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可這人卻沒有這么做,他將他藏了起來,好像是知道他不想讓師姐看到這一幕,也像是知道異獸的身體他掌控不好,所以才與他對換了身體。 可他是誰? 他為何會知道如此多的事? 他又為何不掩飾他知道的事情? 謝歸表情不變,他摸向這個人的腿,藏起心中的疑惑,只問:“足下認(rèn)識我?” 陳生想了想,點了點頭。 謝歸一愣,“可我好像不認(rèn)識足下?!?/br> 陳生用爪子在地上劃了幾下。 “我認(rèn)識你,這不代表你就一定會認(rèn)識我?!?/br> 陳生完全不慌。這是修真界,修仙界里高人多,修士這一生經(jīng)常會遇見一兩個說話只說一半,總給你留下無數(shù)懸念的高人。 雖然陳生自認(rèn)不是個高人,但面對他不想解釋的問題,他都會選用這種說話說一半,意思不明顯,再問不吭聲的態(tài)度敷衍對方。 而修真世界里的人基本上都吃這個套路。 之前他說他是凡人,東珠不信,原因就是因為沒有凡人會參加擇生期,也沒有凡人能進(jìn)入修士的隊伍,因此她懷疑他是在隱藏實力。這個誤會也不錯,如今謝歸在他的身體里,他靈根惠法全無,卻能與謝歸互換身體確實有些奇怪。 他不信謝歸不起疑,可他并不慌張,這時只需要輕輕帶過,由著謝歸自己腦補(bǔ)就行。 不解釋不負(fù)責(zé),陳生不負(fù)責(zé)任的下了決定。 得不到準(zhǔn)確的答案,謝歸躺在地上,半闔著眼,輕輕摸了摸陳生斷了的腿,與陳生說:“我的身上有藥……”這話說完,他抬頭看了一眼因為轉(zhuǎn)換獸身而撐壞的衣物,與陳生一起找了找,在地上找到了一個白色的瓷瓶。 但因謝歸行動不便,也恐自己的身體傷情加重,陳生沒有允許謝歸去拿,自己對著那小小的瓶子努力許久,笨拙地?fù)炱穑o謝歸遞了過去。 謝歸到了一聲謝,動作輕柔地拉開陳生的衣裳,挽起了寬松的褲腿。 自己的身體里住著旁人是個奇怪的感受。 陳生歪著頭,打量著對面給他身體上藥的謝歸,發(fā)現(xiàn)臉還是他的臉,但此刻的氣質(zhì)卻有了改變。 與他不太一樣。 謝歸清雅陰郁,這種氣質(zhì)放在他自己的身上是獨一無二的厭世美感,但放在陳生的身上就成了滿是算計的陰沉,瞧著可不像個好人…… 不太喜歡,覺得這氣質(zhì)挑人的陳生移開眼。 謝歸掀開了陳生的衣物,然后他頓了頓,陳生也頓了頓。 總是忘了這個身體不是自己的,謝歸慢慢皺起了眉。 陳生到不覺得有什么,他只想,謝歸怎么說也是出自宗門,帶來的藥肯定比他身上的藥效果好。所以他靜下心等了等,等謝歸上好了藥這才松了一口氣。 見狀一旁的端肖雪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顯然是在嘲笑陳生。 陳生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正在幸災(zāi)樂禍,但陳生懶得在謝歸面前與狗計較,所以沒有理他。 謝歸上完了藥,笨手笨腳地給陳生進(jìn)行包扎,陳生坐在他面前監(jiān)督他,只要他動作過大,陳生就會冷哼了一聲。 少年因此抿著唇,多多少少有些緊張,等包扎完畢,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陳生仰頭看了一圈,他這里偏僻,一般人不會來,加上他變成這副模樣根本不能出去。謝歸斷了腿走不出去,他們二人留在這里,相當(dāng)于是兩個廢人湊在一間屋子里,暫時被困在此處。 