。

    唯獨(dú)只有一個人不太高興，那就是方俊森。他的低氣壓嚇得助手、化妝師、服裝師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很多事情都不愿意配合，拍戲還一直ng。

    曹一帆不想影響拍攝質(zhì)量，于是喊了休息，把方俊森拉到一旁細(xì)談。她像顧小思、張艾云勸服自己那樣，嘗試開導(dǎo)他，向他闡述不和「風(fēng)順」合作的后果。

    「i    ha.  you  濕ould  trust  me.  i    also  make  your  dreams  e  true.  you    accept  i虐stment  from  anyone,  but  not  james  lin!」方俊森還是氣得狂飆英語，因?yàn)樗宄浀貌芤环俸蟮那榫w有多失控，他不想林靖再刺激她。他也暗暗跟林靖較勁，不想輸給他。

    「of  cour色  i  trust  you,  but  the  only  thing  that  i  care  is  you!  你的前途、會不會惹上官司、會不會負(fù)債、往后的人生，才是我最在意的！也是我唯一關(guān)心的事，b我的所謂電影夢更重要！」曹一帆也表明態(tài)度。三年以來，方俊森都給了她很多鼓勵和支持，帶她離開s市、安慰她的情緒，甚至有段時間，還接濟(jì)她的生活，而且要不是他，她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離夢想這么接近。

    曹一帆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方俊森能不感動嗎？這兩個人一起在陌生的城市打拼、成長、力爭上爬，早就建立了革命情感。

    方俊森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愧疚道：「是我不夠強(qiáng)大，對不起。」

    曹一帆輕輕拍拍他的背，像安慰小孩子般說：「你不用道歉，你已經(jīng)幫我很多了。沒有你，我這部電影根本沒法拍，沒人比你更切合這個角色了，你是我最認(rèn)可的男主?！?/br>
    「我一定會保護(hù)你的。」方俊森這句還真說得有點(diǎn)孩子氣了。

    曹一帆嗤笑說：「沒事兒，我可是導(dǎo)演呢！而且我們只是合作，又不是要尋仇，別想太多了，我們一起努力把電影拍好才最重要?！顾州p輕拍拍他的后腦勺。

    這溫馨、親昵的一幕，剛好被前來視察、探班的林靖看到。隱隱的怒氣震得站在旁邊的顧小思和李洋驚慌失措。顧小思反應(yīng)快，即時g咳了幾聲，以提示現(xiàn)場還有外人在。

    曹一帆、方俊森聞聲即分開，看見來人是他們，曹一帆竟有種被抓jian的感覺。不是說她還戀著林靖，所以有這種感覺，而是她不想其他人真以為她「潛規(guī)則」了男演員。

    「你們是還有什么不了解嗎？」她先發(fā)制人，扯開話題。她以為他們簽完合約，今天就會離開。這話是沖顧小思問的，不知為何她覺得林靖臉色有點(diǎn)難看，就沒敢像昨天那樣句句針對他。

    「老板說想來視察一下?！估钛蠼忉尩馈?/br>
    投資方能隨時來檢查的確是行規(guī)，曹一帆也不好說什么，于是便喊來了張艾云接待他們，自己則帶同方俊森回到崗位上，繼續(xù)拍攝。

    「這是你們的主要棚景嗎？會有外景嗎？」林靖突然問。

    「是的，我們的室內(nèi)戲都會在這里拍，外景也有，但應(yīng)該都在這城市內(nèi)，不會去太遠(yuǎn)?！箯埌迫鐚?shí)回答。

    「很好，我看你們空間挺大的，騰一個位置給我，不用太大，能立幾塊木板、放下三張辦公桌就行。明天我會讓人來蓋一個臨時辦公室。另外，外面的停車位也給我準(zhǔn)備一個。跟主演一樣，我也會停一輛旅行房車作休息之用，出外景時也會開車跟著，明白嗎？」林靖像吩咐自家員工一般，語調(diào)清冷、不容拒絕。

    「林老板，您這是」張艾云有點(diǎn)為難，又不知為何有點(diǎn)緊張。她早入行，老板見過不少，像林靖這種不怒而威、自帶壓迫感的，卻又自然而然散發(fā)貴族氣質(zhì)的，不多。

    「接下來的拍攝，老板希望全程監(jiān)督?！估钛笠巡碌剿乃迹鸀榛卮?。

    「全程監(jiān)督？」張艾云本能地驚訝「這在我們這行，似乎不流行這種模式怕有壓力，會影響導(dǎo)演、演員及工作人員的發(fā)揮?！顾f得小心翼翼，心里卻暗暗埋怨，外行有時b本行更可怕，因?yàn)樗麄儾欢?guī)矩。

    「壓力有時候是個好東西，這電影已經(jīng)開了個不太好的頭，我們老板想看緊點(diǎn)，也情有可原。再說了，我們昨晚才給你們撥了四千萬的預(yù)算  安排這種小事，張制片應(yīng)該不會拒絕吧？」李洋跟了林靖三年，學(xué)得最好的就是這種咄咄逼人的談判技巧。