不知謝歸的師兄們會不會回來。 不知趙依依找不到謝歸會不會寢食難安。 閑極無聊,陳生算了算如今他與謝歸誰強(qiáng)誰弱,好奇遇見危險時,是一個半殘能擋住,還是一個全廢能擋住? 他這邊還沒算明白,忽地聽到肚子叫的聲響從對面?zhèn)鱽怼?/br> 這聲有些尷尬。 陳生先是一愣,接著看向自己的身體。 一直都是一臉淡漠的謝歸微微睜大了眼睛,奇怪的看著陳生的肚子,顯然是有些意外。 謝歸是修士,從九歲之后就開始辟谷,一個月只需要服用一粒固元丹,從不知饑餓的感受。但陳生是個凡人,吃喝拉撒一樣都少不了。他在外時故意按照正常的習(xí)慣吃了飯才進(jìn)來,目的就是想要以此推斷進(jìn)入的時間。 只不過……他平日餓了肚子也很少會叫,因此他一時叫不準(zhǔn)現(xiàn)在是戌時,還是要更往后些?;蛘呤墙袢阵w力消耗的大,餓到難受肚子就叫了起來。 不過還好,他事前早有準(zhǔn)備,抬起爪子指向從未動過的右側(cè)衣袖,暗示謝歸衣袖里有東西。 耳朵有些紅的謝歸默不作聲,他伸出手從衣袖中拿出幾個小瓶子,猜到了這是什么,很快倒出來紅色的丹藥送入口中。 丹藥的味道很好,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彌漫,不會過分的甜膩,也不是很寡淡的味道,看來練丹人費了一番心思。 見謝歸服用了沉元丸,陳生搖了一下頭,暗示謝歸不能再吃了。 謝歸放下了小瓶子,接著兩人互相對視一眼,找不到話的說陷入了沉默之中。沒過多久,東邊一個,西邊一個全都躺了下去。 不知該做什么,干脆什么也不做,兩人各懷心事,閉上眼睛養(yǎng)精蓄銳。躺著躺著,陳生和謝歸突然同時張開了眼睛。 ……陳生是人,餓了自然要吃,吃東西簡單,但其他的需求呢? 腦海中飛出一句等等。 陳生慢吞吞地回過頭,正巧對上了謝歸的眼睛,兩人一起想到——若是想解手……又該怎么辦? ………… “小……師弟沒回來?” “也沒聽到東邊有聲響?!?/br> 此刻,謝歸的師兄們圍坐在一起,不明白為何沒有聲響傳過來。 “是不是云貝粉對小師弟沒有用?” 遲疑許久,一人小聲說了一句。 “怎么可能!小師弟非純血,那位明明告訴過我,云貝粉能傷到小師弟!” 見他們懷疑,李浩楠拍桌而起,臉上掛著幾分暴怒的戾氣。 “可那人怎么就知道一定有用……” 其他幾人見師兄情緒激動,畏畏縮縮的不敢與他爭論,只是小聲地抱怨了一句。 說來這云貝能讓謝歸化形的事還是李浩楠告訴他們的。半年前他們出門游歷,回來之后李浩楠便拿著云貝粉,神神秘秘的與他們說了這件事情。幾人將信將疑,但李浩楠倒是十分相信這個說法,只不過一直想做又不敢做。 李浩楠跟相信告訴他這事的那人,只不過他從未說過那人是誰。 “閉嘴!你在質(zhì)疑誰?” 聽他們小聲反駁,李浩楠露出了驚怒的表情,他說:“那位絕不會騙我!你們幾個莫要在這里胡說!” 他見師弟不信他,想要證明自己與那人的厲害,神秘兮兮地說:“我告訴你們,在入城前夜,那位還告訴了我一個天大的秘密,像是那位那般厲害的人物,豈是你們能評頭論足的!” 幾人見他神情激動,總覺得他偏執(zhí)就像是那些入了魔的魔宗弟子。 他們聽到前半句時,只覺得他不正常,聽到后半句時,幾人臉色驟變,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師兄……你在說什么?” 其中一人身體抖了一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瞧著李浩楠,低聲道:“入城前夜你生了病,哪都沒去,是我照顧了你一整夜……” 病的神志不清的人怎么可能去見了什么人…… 明明這句話的意思簡單,但李浩楠卻像是聽不懂這句話的一樣。 他微微張開嘴,看向那些局促不安的師弟,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只認(rèn)為是他們記錯了。 他欲反駁說話的那位師弟,但是一張開嘴,忽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對方哼著不成調(diào)的鄉(xiāng)音,身披黑袍,在夜色籠罩此間風(fēng)景時悄然到來。 他站在門外,愉快地勾起嘴角,用最輕柔的嗓音說出最詭異的聲調(diào)。 “開門。”他一邊哼歌一邊說:“說話不算話的東西。我曾跟你說過,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不能讓旁人知道?!?/br> 第50章 味道 翌日,天剛見亮,修士們陸續(xù)來到田間,昨日的土狗趴在一旁,見修士們來了眼睛都不抬一下,還是沒有傳達(dá)任何命令,只管閉著眼睛懶洋洋地趴在地上休息。 不過今日的田間多出了昨日沒有的蔬菜,每個人的地里都是不同的菜,看上去著實喜人。 這些菜長得好,青翠欲滴,沒有蟲洞,也沒有干枯少水的跡象。而除了蔬菜,每個人的田地里都放了三個饅頭,饅頭用鐵棍固定在田間,表皮發(fā)黃。 “怎么回事?” 實在看不懂如今的情況。 初來時修士以為這里的考題是讓他們種地,看誰地種得好,誰便是此間第一名。可如今田間青菜已經(jīng)長成,根本不用他們來種,那他們應(yīng)該做些什么才對? 這里的考題到底是什么? 如今唯一知道內(nèi)情的土狗既不找茬,也不傷害他們,從昨日到現(xiàn)在都視他們?nèi)鐭o物,此間的要求一句不說,令人摸不著頭腦。 修士們?nèi)塘艘灰?,見情勢還是不明,到底是咽不下這口氣,有人黑著臉找上土狗,有人拿出法器攻擊四周,打算強(qiáng)行突破。 可很奇怪,他們的攻擊就像打在了棉花上,不管怎么做都無法改變這里的一草一木,甚無法碰觸到田間的土狗。 忙碌了一天,此間的修士唯一知道的事就是昨夜有個修士失蹤了。那個修士的師兄師姐找了他許久,可惜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蹤影,也不知是不是被人害了。 除此之外,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而失蹤的那人此刻正躺在地上,面色漲紅,緊咬著牙,矜持的不愿露出半點窘急,卻又無法控制住身體的需求。 謝歸還是那個謝歸,臉皮薄,性子淡,此刻就算身子不適,也拉不下來臉去說。 陳生還是那個陳生,臉皮厚,性子傲,此刻就算心有臟語,也拉不下來臉去罵。 陳生看著“陳生”躺在地上,那張熟悉的英俊面容此刻有些怪異。雖是面無表情,但此刻“陳生”的面上卻帶著幾分羞怯的薄紅,眸光閃動的樣子總有幾分可憐兮兮的味道。 ……從未有過這樣別扭的神情。 陳生,一個身高一米八,相貌堂堂,英姿勃發(fā)的好兒郎,現(xiàn)正面臨此生最大的難題。 ——他身體可能要被尿憋壞了。 瞳孔收縮,實在看不下去“自己”此刻的表現(xiàn),陳生忍無可忍地踩在了自己的臉上,清楚的感受到腳下謝歸身體一震,再次用鼻子用力噴氣,表達(dá)出他此刻不滿的情緒。 發(fā)絲凌亂,陳生腳下的謝歸緊抿嘴唇,不愿與陳生對視。