    張艾云看向顧小思，希望同是曹一帆朋友的人能幫自己一把，可顧小思只給她回了個愛莫能助的微笑。她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說自己會盡快去辦，心里想著回頭再去跟曹一帆解釋、求饒。

    她這個制片人為什么做得如此卑微呀？張艾云悲嘆。

    張艾云離開他們?nèi)活后，林靖走出片場，找了個偏僻、無人的角落，撥打了一通國際電話。

    「hi  hi」對方的聲音很風(fēng)sao，似乎心情很好。

    「n1tama到底處理好了沒有？！叫我給你時間，你能還我時間嗎？」林靖劈頭就是一句怒罵，仿佛想把剛才的醋意宣泄出來。

    「哎唷一開口火藥味就這么重，看來你的小秘書不好高呀？」對方不怕他，還幸災(zāi)樂禍。

    「再給你一個星期，處不處理得好，是你媽b的事兒！與我無關(guān)?！?/br>
    「哈哈哈哈！很少看你暴走，這句媽b也值了?！惯h(yuǎn)在地球另一邊的那頭，帥氣十足的女人捧著電話笑得東歪西倒，一副看了好戲的樣子。等笑夠了，她清了清喉嚨，才終于言歸正傳：「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只是這幾天忙著籌備大事，還沒對外宣布。過幾天吧，兩件事一起官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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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一帆起初對林靖這樣的監(jiān)督形式特別反感，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也就忍了。這天，她如常地先跟演員對戲、排戲，讓燈光、收音、場務(wù)等弄好場景。

    「若寧你是陶若寧？」方俊森驚喜說。

    女主靦腆地點(diǎn)點(diǎn)頭。

    「真是你？！好好久不見。」他表現(xiàn)得很興奮。

    「卡！」此時場外響起了一把磁x的男聲。

    眾人都紛紛向聲源看去，因?yàn)榇蠹叶贾肋@戲是女導(dǎo)演執(zhí)導(dǎo)，為何突然會有一把男聲喊停呢？來者原來是林靖。

    這幾天，他勞師動眾蓋辦公室、停泊豪華旅行房車，大家都知道他就是那個有點(diǎn)奇怪的新金主。這突如其來的插入，大家都顯得有點(diǎn)手足無措。

    林靖徐徐步來，悠然地對方俊森說：「男女主是青梅竹馬，女主撫平了男主童年的傷痛，是他y霾密布人生的第一道光，讓他得到救贖。他們分別后，女主是一直支撐男主的信念，使他成為了知名音樂家，所以，幾乎是信仰一般的存在。因此你們的久別重逢怎么可能只有興奮和驚喜呢？太表面了?！?/br>
    「他說得沒錯。這一幕，男主的情緒應(yīng)該更為復(fù)雜，既有對過往被迫分開的無奈、惋惜與不舍，又有重遇的欣喜與驚訝，卻又有害怕認(rèn)錯人的心虛?！共芤环崧曆a(bǔ)充。

    「我知道了，我再找找感覺?！闺m然很不服氣，但連曹一帆也附和糾正，方俊森只好虛心接受。

    「有些人顯然沒讀過原著，只懂死背劇本，知其一不知其二?！沽志皋揶淼?。

    方俊森不自覺地收緊了拳頭，他只是因?yàn)樾谐烫?，還沒有時間讀原著。

    曹一帆對林靖本還有一絲絲訝異與欣賞，驚訝他對故事了解得很透徹，欣賞他的好習(xí)慣一直沒改變，以前跟他做事，她知道他遇到不熟悉的范疇，都會預(yù)先了解，不會貿(mào)然投資，可他無端惹方就看不過眼了。  「林先生，你對我們這一行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是投資方，你有權(quán)撤掉導(dǎo)演，但在片場，所有人都得聽導(dǎo)演的，導(dǎo)演能讓人留下，也能清場，把無關(guān)人等趕出去。雖然你分析得沒錯，但請你記住，在這里能喊『卡』的人，只有我?！?/br>
    沒想到曹一帆直接向林靖這位米飯班主開懟，現(xiàn)場的所有人都嚇得只敢屏息靜氣。

    林靖直勾勾地看著她，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像極了《又見枝頭繁花盛》男女主重逢一刻。

    「很抱歉，我會再熟悉一下片場規(guī)矩，下不為例。」他們對視良久，林靖才輕輕吐出這一句。

    這忽然的道歉很不林靖，曹一帆一時間也不知該怎么反應(yīng)，幸好一把著急的聲音打破了現(xiàn)場的尷尬。

    「帆帆！帆帆！大事！大事呀！」張艾云人未到聲先到「外面來了好多記者！真的很多！擠得水泄不通?！?/br>
    曹一帆自然地聯(lián)想到林靖。難道傳媒已經(jīng)知道嚴(yán)氏控股的掌舵人投資她的電影？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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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的話：

    各位小可愛們久等了。近來我的「林靖」出了點(diǎn)意外，起初真把我嚇得不輕，幸好最后算是平安度過了。因?yàn)橐疹櫵也诺⒄`了寫作，未能及時更新，真的很抱歉。這章我就寫長一點(diǎn)，加快劇情推進(jìn)，以補(bǔ)償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